听了李美人的述说,姜洛总算确认,原剧情中阿洛那场重病确是出自陈宝林之手,并且原因和她一样,也是中了毒。
不过不一样的是在最初原剧情,即李美人与陈宝林共同经历第一世里,陈宝林给阿洛下剂量是日增月益,方才使得阿洛在病榻上缠绵数月之久,于十月十三这日病逝。
而在李美人的第二世,即陈宝林穿越后又重生回来的那一世,也就是因为她这个穿书者到来,从而彻底脱离了原剧情现在,陈宝林没有留手,给她用了全部的剂量,这才导致同样是十月十三,她突然毒发,直接濒临死亡,而非像阿洛那样一点点地被消磨生命。
“第一次妾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娘娘是真病重难愈。”
李美人絮絮说道:“直到陈才人被陛下封为德妃,结果没风光几天,就被陛下随意寻了个陈家的由头赐死,妾才知道原来娘娘病是陈才人下手。
“妾问陛下,陛下说陈才人只承认自己下了毒,可怎么下毒,她宁死也不肯说。妾问姐姐们,姐姐们说过去太久,已经查不到当初具体经过。妾只好自己回忆,想了很久,才想到每次陈才人请安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挑看似毫不起眼,实则离娘娘很近地方。
“妾怀疑陈才人就是借着这距离上便利给娘娘下毒。
“因为妾留了心眼,所以梦里当妾幸运地带着记忆重活时,妾打算一直盯着陈才人。不想妾还没做好准备,陈才人就被陛下降了位分,成了宝林。”
而以陈才人成了陈宝林,被幽禁凝云殿为开端,重活的这第二世经历,和第一世全然不同。
至少第一世,她就没那么快地搬离含芳殿,没养圆圆,也没养肥猫。
更没和娘娘还有诸位姐姐同亲生姊妹般亲密,哪怕遭遇了关乎性命的危险,日子也还是快乐得仿佛要飞上天。
然而好景不长,又是十月十三,娘娘喊她们看画,还好心地喊了陈宝林。她在闻到陈宝林身上那股极浓郁香气后,回去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第一世陈宝林每次见娘娘,身上都带着若有似无香气。
难不成,香气才是下毒关键?
她自觉想对了,兴冲冲地去永宁宫,想要跟娘娘说这个重大发现,好让娘娘尽早解毒。谁知等她赶到永宁宫,娘娘已然毒发昏迷,太医们正在开解药方子。
那个时候,她是很信任太医们医术的。
岂料娘娘才解药喝了一半,就又大口大口地吐血。随后不过数息,娘娘在她注视下闭上眼,没睁开。
她傻了。
“娘娘死的时候,陛下身在边关,正与徐徽同率领叛军对峙,”李美人回忆着道,“收到传书后,陛下只身一人,不眠不休,连着赶了几天几夜路回京……陛下险些疯了。”
听到这儿,姜洛心里想了什么不得而知。她问:“陛下回京,边关呢?”
她不信容盛光能那么轻易地将边关战事置之不顾。
果然,李美人道:“陛下走前有安排好一切。何况忠武将军没走,边关打了胜仗。”
并且据闻因为娘娘死,原本要许久才能将叛军全部拿下,孰料忠武将军悲恸之下另辟蹊径,以极出其不意的方式包抄,从而也提早回京,给娘娘奔丧。
彼时她早早地把陈宝林身上那股香气告知给小郡王,小郡王亲自带人掘地三尺地查,总算凭借香气抽丝剥茧地推测出陈宝林究竟是如何下毒。接着又查出陈宝林早于半年前就在不知情情况下,与未曾谋面的徐徽同有过短暂交集,那盒香粉就是徐徽同人给。
于是陛下赶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娘娘在哪,第二句话则是赐死陈宝林。
“陛下还诛了陈宝林九族,”李美人道,“妾见陛下最后一面,是陛下守在娘娘梓宫前,发誓要将徐徽同挫骨扬灰。后面的,妾就不知道了。”
“你死了?”
“嗯。”
“你怎么死的?”
这话问得李美人一下顿住。
她大约是不想回答,又或者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但被姜洛盯着,她还是没敢撒谎,老老实实地答道:“……妾投湖了。”
姜洛道:“自尽?”
李美人道:“嗯……梦里妾想着,妾能重活一次,说不定就能重活第次。”她低着头,不敢接触姜洛目光,声音也小得不像话,“妾眼睁睁看着娘娘死了两次,好不容易知道该怎么救娘娘了,妾想试试。”
姜洛道:“你就没有想过,倘若你死了,无法重活呢?”
李美人道:“想过呀。”
可那又怎么样?
不能重活就不活,总归没有娘娘,她重活也无趣。
娘娘在她跟前死了两次——
说矫情点,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她若救不了娘娘,重活百次千次都没用。
李美人越想,脑袋低得越厉害,下巴几乎要和胸口长在一起。
正当她以为娘娘会训斥她,不妨头顶被拍了下,娘娘叹息声传入她耳中:“大冬天投湖,不嫌冷吗?”
李美人蹭了蹭娘娘手心,说冷。
此刻她完全忘记梦里是不会有任何受,她很坦诚地答,当时特意挑结了好厚一层冰的湖,趁整个皇宫都在忙碌娘娘丧事,没人注意她的空当,她悄悄凿好洞,等深更半夜了,往身上绑两块大石头跳下去,往没凿的冰面下落,省得还没死透,就被救起来。
“其实冷到极致,就麻木了,全身都没知觉了,”李美人道,“呛水的时候是最难受的。”
停在她头顶手这时往下,捧起她的脸。
姜洛问:“会怕水吗?”
李美人摇头。
正相反,她觉得她在水里时,是她最勇敢的时候。
姜洛轻轻戳了下她酒窝。
到这里,李美人把该说都说了,剩下就不是多么紧要。她再蹭了蹭娘娘冰凉手指,没能蹭热,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出去问用她方子煎的药好了没有。
三七女手下说马上就好。
与此同时,三七押着陈宝林进来。姜序和秦苒也到了。
强打起精神和李美人说了那么久话,这会儿姜洛放松下来,胃里又开始绞痛。她抬手掩唇,指缝度流出殷红的血,扶玉和弄月忙扑过去给她拍背擦血。
血腥气过于浓重,秦苒当即也不怒视陈宝林了,走到近前,忧心忡忡道:“还没解毒吗?”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两个人说的同一句话:“药来了。”
诚然,太医开方子,和李美人的方子,两种解药都已煎好,就等着姜洛选择。
姜洛缓了缓,缓过那一阵疼痛,方搭着秦苒手直起身,以眼神询问两碗药分别都是谁。
李美人伸手一指:“那碗是太医开,这碗是妾。”
姜洛便示意她要喝这碗。
看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李美人的,穆不宣道:“娘娘,这药还没试。”
闻言,姜洛还没答话,李美人劈手夺过自己那碗药,而后无视那滚滚热气,仰脖就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
殿内众人见状,全呆住了。
李美人咽下药后,不知是烫的还是苦的,整张脸都皱成了橘皮。她眼里也溢出晶莹泪水,吐着通红的舌尖对穆不宣道:“这、这下信了吗?”
穆不宣:“……”
穆不宣:“信了。”
都做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不信吗?
连太医们都在听李美人说们开方子没错,只是娘娘中的毒太过诡奇,们的方子中规中矩,压不住那毒变化后,没再和李美人争执,其余人焉能不信。
在场没有任何异议,扶玉接过碗,一勺勺地吹凉,却没有立即喂姜洛喝下。而是全吹凉了,才拿出勺子,碗送到姜洛唇边。
姜洛捧住碗,没有犹豫,一鼓作气一口闷。
才闷完,弄月立即往她嘴里塞了块蜜饯,又端温水给她喝。
直把蜜饯吃完,接连喝了三杯白水,姜洛才到嘴里没那么苦了。她长出一口气,难得喝个药都嫌累,她疲惫地一摆手,示意都出去,她想休息。
李美人第一个往外走:“走走走,别打扰娘娘。咱们另找个地方说事。”
话是这么说,最后太医们留在永宁宫,随时观察娘娘状况。秦苒爱女心切,也留下了。余下众人则押着陈宝林去偏殿。
陈宝林被如何对待不提,这边内殿,姜洛躺着歇了没多久就坐起来。
她又吐血,只是吐出来的不是殷红的血液,而是呈乌黑色的血块。
这些血块色泽深重,瞧着着实骇人之极,秦苒当即吓得脸比姜洛还白。
好在太医们沉稳,迅速分成两批,一批给姜洛诊脉,一批研究那血块。不久便得出结论,解药起作用了。
果不其然,姜洛后续又吐了几回血,其中乌黑血块渐。直至临近午夜,她吐了最后一回,胃液里不乌黑色块。
太医们轮番诊脉,不约而同地神情舒缓,毒解了。
随后开了新的方子,又留个年轻些太医在此候着,以免夜间娘娘又有别的症状。年长的太医们行过礼,提着药箱出去。
漱过口,姜洛歇了歇,问三七道:“给陛下传书已经送出去了?”
三七说是。
姜洛吩咐道:“追加一封,说我已经解了毒,没有大碍,陛下无须回来。”
三七依言照做。
然而姜洛心里也明白,她吩咐归吩咐,容盛光估计还是会像李美人第世经历,只身一人回来看她。
李美人的那些话,她听着,说半点都不触动是假。
只是……
想到即将到来的新一轮的互穿,姜洛皱了皱眉,将那点触动强压下去。
十五清晨,姜洛简要讲明李美人的重生,以及自己中毒又解毒,身体还有些虚弱的火星文信纸放到触手可及的池边,避免阿洛太健康而被外人看出端倪,随即挥退扶玉等人,下浴池睡觉。
醒来是在现代家里,姜洛从卫生间出来,换好衣服下楼,还没跟管家说话,管家就已经注意到她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管家关怀地问:“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姜洛说:“嗯,有点难受。”
管家说:“我让家庭医生过来。”
姜洛说:“不用。联系医院,我过去做个全面检查。”
管家也没提她这学期开学前才体检过,怎么又要做检查。只火速联系好医院,亲自开车送姜洛过去,陪着她一项项地做检查。
因为是私人医院的vip客户,姜洛做完检查没多久就拿到了全部结果。
医院里几位权威专家依次看过,说她就是有点体虚,气血不足,别的没什么毛病。姜洛却不敢大意,给她妈打视频,托她妈关系检查结果给国际知名医生看,得到的回答和医院的相差无几,她这才放下心,不怕体内毒没清干净,就怕留有其他方面的隐患。
考虑到不管是大夏的太医,还是现代的医生,都让她静心休养,姜洛给辅导员打电话续假,准备借现代医疗便利把身体好好调养调养。
这一调养就是好几天,期间她没有受到现代世界对她任何排斥。
而姜洛难得动用她妈在国内人脉,动静太大,以致于她爸都打电话问她生了什么病,需不需要请专家给她看看。她婉拒,挂掉电话后,又接起顾承与。
她边翻看日记本,边回应顾承与,她的人格分裂没有任何问题,是她身体出了点小毛病,得静养一段时间。
顾承与说:“真没问题?”
姜洛想了想,没说死:“目前没有。”
大概是上次互穿结束后,阿洛有和顾承与说过什么,没再多问,很体贴地让她好好休息。
姜洛应着,结束通话。
看完过去一个月阿洛写日记,翻过页,是阿洛给她的回信。
回信的开头是回答她之前反问会选择留在大夏还是现代。
“我是平行世界另一个你,”阿洛回答和当时她换位思考想的差不多,“你答案就是我答案,所以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要我说,还是羁绊不够深刻,否则早就乐不思蜀,根本不会惦记以前生活的地方。
“或许未来的某天,忽然就产生了很深刻的羁绊,等到那个时候,问选择留在哪里,应该就有准确的答案了吧。”
姜洛转了转手里钢笔。
她一直觉得她越来越融入大夏,但其实不是的,她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成天外来客。她做不到能破釜沉舟,心甘情愿地留在大夏。
哪怕大夏有她喜爱的人和物,可这份喜爱不足以让她放下现代世界一切。
特别是互穿的规律越来越让人摸不清,这就迫使她下意识往最坏的方面去做心理准备。同时也让她无法对她喜爱的真正敞开心扉,只能日复一日地拖延,等待最后的审判。
这样想想,还挺无奈。
不过就像阿洛说的,或许哪天羁绊深刻到能让她下定决心了呢?
姜洛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拔开笔帽写回信。
先写了请假事,让阿洛回来后记得跟辅导员销假,上课视频也拜托室友录了,到时候记得找室友补课。随后才写:“虽然是另一个自己,但阿洛很多时候都比我要乐观。
“可能是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造成影响吧,我曾经很深入地剖析我自己,悲观、消极、得过且过,不管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常常在别人无法注意到的地方优柔寡断——我过去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到现在也觉得这样的性格很不好。
“好在和我互穿的是阿洛,是完全可以信赖另一个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不然我绝不会交付出哪怕一点点的信任,在这里写这封信。
“多谢阿洛,让我逐渐认识到我最厌恶的那一面,换个角度看,是很不完美不错,可正因为它不完美,才能一直存在,默默地守护着我,避免我受到许多不必要伤害,不然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哈哈。
“也多谢阿洛,让我受到我改变。尽管不明显,但好歹是实打实成长,我甚至能自恋地说一句,我变得比以前更优秀了xd
“那么就拭目以待,羁绊要深刻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让我真正改变吧。”
写完这封回信,姜洛锁好日记本去卫生间,心静水地继续尝试互穿。
然后她就成功了。
穿回大夏时是二十夜晚,算算这次她在现代世界停留了整整五天。比上次要多两天。
即使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可姜洛还是怀疑等到下次互穿,停留时间可能会更长。
越来越没有规律了。
她摇摇头,起身上去。
因为太医说最好静养的缘故,阿洛没碰着什么事,只惊叹了下没想到李美人也重生了,又列了这几天进宫来探望人名,余下就是让姜洛注意身体,以后要更加小心地保护自己。
翻译完火星文,姜洛收好信纸,吹灯睡觉。
睡到半夜,她忽然惊醒。
放下帐子不知何时被撩开,透进许的灯光。有一人便立在这光里,轮廓朦胧,梦似幻的,却偏生彰显出真实。
姜洛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
她说:“盛光?”
那人嗯了声。
姜洛说:“你回来啦。”
虽然从李美人那里得知他一定会回来,但今真看到他回来——
不可否认,她很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托蠢作者跟大家说她们那里没有天使的说法,请叫她仙女【严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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