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要去哪儿啊?”
红兰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许念安正起身往外走,忙问道。
许念安循声望去,见是红兰,遂轻声回道:“我有事去找母亲。”
“夫人今日去赏花了,您忘了?”红兰提醒道。
许念安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前天她跟金氏看账本时,有人递了请柬过来,说是邀请金氏去赏花。原本金氏想和她一同前去,可自己不愿出门,便寻了个理由,推掉了。
拍了下脑门,许念安叹道:“瞧我这记性,竟将这事给忘了。”
说着,就走了回来。
眼下金氏不在家,许念安甚至连院子都不想出了。
吃了一笼水晶包,便坐在树下慢悠悠的品茶。
一晃神的功夫,就听见身后传来墨砚的声音。
“少爷!您慢点儿。”
不必回头,许念安也能想象出,此时李执大步流星的样子。
果不其然,很快就响起了李执不耐烦的声音。
“吵什么?烦死了!本少爷腿长,你又不是不知道!”
墨砚委屈道:“少爷,不带这样的,您每回有气,就往小的身上撒。”
“你还敢顶嘴!”
李执伸手,狠狠的拍了下墨砚的后脑勺,就往许念安身边走去。
只见许念安端着茶,安安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头也没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执见状,脸色更阴沉了,一屁股坐在许念安对面,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挺会享受。”
许念安瞥他一眼,说道:“怎么,有气没处撒,又来我这儿了?”
她怎么这么会装无辜!
李执被许念安的话,气了个四仰八叉。
他伸出一只手,凑到许念安眼前,让她看手腕上的淤青,同时怒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不是啊。”
许念安一脸“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表情,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执,说道:“昨日是母亲下令,让人将你绑起来的。我只是没给你解开而已,你......忘了?”
好像是啊。
李执回忆起昨日的细节,这才反应过来。
刚冲到天灵盖的怒气,随即又迅速泄了下去。
但是这个时候怎么能怂?
于是强奇夺理道:“若不是你强行逮我回来......”
“那等你的,就是爹娘混合双打。”许念安插嘴道。
李执:“......才不会!”
许念安见李执如此自信,竟有些动摇,试探道:“哦?”
只见李执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勉强挤出话来:“顶、顶多我爹打我......”
然后又胡搅蛮缠道:“你到现在还想撇清关系!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逼急了,我可真不客气了!也不打听打听我的名号,那可不是吃喝玩乐混来的!”
许念安眨了眨眼,心想,难道不是吗?
这泰然自若的反应,让李执觉得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又暴躁了起来。
见状,许念安怕李执又闹腾,赶紧给他倒了盏清茶,推到他面前,劝诱道:“你真的不考虑下约法三章?我觉得,那三条对你的束缚也不大吧。”
两人的气氛,向来是剑拔弩张的。说话做事,都带着点火|药味。
李执本打算迎接许念安的狂轰乱炸,却不曾想,许念安竟然主动示好。
不仅温温柔柔的说话,还主动倒了盏茶。
这让李执有些错愕。
他盯着面前的茶杯,望向里面的茶水,惊疑不定的看向许念安,猜忌道:“茶里有毒?!”
不然恶婆娘怎么会突然转性?
反正他是不信的。
许念安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便没好气的回道:“是有毒,你千万别喝。”
说着,就要将茶杯拿回去。
结果李执的手更快,一把就抓住了茶杯,将杯子拿到自己面前,扬起下巴,说道:“你们女人最爱说反话。既然你说有毒,那必是没毒,不然你怎么会喝?既然你主动伺候本少爷,那本少爷就给你个面子。”
说完,就笑嘻嘻的饮下茶水,自以为占了大便宜。
昨日他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床上,至今为止,滴水未沾。
眼下,温热的茶水流入喉头,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待浑身舒爽后,李执才张口道:“好了,你的敬茶我也喝了,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或许是一杯不过瘾,李执竟然挤眉弄眼的,示意许念安再给他倒一杯。
许念安简直快被这个得寸进尺的大少爷给逗笑了。
她定了定心神,才又用冷淡的口气说道:“想喝自己倒!你什么时候答应了,我什么时候再伺候你。”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石桌,将这里都留给了李执。
“什么啊,反复无常的,是属变色龙的吗?”李执沉默了片刻,嘟囔道。
许是长久以来的针锋相对,他已然习惯了许念安的变脸绝技,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反倒是因为占了点便宜,而沾沾自喜。
想要亲自倒茶的李执,突然发现壶里没水了,又抬声呼唤墨砚。
半晌后,墨砚才赶过来,就听李执怨怼道:“你死哪儿去了?刚才还在这里,一转眼就不见了。我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墨砚忙解释道:“少爷,我这不是跟红兰一起收拾您的房间吗?不然您待会儿乏了,没地方休息。”
李执本想说,他要睡在正屋,但又想起许念安的反应,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心想,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给哪儿睡哪儿吧。
结果墨砚这蠢小子毫无眼力见,居然出声问道:“少爷,您冷啊?”
“是啊,本少爷在六月艳阳下,冷着呢!”
李执快被墨砚的呆头呆脑给气坏了,怒道:“还不去干活?”
墨砚挠了下头,不明就里的“哦”了声,便回了东厢房。
红兰像是个朝天椒一样,利索的指挥着众人,见墨砚怏怏的进来,便出声问道:“怎么,又被少爷骂了?”
墨砚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少爷的心情,就像这六月天一样,说下雨就下雨。”
抬头看了眼红兰,又嘀咕道:“少夫人也不遑多让。两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瞎说什么呢!”
红兰最不喜欢有人乱嚼许念安的舌根。
她将墨砚拉到一旁的角落里,低声训斥道:“你之前免于杖刑,那都是少夫人悄悄求了情的。事后还瞒着你。若不是少夫人,你屁股早就开花了。哪里还有力气在这里胡说?”
上下打量了墨砚一番,红兰“哼”的一声,继续说道:“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将少夫人求情之事,偷摸告诉你,反正也吃力不讨好。”
“我不是那种人!”
墨砚立刻辩解道:“少夫人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
“那你还嚼舌根。”红兰瞪了他一眼。
墨砚双手合十,忙求饶道:“我就是顺口一说,还请姑奶奶高抬贵手。”
红兰这才没有再较真,态度逐渐友好下来。
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墨砚又说道:“我们做下人的,自然是希望主子们和和睦睦的,咱们也能少些折腾。可看如今这情景,怕是难喽。”
红兰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也清楚,现下许念安和李执,势同水火,想要举案齐眉,怕是难于登天。
她想起许念安给她讲过的话本悲剧,也开始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墨砚、红兰二人都是家生子,是要在府里长久做事的。
虽然现在都是小喽啰,但是跟着李执和许念安,他们二人早晚都是要管事的,或许成为管家,或许成为领班。
可若是李执和许念安不睦,那内宅的大小事务自然不断,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俩。
一想到自己疲于奔命的未来,墨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余光瞥见,红兰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便灵机一动,提议道:“要不,咱俩结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