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城到南海三千三百多公里,现下的火车分了特快、直快、普快、普客,特快时速是一百公里,普客时速四十公里,中间相差可想而知。
然而便是坐特快,从冰城到南海加上中间停站,转车,绕道,没有个四五天也到不了。
沈瓒带来的钱大都留给了沈壁,剩下的不多,他买了两张到京市的硬座,京市有直达南海的火车。
背着行李带着瑶瑶上车,沈瓒拿着票找到位置,两个坐位已被一对老夫妻占住。
两坐相对,共有六个位置,老人对面是一对夫妻带着个五六岁的男孩,老妇人旁边坐着个十来岁的女孩。沈瓒一边往行李架上放行李,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年轻夫妻跟老人说话。
行李放好,也弄明白了双方的关系,这就是一家六口。
沈瓒掏出票:“大爷、大娘,麻烦您们让个位置。”
瑶瑶忙一指窗口,车厢里空气混杂,它要坐窗边。
一家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老人只当没听到。
“大爷,麻烦您让让。”沈瓒再次出声提醒。
“嗨,小伙子,我说你怎么回事,还军人呢,能不能有点尊老爱幼的美德,没看我老伴都多大年纪了,你叫他出来,这过道哪适合他站,磕到碰到,你负责啊?”老太太叫嚷道。
瑶瑶咧嘴扫了眼沈瓒身上的空军制服,兴灾乐祸地想:让你出门不穿便装,让人道德绑架了吧。
沈瓒轻敲了瑶瑶一记,心态平和道:“大娘,我两张票,两个座位,让给您一个,自坐一个,不为过吧。至于大爷,他有子有孙,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事事孝顺。”
说罢目光直视对方坐着不动的儿子:“同志,你说呢?”
“什么轮不到你孝顺,”眼见儿子被说得要站起来让坐,大娘急道,“电视上、报纸上不都说,军人就是我们人民的子弟兵,既是如此,那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孝顺爹娘让个坐有什么?”
“扑哧!”瑶瑶捂着嘴乐了,哎哟,沈瓒要有四万万对父母、爷奶、兄弟姐妹和子女了。
“大娘,”沈瓒瞪了瑶瑶一眼,乐道,“人们常道,百姓疼小儿,你不能光心疼兄长,不疼我啊,那样他人岂不要说,你偏心偏性偏执不讲理。”
“哈哈哈……”周围的人全部乐了,就有人说,“你们可知足吧,人家两个座位都说让一个给你们了,还想咋地?”
“便是军人,那就不是人了,站着一路不累啊,你心疼自家儿孙,就多买两张票啊。”
“不舍得买票也行,男孩不大,夫妻俩年轻有力,就不能替换抱着吗?”
“孩子第一次坐火车,心里稀罕,想自己坐一个位置。”年轻妻子喃喃地解释道。
“嗨,你这话说得,和着人家军人就得站着是吧?”
“我……我站着。”妻子忙扶着椅背,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
“妈、妈,你别走,我要妈妈。”男孩扯着妈妈不让走,妻子握着儿子的小手红了眼眶,不知道的呢,还以母子俩正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绿茶、小白花……一串的字眼从脑中闪过,瑶瑶歪了歪头,打量了眼女人无声落泪的模样,不由得叹为观止,便是它这个座位拥有者看到眼前的情况,都要大骂沈瓒是个恶霸人渣了。这年轻妈妈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沈瓒捏了捏眉心,冲女人摆了摆手,带着瑶瑶坚难地挤出车厢,跟人挤站在了车厢相接处。
一夜过去,瑶瑶从他怀里醒来,瞅了眼面露疲惫的沈瓒,不由心疼了他几分钟。哎呀,可怜的娃,看你下次乘车还敢穿军装不?被人欺负了还不能强硬地回击。
“你来时,是不是也遇到了这事?”瑶瑶好奇地在他掌中写道。
“没有,来时坐的是卧铺。”
“咦,真有钱!”
“呵呵……”沈瓒揉了揉它的头,“荣幸立了个三等功,上面给发了笔奖金。”
“呃!”沈瓒来农场大半月,瑶瑶也被他恶补了诸多知识,自然知道三等功不是那么容易立的,相当于拿命换来的。
“走,”沈瓒抹了把脸,“带你去餐厅吃饭。”
沈瓒带着瑶瑶挤到餐厅,点了两碗小米粥,十个煎包,一笼灌汤包。
瑶瑶昨晚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胃口大开,一碗米粥喝完,又吃了一个煎包,一个灌汤包。
晚上到达京市,沈瓒带着瑶瑶走出火车站:“还有时间,瑶瑶要不要在这玩一天?”
“除去回南海的车票,你还有钱吗?”瑶瑶在他手心写道。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带有存折,明天去银行取些。”未来如何,他无从猜测,他只想在瑶瑶有限的生命里,带她多体验些不同的生活。
“好啊!”说实话,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瑶瑶是真不想再接着坐了,它嗅觉灵敏,车厢里那驳杂的味道熏得它脑仁疼。只是人家沈瓒站了一天一夜都没喊累,它一个被抱在怀里的猫儿真要跟他吵闹起来,岂不显得很没素质。
火车站附近就有招待所,将山货寄存在火车站柜台,沈瓒带着瑶瑶寻了家干净的住下,一人一猫简单洗漱一下,倒头就睡。
没有团着的干草窝,瑶瑶四肢大张地睡在沈瓒身边,半夜感到热,身子一滚轮,“啪”掉在了地上。
瑶瑶闭着眼刚哼叽了几声,便被沈瓒捡回去,胳膊圈着安抚地拍了几下。
热热……瑶瑶挣扎着爬出他的胳膊,睡在了他肩部的斜上方。
沈瓒知趣地往旁边让了让,紧贴床边。
睡到半夜,瑶瑶迷迷糊糊地被冻醒,摸索着钻进被窝,靠近热源,趴在了沈瓒胸口。
沈瓒一激灵醒来,下意识地拎起它的皮毛……后想起是它,忙又捂在了心口暖着:“睡吧。”
早上,瑶瑶喝着粥,有一下没一下地瞥向沈瓒,面色甚是古怪,它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变成了大海龟,疼苦而又迷茫地漂在海面上。
突然,沈瓒这家伙带着块钢板从天而降砸在自己身上,砸得那个狠啊!当场就把自己砸晕了。你说什么仇什么怨,白天梦里地欺负它。
哼!臭男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仇报回来。瑶瑶一边想着一边发狠地吸溜着米粥。
“别光顾着喝粥,”沈瓒夹了段油条递给它,“来吃口油条。这家的油条又酥又脆,你尝尝,很好吃。”
瑶瑶恨恨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冲他翻了个白眼。
沈瓒筷子一转,对着另一头咬了口,含糊道:“你怎么了?大早上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我咋惹你了?”
瑶瑶高冷地哼了声,冲他招了招爪。
沈瓒伸手,瑶瑶写道:“哪里惹我了,你不知道?”
“你是说昨夜啊。你浑身冰凉地钻进被窝趴到我胸口,我不是一时没想起来是你,下意识地就……”
瑶瑶碧绿的双眼一瞪:“就什么?”一看就有猫腻。
“咳!”沈瓒不自然地垂了眼睑,小声解释道,“我是军人,有外物袭击,条件反射地就……”
和着这家伙昨夜差一点没把它杀了啊!哎呀呀,气死它了:“条件反射是低等动物的特征,你还是人呢,呵,长脑子了吗?”
沈瓒放下筷子,拿帕子抹了下嘴,心里乐和地看着腿上气得跳脚的瑶瑶,猫儿炸毛,便是如此了。
“我在骂你耶,你笑什么笑?自尊呢?男人的尊严呢,知不知道维护一下?”
“同志!”旁边一位老人指着瑶瑶,不解道,“同志,你的猫得了羊癫疯吗?”又跳又叫的。
瑶瑶:“……”
“哈哈……”沈瓒瞅着瑶瑶一副雷劈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不是,大爷哈哈……我的猫没有得羊癫疯,它是太有表演欲了,昨天带它看了场戏,今天这不就模仿上了。”
又撒谎,骗子!
沈瓒扬扬眉,无声道:“不然呢,让人把你当成羊癫疯,领着去医院打针。”
哼!就会狡辩,咋不说你得了羊癫疯,我被你传染上了。瑶瑶心里不服,嘴里气得直哼哼。
沈瓒见吃得差不多了,带着它起身出了国营饭店,去银行取了五百块钱,回火车站购了晚上七点的卧铺,带它坐公交四处转悠。
每到一个景点,沈瓒便会带瑶瑶下来,大致地转转,讲解一番。
中午,沈瓒想带瑶瑶去吃京市有名的涮羊肉,瑶瑶一听羊,就想起了早上大爷说的羊癫疯,说什么也不去,遂改去吃了烤鸭。
下午又逛了两个景点,沈瓒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不早了,带着瑶瑶去百货商场,一式两份买了京八件、杏蓉饼、豆沙饼、牛舌饼、酒心巧克力和奶粉。
“一份留给你吃,一份给小南瓜。对了,忘了跟你说了,小南瓜是尚飞宇和秋文的儿子,今年三岁了,胖嘟嘟的很是好玩。”
瑶瑶对小孩子没什么好感,记忆开始,它可没少被农场里的那帮孩子欺负。后来,那些孩子见了它,隐有讨好之意,还不是因为吃了卫老给的肉和小瓒带去的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