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时,穆贵妃和薛昭仪已在永宁宫候着了。
难得最能叽叽喳喳的李美人不在,穆贵妃边给腿上正打呼噜的银霜儿顺毛,边道:“以前还不觉得,这突然少了两位妹妹,宫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
薛昭仪应道:“是安静许多,妾一时竟有些不太习惯。”
穆贵妃道:“两位妹妹最快也要下个月才回来……真是想想就感到寂寞。”
适逢月底,早晨送陛下出宫后,李美人和赵婕妤也跟着出宫。
诚然,像李美人是真的带着仪仗回家省亲,赵婕妤则求了容景恩准,乔装打扮随军去往边关,据闻极有可能会阵杀敌。
想起赵婕妤临走时请求自己替她保密,免得大家为她担忧,看穆贵妃和薛昭仪说起赵婕妤得腊月才回来,俨然是赵婕妤刚走,就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姜洛道:“婕妤腊月不回来。”
“啊?”
“她可能要翻过年才回来。”
当然,也可能永远都不回来。
毕竟是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赵婕妤甚至提前写好了遗书,悄悄交给姜洛,请姜洛代她保管。
倘若战争结束,她没把性命丢在战场上,成功活下来,她就跟父亲回家,身披荣光地省亲;倘若丢了性命,那便没什么可说的。
如此,不论结果是好是坏,赵婕妤全都考虑得再清楚不过。
按照姜洛的习惯,她凡事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次,非常难得的,姜洛不认为赵婕妤会出事。
好歹赵婕妤杀过人,是有经验的。等去到真正的战场上,顶多最开始有点无法适应,往后必然比别的新兵适应得要快。
再赵婕妤的父亲此次也在大军之列,位置还不低,加之赵婕妤又是后妃,容景肯应准她随军,也是因为她有杀敌的同时,也能护住自己的能力。这般双管齐下,别说是战死沙场了,赵婕妤想受伤都难。
这么想想,打仗加省亲,快的话四个月、五个月,拖得久了兴许得半年,甚至更长。
姜洛喝口茶,想等到过年的时候,不宫里能凑多少人呢。
“过年?这么久。美人妹妹呢?”
“美人是下月回来。”
“那就先等美人妹妹吧,”穆贵妃无奈道,“宫里姐妹委是太少了些。”
薛昭仪道:“明年选秀……”
她说了这四个字便止住,显然是想到以陛下对娘娘的重视,明年选秀多半是办不了的。
不仅办不了,兴许陛下还要寻个机会罢黜六宫。
随后便听娘娘应道:“选秀还早,等太后回来再说吧。”
薛昭仪立即与穆贵妃对视一眼。
——娘娘似乎不像陛下重视她那样对陛下抱以同样的态度?
——娘娘好像还是不怎么把陛下放在心?
从彼此眼中看出相差无几的想法,两人却心有灵犀地没有接着说选秀,而是应下娘娘的话后,很自然地转换新话题,讨论起等李美人回来了,她们再省亲,否则宫里只娘娘一个,那就真的寂寞如雪。
姜洛闻言笑道:“寂寞什么,本宫巴不得你们两个也赶紧去省亲,免得天天过来打扰本宫睡懒觉。”
穆贵妃哪里肯信这话,嗤了声道:“娘娘惯会口是心非。若妾和昭仪妹妹今日也走,这深宫高墙的,就娘娘一个人,不出三日,娘娘想妾几人想得连懒觉都不肯睡了。”
姜洛道:“胡说,本宫就是想陛下,也不想你们。”
穆贵妃道:“妾有没有胡说,娘娘自己里明白。”
姜洛道:“你就是胡说。”
穆贵妃道:“妾没有。”
姜洛道:“本宫说你有就是有。”
难能见到娘娘如此固执又可爱的一面,穆贵妃哼笑了声,不再与娘娘争辩。
重新说回省亲,也就几句话的工夫,穆贵妃和薛昭仪好省亲的先后顺序时间等,确保到时就算有一人走了,宫里也还能有两人陪着娘娘。
今日也是后宫佳丽为她们的皇后操的一天呢。
……
转眼便到了九月。
深秋时节,天越来越凉,连带着太阳也出来得越来越晚。
姜洛自忖这样的天气,是个人都想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起床,咸鱼如她就更甚,便跟穆贵妃薛昭仪商量,把请安往后推一推,改到辰时,等明年开春了再改回卯时。
薛昭仪想了想问道:“等太后回来,也还是辰时吗?”
太后回来的话,她们得先随娘娘去承和宫给太后请安,之后才是由位分最高的穆贵妃领着,折到永宁宫给娘娘请安。
比当下只用给娘娘请安麻烦多了。
姜洛不置可否。
在她看的原剧情里,太后只回宫时算是正式出场,之后给阿洛吊唁时侧面描写了小两段,往后便一直神隐。直到过完年,太后出宫,继续先帝守孝,这中间一直没叫后妃们来承和宫请安。
对比之下,太后堪称是全文最背景的背景板。
“到时本宫和太后说说,”姜洛道,“冬日天冷,路上结冰又滑,在无需起太早。”
薛昭仪道:“娘娘仁善。”
姜洛道:“仁善什么,本宫也是想多赖儿床。”
薛昭仪掩唇而笑。
改好时间,姜洛把这点记在给阿洛的信纸,便拾掇拾掇,开始进之前容景提议的不碰水试验。
月中秋她在阿洛的日记本里有写该试验,料想阿洛看到后和她一样,也想要试试,因此一整天下来,除了必要的洗漱,姜洛一直没有独自一人去碰水。
及至天黑,她估算着被容盛光扒马那次在晚的互穿的时间点,用过膳后屏退扶玉等人,只让三七在暗中守着。
她简单洗了把脸,又用热水泡了脚,半坐在床看书。
然后时不时地转头瞄铜漏,里自发将时辰换算成阿洛那边的计时方式,十九点,二十一点,二十三点……
眼看距离新一天的零点只剩最后半分钟,姜洛正想试验即将成功,她和阿洛真的可以在不碰水的情况下暂停互穿,就突然感到像是有谁扼住了她的喉咙,难以言喻的充满了排斥意味的窒息感让她红润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比扒马那次的感受要强烈无数倍。
……怎么回事?
姜洛白着脸,惊疑不地想,不应该是她在现代世界被排斥吗,怎么在古代也有这种感觉?
手里的书啪地砸落下去,姜洛几乎是软着手脚,狼狈地从床榻上滚下地。
“娘娘?”
这样大的动静,三七立即现身。
他唤来自己的女手下,让其扶娘娘起身,自己则要去请太医。
“……不用。”
姜洛闭了闭眼。
她皱着眉,抬手按住胸口,努力深呼吸,强行压下那种窒息感。
而后睁开眼说话,不妨声音有些发抖,好在她头脑清明,口齿也是清晰的:“送本宫去浴室。”
作为最贴身跟着陛下的那个,三七是知道每逢月中,眼前这位娘娘在去浴室后消失,原来那位娘娘从浴室出来。便对女手下点了头,即刻送娘娘过去。
进入浴室,姜洛让女手下自己解开寝衣、放入池中,挥手让人出去。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姜洛头痛欲裂,眼前也有点发黑。然而都这个时候了,她也没有立即闭眼睡觉等待互穿,而是在心里默算,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是农历九月十六。
以前不管多晚,都是固定在十五当天,从没有超过午夜零点。
——等一下。
月十五,她生死时速地穿过来,想要看铜漏,却被容盛光不动声色地制止。
当时他说她没有迟到,现在回想起来,她真的没有迟到吗?
姜洛里有点沉了。
她闭眼,再睁开,窒息感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消失无踪,她头不疼了,眼前也没再发黑。她按下还在放热水的开关,想刚才阿洛应该和她一样,突然被排斥,才临时来卫生间,否则浴缸早放满热水。
在卧室床找到因为突然事发,没能被阿洛带去卫生间的手机,姜洛解锁,屏幕显示现在是00:07。
想起刚才几乎是秒睡秒醒,姜洛眉头皱得更深。
她和阿洛的互穿,到底有没有规律?
姜洛抬手揉揉眉,放下手机,去书桌拿日记本看。
阿洛的日记和以前一样,只记录每天她认为最值得记录的,并不冗长,非常简短。回信倒是话痨,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欢脱俏皮。
然而末尾提到不碰水的试验时,阿洛写的一句话,让姜洛看了很久。
“如果互穿可以停止,洛洛是想永远留在现代,还是留在大夏?”
永远……吗?
姜洛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笔写回信,她也不知道。
“我跟你说实话,我在大夏远比在现代过得舒服,”她很诚地写,“容盛光对我很好,佳丽们也对我很好,还有爹娘哥哥,大家都对我很好。咱妈在现代,我暂时做不到能丢下咱妈。
“阿洛呢?如果可以,你选择留在哪里?”
写完这句问话,姜洛自顾自地在心里答,阿洛肯定也丢不下爹娘哥哥。
说起来,之前阿洛还打算等姜沉回京见见他,结果现在姜沉在去往西北的路上,根本见不到。
姜洛拍了拍额头。
调出课表,今天满课,姜洛锁好日记本,关灯睡觉。
阿洛应该有顾承与发过课表,这天直到晚,顾承与都没打电话,只发了些消息。姜洛没什么精神地简单回复完,去给浴缸放水,一觉醒来不出所料,还是在卫生间。
姜洛吐出口气。
难道互穿真的就此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统计了下,持平,那到时候搞一章。洛洛和阿洛的也会有啦,内容提要会标明都是谁的番外的
这章是22号的,晚上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