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祝余的地方吃完那顿鱼后,阮连溪就再也没见过她以及小姑娘欢书。
暮春时候,还有点冷,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过来店里吃麻辣烫暖身子的客人很多,她每天都忙不过来,别说过去祝余的客栈了。
她不能过去,分别以后,她也没见过祝余打她店门口经过。
她每天守着柜台,瞪大眼望着街口外,别说是祝余了,就是一只鸟儿飞过去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是唯独就没看见祝余现身过。
她应该挺忙的。阮连溪猜测,祝余长得好看,又有本事,还是个修道的,应该每天都有很多人找她,过去她的客栈吃饭,她一个开麻辣烫的都这么忙,祝余肯定更忙。
还是她找个时间去找祝余吧,上次答应过她要多照顾一下她生意的呢,还有那小姑娘欢书,她上次走的时候,哭得眼眶都红了,还是她答应给她带好吃的她才愿意和祝余回去的,她那么久不过去,小家伙估计又以为自己是骗她的了。
“阮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正想着心事,冬乡忽然蹿到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头撞到柜台后的橱柜上,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还好这时候天色晚了,客人们都已经回去了,不然她还不得吓到人家。
冬乡本来兴高采烈捧着东西的,看见她这样,赶紧把东西放到口袋里,上前扶她,吓得不轻,“阮姐姐你没事吧。”
“…嘶…没事。”阮连溪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碰就疼,估计撞破皮了。
强忍着疼,对冬乡笑道,“干什么,这么高兴?”
冬乡这才想起来自己跑过来是干什么的了,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对她笑道,“阮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啊?”
阮连溪忽略自己脑后的疼痛,认真打量了一下,见她手上成百上千的白色的花瓣挤在一处,静静躺在她手的心里,像一块块甜软的糕点。
阮连溪猜这可能是冬乡小姑娘闲来无事弄出来,特意拿过来给她看求夸赞的,于是她笑道,“这好像是……花?你摆的形状?冬乡你的耐心真好啊,不错,真是心灵手巧。”
“不是的,这是我从咱们拐角巷子口那棵大树底下捡的。”冬乡被夸,十分不好意思,脸红傻笑说,“我今天给客人送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树底下好多呢,我还没见过树可以掉这样的东西,就捡过来看看。”
阮连溪听了,担心的说,“回来太晚了,就不要四处走,不然万一有危险就糟了,明白吗。”
“嗯,明白。”冬乡乖乖点头。
阮连溪欣慰的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洗洗睡吧,不然明天起来没精神。”
“阮姐姐你不睡吗?”
“我…我还有帐没算,你先去睡吧。”小镇里生活平静,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差不多八点钟就会睡下,阮连溪是个夜猫子,每次不到十二点都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挺难受的。
而且,刚好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她打算过去祝余的客栈一趟,她好久没过去了,那一大一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冬乡道,“那好吧,阮姐姐你记得早点休息啊,这个送你。”
阮连溪接过小姑娘送的那像是花又不像花的东西,放到口袋里,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拿起手电筒往外走。
她上一次是直接在柳树底下过去祝余的客栈的,后来她趁着没事,又跑去试了一次,却不可以了。还好祝余跟她说过,她的客栈就在她店铺的对街走三条岔路以后拐弯处一个小巷里,不然靠她自己,还真的摸不到地方在哪里。
暮春夜长日短,不过八点多天色已经黑透,小镇上的人八成已经睡熟了,街上静悄悄的,连虫鸣都听不到。
阮连溪打着手电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一开始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但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好像不只有她的,仔细听听,跟在她后头的还有一个,但是脚步声很乱,又极轻,像小孩子学走路时,七扭八拐时的情状。
阮连溪放缓了脚步,故意在原地停了一下,又走走停停,耳朵竖起来仔细听了听,身后的声音却没有了。
“难道我幻听了?”阮连溪心里有些惊疑,加快了速度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听身后的动静,还是“哒哒哒”的有轻微声响。
没遇见祝余之前她可能还会安慰一下自己说这世上不会有鬼神的,但是认得祝余以后,她又亲身在商朝走了一遍,就算是再安慰这世上没有什么,内心深处也不相信了。
黑夜加剧了她的恐惧感,当下想到了种种鬼神的故事和传说,加上之前亲眼看见的冥府收人的情形,让她双腿发软,不敢再回头,一个劲的往前奔。
黑黢黢的寂静夜里,她跑步的喘气声非常明显,冷冰冰的空气灌到肺里,疼得她胸.腔针扎一样。
也不知跑了多久,看见前方一阵火光,她高兴极了,拼了命的拔起灌铅的双腿向那里跑过去。
“阮姑娘?”
“呼…呼…”她跑到光亮处就没了力气,全身瘫软,要往地上倒的时候,感觉腰间伸出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她托住,清净花木香气将她包围。
祝余白皙貌美的脸在火光里一点一点浮现出来,见她这样仓皇,十分惊讶。
她一手抓住祝余的胳膊,勉强抬头,见祝余手拿着一盏灯笼,颇为担心的望着她,“阮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阮连溪慌乱说,“我…我觉得好像有人…有人跟着我,我…我我…我刚才往前走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就在我身后。”
“身后?”祝余听说,往她身后看去,黑漆漆的,安静而冷清。
祝余静静看了片刻,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倒是闻到一股甜香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鼻尖轻轻动了几下,最后将视线定在阮连溪的口袋上。
阮连溪害怕的抓住她,浑身发抖,不敢往后看,“怎么样,有什么东西吗?”
祝余收回视线,将她的手握住,将身上的温度传递到她身上,温柔笑道,“没有什么,想来是路边的树木被风吹动的声音,阮姑娘太着急了,听错了。”
她的声音极轻,似是怕惊着了她,在这冷夜里让人心魂安定。
“是…是吗…”阮连溪有点不相信,可是因为祝余懂得许多,她潜意识里已经将祝余看做是倚靠,听她这么一说,也就相信了,“那…那就好。”
祝余笑着将她搀起来,“阮姑娘这样晚了,如何还在夜中行走?”
“我…我之前答应过要给欢书带好吃的,刚好之前出门买了饼干,就特意给她带过来了。”
“不必这样着急,天明也来得及的。”
“但是祝掌柜你一定很忙吧,我过来会添乱的吧。”
“我并不忙,阮姑娘若是往后再要送什么,知会我一声即可,我可与欢书上门去取。”祝余轻轻和她说话,一边用灯笼照路,轻轻握住她的手领她往前走。
“那我怎么告诉你呢?”
“阮姑娘对着那块暖玉唤我三声名姓,我便可现身了。”
阮连溪惊讶的睁圆眼睛,“真的?!”
难道祝余学了什么神通广大的法术,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对着三根猴毛一样,喊一声她就出现了?!
“自然是假的。”祝余忍俊不禁,侧首揶揄望她一眼,“我并非穿天遁地的神人,如何会那样的法术。”
这人忒坏了点,既然是假的还故意逗她,阮连溪吃了瘪,好久,才憋出一句,“不这样那怎么联系你?”
祝余含笑看她道,“我养了一只可传递信函的兽,等到了客栈让阮姑娘见一见。”
原来是信鸽啊,她还当真天真的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呢,阮连溪的兴致顿时冷了几分,乖乖跟在祝余身边亦步亦趋的走。
夜是冷的凉的,但她身边的人却是柔的热的,阮连溪跟在她身侧,在灯火下看见她柔美的侧脸,跟着跳跃的灯烛,一点一点的侵入她的眼帘中。
她看得出神,连什么时候到祝余的客栈了都不知道,还是欢书小姑娘听见声响从里面蹦出来抱住祝余,才让她回过神来。
“阮姑娘,到了。”祝余举着灯笼对她温柔说着,眼中的波光在灯火照耀下发亮,比她见过的星辰还要漂亮。
阮连溪艰难移开自己看她的目光,点头说,“嗯,到了。咱们进去吧。”
说着,低头往里走,可她刚走了一步,就被欢书死死抱住了腿。
小姑娘原先还可可爱爱的,但现下却龇牙咧嘴的冲她扬着小脑袋,阮连溪不明所以,去摸她的头安抚说,“先进去,姐姐再给你好吃的啊。”
欢书不为所动,依旧表情不善冲着她吼,她不会说话,喉咙里一阵一阵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兽类。
阮连溪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正要问祝余,却见她蹙着眉,一步步走上来,轻轻覆上她的眼睛。
“祝掌柜,你干什么?”
“拿一点东西而已。”祝余在她耳边说话,让她觉得有点痒,侧首躲过她,却感觉祝余的右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