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爬出洞,小心凑近地上的人,绕着看了一圈。对方脸朝下趴着,腿部和肩部的衣服一片濡湿,透着股血腥味,应该是受了伤。
“吱吱……”谢瑶叫了几声,对方一动不动,她捡了根小木棍,戳了戳对方。
小棍那头是尖的,大概是戳痛了,对方呻呤了声。谢瑶吓得忙丢下小棍,一溜小跑躲在了树后,探头看了看,见对方又不动不吭了。
遂仰头叫道:“小麻雀,小麻雀,你知道他是哪来的吗?”
麻雀在上面的窝里翻了个身,嘟囔道:“整座大山,除了山寨那儿的人会往这里跑,别的……你可有看到还有人过来?”
谢瑶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衣服,倒也认同了这种猜测,山寨里的匪徒原来是哪的人倒是不知,不过现下他们的衣着,听厨娘说,跟山下的山民一般无二。
而山民,一怕山寨的匪徒,二怕山里的野兽,平常是不敢进山的。
“那我们要救他吗?”如今的山匪,可跟爷爷早前收拢的护卫不一样,那些叔伯多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逃进山里,占山为王,生活上还是多以耕种为主。
而前面山寨上的匪徒,她待了一个月,多少也摸清了底,全是集结而来的地痞流氓和犯罪份子。穷凶极恶,几乎没有手上不沾血的。
似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麻雀在上面“扑哧”一声乐道:“救他干嘛?等他好了,反过来一脚踩扁你啊!”
“我说小花,你要是闲得无聊,倒不如躺下歇歇,或是寻点好吃的果子来。”
谢瑶抿了抿唇,麻雀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将对方身下的人参和几样药材拽出来,放到树后。谢瑶转身背着用毛草编的小筐去溪水边简单地洗漱了下,顺便寻了几样野果回来。
“小麻雀,吃饭了。”将小筐放下,谢瑶挑了个熟透的果子一边啃着,一边又踱到了伤者跟前。
短发,耳根处的皮肤很嫩,看年龄应该不大,再看手,虎口和指腹隐有薄茧。
为什么说“隐有”呢?因为上面的茧薄得几乎看不出来,再加上又有几道血痕遮掩,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
似乎……特意用什么磨过。
这一点让谢瑶有些疑惑,“小麻雀,你昨夜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麻雀从树上飞下,落在小筐前,一边啄食,一边点头:“有枪声,还有追赶和叫嚷声。”
谢瑶更不解了:“你是说,山寨的人在追杀他?”
麻雀想了想点头:“嗯。”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若不是一伙的,那眼前的少年会是什么人?山下的山民,还是……谢瑶记得建国后,部队就在到处剿匪,爸爸常年支助的一位战友,就是在剿匪的过程中受了重伤。所以眼前的少年,也极可能是军人了?!
丢掉果核,谢瑶往少年身下钻了钻,寻到他的口袋扒着看了看,除了一块硬糖,再没什么。不死心,谢瑶四爪并用脱下了少年的鞋子。
“小花,你在做什么?”
“找找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谢瑶扇了扇鞋内的臭味,指了下地上的硬糖,“你尝尝这个,糖,比果子还甜。”
麻雀不疑有他,啄开糖纸,一口把糖吞进了嘴里,然后卡在了喉咙里,噎得,摇着头直翻白眼。
谢瑶忙放下鞋,握着它的脖子,往上捋,痛得麻雀浑身直冒冷汗。
糖块捋到喉上,谢瑶抱着它的头,猛然一甩,糖块从嘴里飞出,砸在树杆上又反弹回来,击中了麻雀的肚子,“喳——”
惨叫一声,麻雀光荣地痛晕了过去。
谢瑶懵逼地松开手,麻雀倒在地上。
想了想,谢瑶扯了麻雀的翅膀,将它拖到树根凸起的凹槽里,用片叶子将它盖住。省得自己一个不注意,让它被什么东西叼走吃了。
捡起鞋子,扯下鞋垫,谢瑶屏息仔细寻摸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丢下鞋子,谢瑶又到了少年脚边,四爪并用,把另一只鞋也扒了下来。
这一次,谢瑶从鞋垫下抠出一个折叠的红色小本本,打开是党证。
看照片,少年一脸青涩,约模也就十四五岁,再看党员的基本情况,姓名:沈瓒,出生日期:1939年1月22日……
沈……沈瓒!捏着党证,谢瑶一阵轻颤,是……是自己认识的沈瓒吗?
名字对得上,年龄对得上……谢瑶放下党证,几个飞窜爬到少年头部,使出吃奶的劲,使命地推了推。
“唔……”对方缓缓地睁开眼,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谢瑶嘴一咧,笑了,有沈爸的影子,定是小瓒无疑了。
谁他妈见过老鼠笑,沈瓒身上的汗毛“刷”的一下全竖起来了,单肘支地,手一扬,谢瑶就被他扇飞了。
“啪唧!”谢瑶被拍在了树杆上,然后滑到麻雀睡的凹槽里,将刚刚转醒的麻雀砸得“嗝”一声,又晕了过去。
谢瑶晕头晕脑地从凹槽里爬出来,“沈瓒,我是瑶瑶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瓒一睁眼就看到了只会笑的老鼠,刚将它拍飞,那家伙又叽叽乱叫地跑来了,还一副吃了兴奋剂的激动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
手一摸,压在身下的枪就拿出来,对准了谢瑶:“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开枪了。”不是不想开,而是枪里没了子弹。
谢瑶吓得“吱——”一声,停住了脚步,“沈瓒,我是瑶瑶啊,你不认得我了吗?瑶瑶!‘大将军’!鹦鹉……”
沈瓒看着一边叫,一边朝他扑来的老鼠,枪一丢,紧爬起步,捡了棍子在手:“别过来,我不管你是老鼠还是什么玩意儿,再敢过来一步,我抽死你。”
谢瑶看着沈瓒瞳仁里的慌乱与紧张,失落地双肩一塌:“你听不懂我说话啊。”她还以为自己是灵鼠,跟谁都能对话呢,故而在山寨里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这么待了一月,没见有人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她还当自己隐藏的好呢。
唉!原来不是。
谢瑶缓缓地往后退,慢慢地退到树后,找出自己藏起的三七、人参,试探地一点一点往他面前推。
这更诡异了好不好!
沈瓒忍着身上的痛,飞快地穿上鞋捡起地上的党证,爬起来,选了个方向,拄着棍踉踉跄跄往外走。
谢瑶看他过后,地上落下一串血滴,心疼道:“沈瓒,你别走了,快把伤口包扎一下。”
听着身后传来的老鼠叫声,沈瓒头皮一麻,急喘了下,走得更快了。
随着沈瓒的移动,血腥味于林中散开,潜伏而来的动物们蠢蠢欲动,灌木被撞得沙沙作响。
沈瓒脚步一顿,警惕地连连后退。
谢瑶见此,将爪里的药材一丢,几步冲到沈瓒前面,将他护在身后,冲着摇动的灌木呲牙怒吼,“滚!”
灌木被扒开,一头灰狼从中走出,另有三头尾随其后:“小灵鼠,想让我们不吃他也可以,把你挖的人参拿来几根。”
谢瑶紧张地扭身推了推沈瓒,示意他赶紧退到树后,沈瓒哪还注意到她啊,盯着四头灰狼,冷汗都下来了,一张脸更是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我给,你们别吓他,退后退后。”推不动沈瓒,谢瑶大着胆子驱赶灰狼。
为首的灰狼往后退了一步,谢瑶双眸一亮,心里有了成算,扯着沈瓒的裤腿拼命往回带。
沈瓒瞅了瞅脚下奇怪的老鼠,又扫了眼后退一步的四头狼,在小老鼠“吱吱”的叫嚷里,小心地往后退去。
他退两步,四头灰狼跟着进一步。
沈瓒心里焦急,脑中急转,这些狼怕脚下的小老鼠?而小老鼠好像在……护他?
是这样吗?要不试试?
沈瓒寻找着机会。
谢瑶扯着沈瓒到了药材旁边,松开他的裤腿,抱了只最大的人参,往灰狼面前推了推。
沈瓒:“……”
动物还会交易?
所以,小老鼠是在用人参,跟灰狼买他的命吗?
为首的灰狼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前接过人参,“不够。小灵鼠,这几日,你可没少找药材,单单一支人参就想买一条人命,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谢瑶鼻头动了动,扭头看向左边,那里散发着别的动物气味。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总共只藏了四个地洞的药材,都给了你,”谢瑶往左一指,“那它要什么?”
顺着谢瑶手指的方向,巨树后转出一头白虎。
白虎盯着灰狼嘴里叼着的人参,长舌一伸舔了舔唇,目露垂涎。
为首的灰狼,低吼了声,带着三名手下,戒备地盯着白虎,慢慢地退到灌木里,隐去了身形。
谢瑶轻吁了口气,直起身子抱着前爪冲白虎作了一揖,“您稍等。”
随后拽着沈瓒到了一个地洞前,松开沈瓒的裤腿,谢瑶双爪飞快将洞口的土刨开,扯开里面干枯的叶子,探身进去,拽了根人参的根须死命往外拖。
沈瓒缓缓蹲下:“我来。”
谢瑶一怔,忙松开爪子,让到一旁。
沈瓒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心下骇道:它听得懂我说话。
然而不等他再深思,白虎迈步跟上来,伸头一顶,顶得沈瓒一个不稳,歪倒在旁。
白虎没管他,抬爪一刨,就将里面埋的药材全扒拉了出来。
人参它认识,三七也知道,黄莲就不认得了,它好奇地叼了块嚼了嚼。片刻,白虎毛绒绒的脸皱巴着挤到了一起,泪汪汪地伸着舌头“呸呸”直吐。
谢瑶忙将小筐里没吃完的果子拿来,跳上它的头,抓着它的耳朵,荡秋似的将果子丢进它嘴里。
谢瑶摘的果子都不大,几个果子吃完,苦味还没有压下,白虎又张开了嘴,冲着谢瑶撒娇道:“还要。”
“那你帮我保护好他。”谢瑶指了指沈瓒。
白虎瞥了沈瓒一眼,点点头:“他不好吃。”
谢瑶咧嘴笑了下,松开它的耳朵,从上跳下,耸了耸鼻子,然后一溜小跑到了棵桃树下,哧溜爬上去,摘了些桃子丢下。
白虎等不得,叼着沈瓒的裤腿,也跟了过来。
扫了眼地上摔烂的桃子,白虎嫌弃地耸了下鼻子,朝谢瑶张开了嘴。
谢瑶怕砸疼它,它发飙伤了沈瓒,犹豫了下。
白虎等得不耐,抬爪挠了挠地,低低吼了声,谢瑶不敢怠慢,忙摘了个又大又红的桃子,小心地托着往下爬了爬,才敢抛进它嘴里。
一个摘一个吃,倒也温馨安静。
沈瓒紧绷的神经一松,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腿软地往地上一坐,沈瓒忍不住扯唇苦笑了下,今日所见,真真是三观颠覆,世界玄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安,另祝考研、考试的诸位一切顺利,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