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番打闹之后,自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刘氏瞧见宋敬理领着步伐正常的四郎回来的时候还很惊讶,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四郎居然没喝酒?不会是换了种方式发酒疯吧?”
要知道,四郎以往见着酒,就跟猫见着耗子似的,不逮着不放手的。
“娘,你就不能想我点好?我没喝酒怎么就要用‘居然’了?我都说了我不会乱来的,你非不信,现在事实摆在你面前,你还不想面对现实?”四郎愤愤道。
宋敬理也帮忙解释,说这次四郎确实没沾酒,就和兄弟们吃了吃饭聊了聊天,等林子叔等了一会,就乖乖回来了。
刘氏闻了闻,四郎身上确实没什么酒味,这才勉强相信了,一脸欣慰地道:“总算是稍微懂事了些。我还以为又会醉得不知人事,然后被拖回来呢!”
“……你不是说我要是醉了就别回来了么?那我要是喝了酒,也不会还敢回家了。”四郎嘟囔道。
宋敬理抿嘴低笑:“婶子,那我就先回了哈,我家里估计也等着呢!”
刘氏一摆手,爽朗一笑:“时辰确实不早了,婶子也不留你了,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着点,别摔了。过两天温锅宴,记得来婶子家吃饭哈!”
“好嘞!”宋敬理憨厚地挠挠头,笑着应了。
见宋敬理转身离开,四郎蹭到刘氏身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娘,我跟你说个事呗!”
刘氏神色警惕,提防地瞥了他一眼,道:“借钱免谈!不想干活也别跟我说!走镖更不行!其他你说吧。”
“……我年前不是说想看看能做点啥么?现在新房也建得差不多了,春耕也忙好了,差不多是时候考虑一下干什么了吧?我前阵子托林子叔帮忙打听了点事,刚刚林子叔回来晚了,没细说,但是看他那态度,应该能成,娘你借我点本钱呗!”四郎厚着脸皮,假装没听见她之前说的借钱免谈。
刘氏闻言第一反应脱口而出:“春耕忙好了这不是还有夏种么?”
“……”
说完她自己也反应过来这跟春耕夏种没啥关系了,顿了顿又开口问道:“借钱也不是不行,先进屋,把你爹和慧娘都叫上,你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你那主意到底是个什么,咱们再说钱的事情。”
“不对,先不叫慧娘了吧,这么晚了,慧娘怀着孩子觉多,肯定睡了。”刘氏又反口道。
这正合了四郎的意。
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他还是不太想让慧娘知道,万一不能成,也免得她跟着一起空欢喜。况且,四郎还有些别的小心思,无法直接诉诸于口。
“我正要跟您说呢,先别跟我媳妇儿说了吧,我本来连你们都不想说的……”
刘氏脸色一冷,哼道:“你如今可真是能耐了!还想瞒着我们!”
“您听我说完啊!我这不是想着怕你们担心么,再说了,这事还不一定能成,要是成不了,我又挨个给你们宣扬了一遍,那多丢人啊!”
刘氏脸色微缓,但片刻后又转为危险:“现在怎么不怕丢人了?缺钱了才想到你老娘吧?”
四郎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索性直接承认了:“做生意不得要本钱么!我手头之前倒有些钱,这回建新房给用得差不多了,我总不好去找我媳妇儿要钱吧,这不,就厚着脸皮求上娘了。”
刘氏没好气地道:“也就能用得上我的时候,你才能想得起来你还有个娘!”
四郎连忙上前去给刘氏捏肩捶背,低声小意:“我哪有!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有麻烦不找娘亲找谁呢?我娘人又好,又能干,又大方,我放着这么好的娘不找,还能找别人去?”
刘氏竭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你可拉倒吧!也就这时候嘴甜。”
“哪有嘴甜!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四郎还要接着往下夸,刘氏忍不住打断他道:“快去把你爹叫来,然后你给我们好好说清楚,别以为瞎吹几句我就能糊里糊涂往外撒钱。”
四郎悻悻道:“好吧,这就去。爹在房里睡觉?”
“这个时辰了,他不睡觉还能干啥?”刘氏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也就你老娘我,不放心你这个混小子,不像你爹,心宽得很,早早就躺下了。”
四郎有些退缩了:“那要不咱们先睡吧,明儿早上再说也行。爹都睡了,还把他特地叫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刘氏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臭小子也知道心疼人了。
“那也行,你赶紧洗洗睡吧,明儿早点起来,咱们把事情说说,再去地里忙活。正好明儿也把你媳妇叫上,一家人都在,好说话。”
四郎闻言有些忸怩地道:“还是别叫我媳妇儿了吧,回头她要是非得出钱,我怎么办啊?”
毕竟,慧娘自打做了两个大件,手头也是攒了几个银钱的。她之前想交给刘氏做家用,被刘氏坚决拒了。这回建新房,她一度也想把私房钱全交出来,也是被四郎和刘氏双双拒绝了。要是这事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会要求出钱的,那时候四郎总不好再度拒绝吧!可是若要厚着脸皮接了,四郎又觉得自己的脸皮真没厚到吃媳妇儿软饭的程度……
刘氏奇怪地瞅他:“你媳妇儿要给,你就接着呗!”这有什么怎么办的!
四郎本以为刘氏的想法与他是一致的,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么一个答案,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可是,这不是吃软饭么!哪有大老爷们不养家,靠媳妇儿赚的钱补贴男人的生意的……”
刘氏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拍得他龇牙咧嘴的。
“我竟是不知,我养出了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呢!这怎么就吃软饭了,又不是让你天天啥也不干在家躺着等慧娘干活养你!”
“可是……”
“可是啥可是!”许是怕吵醒其他人,刘氏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语气仍算不上温柔,“夫妻之间,若什么都分得很清楚,那还算什么夫妻!你俩又不是搭伙儿过日子!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搭伙儿过日子,也没有分得清清楚楚的。慧娘有心帮你,你也坦然受了,并在日后待她更为恩爱小意,这不叫吃软饭,这是相互扶持!蠢小子!”
“……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而且,慧娘还怀着孩子呢,不好叫她又操心我的事……”四郎又有了新的理由。
刘氏一边狠狠戳他的脑门,一边教训他道:“说你是个蠢小子,你还就真蠢给我看呐!你要真啥都不告诉她,她才会想东想西不放心呢!”
“啊?”四郎有些茫然不解。
难道不是让她知道了她才会担心和操心这门生意好不好?
“你以为你媳妇儿是个傻子?枕边人在干些啥她都一点察觉不到?”刘氏没好气地道,“只要不是个蠢到无药可救的,你有没有在做别的她还能感觉不到?”
四郎教刘氏这接连几个反问给问懵了,愣愣地回道:“……好像,也是……”
“本来就是!还不如直接了当地把话当面都给说清楚了呢!”刘氏解释道,“况且,你这是要干正事,用你媳妇儿的钱也不叫吃软饭,这叫夫妻相互扶持!”
四郎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不还是吃软饭?说得再好听也是吃软饭啊!”
讲真,这要不是自己生的蠢小子,刘氏早就把他轰出去了,什么脑子啊!完全不带转弯的!
她强忍不耐烦,一字一句地问道:“宋四你长没长脑子!要是你媳妇想做绣活,买不起布料针线,你有银钱,想帮她买,她觉得她接受了就是在吃软饭,你觉得合适么?”
“这怎么一样?!”四郎眨了眨眼睛,激动地道。
“不就是一码事么?怎么不一样了?”刘氏翻了个白眼,再三劝自己要忍住暴脾气。
四郎一怔:好像,确实差不多?
“算了,反正现在睡也睡不着,你先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个计划,我明早好跟你爹先说说,也省得我晚上总记挂着。”刘氏觉得自己都被这个臭小子气清醒了,完全没有睡意,不如利用这段时间俩说些有用的。
四郎闻言只得乖巧地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包括自己的想法和托林子叔帮忙打听的事情等等。
刘氏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会之后,神色转为轻松,笑道:“我听着还行,可以先做做看。若是能走通富户人家的路子,这买卖就能做,想大富大贵难,维持家中生计还是有机会的。即便是没法做大,左右亏不了几个钱。”
四郎挠挠头,笑道:“我也觉得亏不了多少,就想着先试试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生意要做起来,一看来路,二看去路。来路你林子叔帮忙问好了,八成错不了;去路呢,可以托你镖局里的表叔帮忙问问,还有你表舅,也能使使劲,虽说真正要做还是得看你自己,但好歹能让亲戚们帮帮忙,先打开一条路子。”刘氏条理清晰地道。
未及四郎出声,刘氏便接着拍板了:“行吧,这事明天我跟你爹说说,然后咱们再找林子合计合计,过几天就能先干起来了。你也先跟慧娘说说,夫妻之间可不兴瞒来瞒去的,好好说说,这事就先这么定了。你先去睡吧,时辰也不早了。”
四郎顿时喜出望外:“好嘞!那……娘你是同意借我钱了?”
刘氏白了一眼还在纠结借钱不借钱的四郎,笑骂道:“不然怎么说生儿都是讨债鬼呢?讨债的上了门,我堵上门有用?”
四郎美滋滋地受了“讨债鬼”的称号,乐不可支地道:“那肯定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