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班牵扯到的利益方方面面,果不其然,长老团和要员们照着旗木卡卡西预想的那样开始争论不休了起来。
但吵的是究竟要怎么处置清水明无。
免罚是不可能免罚的,但因为这种事情就将一个年少有为且还在黄金期的优秀上忍处死,从名声和利益角度来说都不太好。
一个s级任务,起步任务金是一千万。
地面以下的水牢是很特殊的特别监狱,水是特殊忍术的产物,不仅能封闭让的查克拉,还会像一般的水一样,潮湿、阴冷……
这个地方并不安静,虽然只有他一人,但水流声却无法忽视,失去了视野后,听觉会被无限放大,清水明无更感觉到自己因为哆嗦牙齿碰撞而发出的细微声响,只有身体稍微一动,捆在身上的铁链就会带着其他的铁索一起发出惹人厌的声音。
这里阴暗潮湿,是用来关押危险犯人的场所,旗木卡卡西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但他是第一次来接自己身边的人。
木制的面具带在脸上,旗木卡卡西之前还听清水明无吐槽过暗部的仪式感,面具上挖两个洞真的不是为了故意阻碍视野给敌人送人头的吗?
旗木卡卡西也觉得带面具对视野有一点妨碍,但为定了规矩的二代目说话,虽然“遮掩身份低调行事”这个借口听起来怎么想都不靠谱就是了。
但现在,旗木卡卡西却有些庆幸暗部规定要在执行任务时带面具了。
起码不需要再多花力气去控制脸上的表情。
高层对清水明无的处罚还没最终做出定论,但好歹在旗木卡卡西的争取下,将清水明无从水牢换到了普通牢房。
“……下次,不要来了。”
多日未开口的喉咙又干又涩,声音含糊又细微,这已经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了。
旗木卡卡西若无其事地揭开了他的眼罩,牢房并不明亮,但哪怕只是这么些许的光线,也让许久未见光的眼睛被刺激得流下了眼泪。
旗木卡卡西替他遮住了眼睛,帮他收拾好床铺才转身离开。
带上了面具,就是在执行暗部的任务,他只是一名带着犯人转换牢房的普通暗部罢了。
普通暗部啊……
清水明无突然想看看这个人现在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但很快这么一点兴趣也熄了下去。
算了,反正……
没意思。
再见到清水明无,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这一次旗木卡卡西虽然穿着制服带着护额,但脸上只有常用的面罩。
“明无,走吧。”他看着躺在里面无神望着上面的清水明无低声说道。
清水明无没有吭声。
旗木卡卡西深吸一口气推开铁栅栏走了进去,扯起他的手就把他往外拉。
“卡卡西,世界上真的会有对或是错的这种东西吗?努力挣的会有所回报吗?”一月有余未闭过眼睛、长时间未进食的身体虚弱又干涩,但清水明无却没有示弱的意思,他的声音依然很稳,平平淡淡听不出起伏。
旗木卡卡西心下一酸,要不是这里地牢昏暗脸上又有裹了大半张脸的面罩,差点就要被看出端倪了。
“我不知道。”旗木卡卡西说道。
清水明无将视线转移到旗木卡卡西的身上。
这个人,也是这样,一路失去一路紧闭自己的心,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都死死地不再接受任何人的进入。
不想再得到,不敢再得到。
得到了,就会失去。
失去了,就会更加痛苦。
所以他紧闭着自己的心,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看法,身为忍者,只要完成任务,只要作为工具而存在就好了。
旗木卡卡西对自己这么说。
世界上是不是对的,是不是错的,他对自己说,我不知道。不去烦恼不去探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只要……完成忍者的任务,努力作为一个工具,然后在某一次的任务中以一个忍者的身份死去好了。
他不需要平静,也无需得到安宁。
父亲、带土、琳、水门老师……一个又一个的人离开了他,一个又一个曾经所坚持的道路被推翻。
他无视不了同伴、保护不了同伴。
这样的我,为什么活着呢?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
三代目曾经说过,清水明无和旗木卡卡西,是唯独不能从彼此身上找到救赎的朋友。谁都可能,但他们两个不行。
心中没有答案的人,是无法带着别人找到答案的啊。
清水明无的判决很简单,虽然免去了死这一最糟糕的结果,但情报班的建设终止了,三代目最终还是舍不得下令杀死自己曾经十分看重的孩子。
只是给了他一个难度苛刻到没有人可以完成的s级任务,清水明无也需要更加危险的任务来决定他的去留。
如果能够活下来,以外的事情一笔勾销,如果活不下来,那就该怎么算怎么算,只是慰灵碑和木叶公墓里不会有他的名字。如果叛逃了,那么就会暗部的人去追杀。
这样的条件安抚了一些人,志村团藏虽然不满,但三代目的态度是难得的强硬,志村团藏再不满,也没有必要正面和三代目为了这种事情起争执。
三代目给人任务有些着急,但在任务清水明无需要恢复,一个多月未进食,如果不是查克拉撑着,早就要饿死了,但也就只是吊着命罢了。
“火锅吃吗?米粥汤底的,你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正好我可以大吃一顿后把汤底留给你呢!精华可是全部沉淀在汤底里的哦~”旗木卡卡西笑眯眯地开口,他冷静淡定的好像清水明无只是出了一个寻常的小任务后安全回来。
飘着沐浴露香气的清水明无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如果不是还有心跳和呼吸,旗木卡卡西都怀疑这是一具尸体了。
从牢里将他带回来就是这样,随他摆弄着,让喝水就喝水,让洗澡就洗澡,让洗头就洗头,让低头就低头,听话地像是一个被设定了动作程序的机器人。
“算了,你先睡一下好了。”有些话就在嘴边,但他没有办法说出来。
他不是一个会开导人的人,自己都需要别人口遁,又怎么去口遁清水明无呢?
安慰也好,激将也罢,他全部……没有办法。
他也很悲伤,他也很痛苦,他也很愤怒,但忍者,忍耐一切的人。
悲伤痛苦和愤怒,都需要忍耐。
被子柔软,房间明亮,还有米香从门缝里飘进来,一切温馨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过清水明无的脑子里却在不断地浮现着曾经的事情。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空无一人的房子,黑暗而寂静。
没有人再对他说:“欢迎回来!”
没有人再会因为他的懒散生气烦恼。
没有人再为他不合时宜的漫画家梦想横眉竖眼。
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不要我了吗?”
不对,是世界不要他们了啊。
“把我的爸爸和妈妈……还给我啊——”
脾气暴躁年纪轻轻就让清水明无怀疑是不是已经到更年期的妈妈,疲惫懒散只会在藏私房钱上格外有斗志的爸爸,都没有了。
以往三个人怎么住怎么狭小的屋子还是没变,只是没人和他抢着用卫生间,没人在那个转身都有点麻烦的厨房里忙忙碌碌,没人一天几十次地提醒他早点睡。
他自由了。
没有人再对他进行管束。
“再跟我说说话吧!再骂我一次吧!再教训我一次吧!我……我好想再见你们一次啊!”
被巨大变故压垮的清水明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感觉不到痛苦,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地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在活着。
麻木又迟钝的身体在隔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了父母已经不在,自己只能一个人生活下去的现实。
清水明无愤怒地想要杀掉所有敌人,如果不是他们,爸爸和妈妈就不会离开他了。
但他什么能力也没有,只能像困兽一样在原地嘶吼流泪着。
人是很弱小的生物,但忍者必须是强大了。
我不想当忍者了。
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活下来,必须要不折手段。
“水三十升,炭二十千克,氨四升,石灰一点五千克,磷八百克,盐二百五十克,硝石一百克……很神奇对吧?一个成年人和这些东西所含有的物质是可以对等。人体的组成不过也只是氧、炭、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大自然随便找一下就能找到,但奇怪的是,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在造物主的神奇变化下就成了会哭会笑会有感情的人类。”
“卡卡西,你说生命到底是什么呢?”
“明明杀死一个人那么简单,但一个生命的诞生和成长却那么艰难。”
“想要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旗木卡卡西张了张嘴,清水明无却在他发出声音前,移开了视线:“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我现在似乎是需要进食了。”
旗木卡卡西知道他是想扯开话题,便也顺着他的意思,将复杂又苦涩的情绪压了下去,扯出一个笑:“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