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他不是我弟弟
“……怎么回事？”鵺野鸣介察觉到女孩的表情不似作伪,她是真的在害怕什么。“酒井，冷静点，慢慢告诉我。”他将手按在酒井茜细瘦的肩膀上,鼓励着对方。
肩上的温度让茜的情绪平静下来了不少，但她却依然有些胆怯。因为女孩觉得,自己想要说的东西太过于天方夜谭，恐怕就连老师都不会相信自己。
“那……那个人……正人他不是人！”酒井茜垂下双眼,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事,小小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那是一周前一个平静的午后。那天是个星期天,酒井茜本来是准备出门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的。但她和小伙伴们走到半路,忽然想起自己有东西没拿。便和朋友们说了一句，让其他人先去车站,自己则急匆匆地折回了家,想把忘拿的东西带上。
但谁知,半路折返的她,居然在家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我……我知道正人他在家，但……我一直不喜欢和他说话,所以就没有摁门铃,自己直接回屋去拿东西……结果……结果……”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向自己信任的老师倾诉着之前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结果……我看到正人他……他用小刀划了自己的手！！”
当时，茜拿好了东西，正准备再度出门。但在经过牧野正人的房门外时,她听见了一声闷哼。
酒井茜本来并没有什么好奇心，但因为对象是那个来自己家不久,看上去乖巧有礼貌,又深得母亲喜爱的表弟。所以，带着偷偷看一眼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的心态，女孩轻轻转动把手,打开了原本关着的房门。
“当时……我偷偷打开了门，想看他在做什么。”小女孩陷入了回忆，皱着眉头道：“正人他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所以我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但是……”
但随即，酒井茜便看见那个小小的男生举起自己的右手，抓住了书桌上的什么东西，使劲一拔————
伴随着一个微弱，但有些奇妙的声音，茜终于看到了牧野正人握在右手上的物品，一把还在滴着血的美工刀。
“呀——！！”
在那个瞬间，酒井茜失声尖叫了起来。同时，听见声音的牧野正人也转过身来看向门外。女孩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男孩血肉模糊的左手。
十岁的小女孩吓坏了，当即拔腿就跑。但当酒井茜跑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之前在班上和同学们聊起的话题，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看着鵺野鸣介的眼睛，茜手足无措地拽紧了衣服：“那……那个时候，我想起老师有说过，这种情况叫做自虐行为，是不正常的……虽然我很不喜欢他啦，但是如果他受伤的话，妈妈也会伤心，说不定还会怪我没看好弟弟……所以……我……”
知道自己这位表弟曾经遇到过很不好的事的酒井茜，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在用一种不正确的方式发泄情绪，于是停下了脚步，略带犹豫地看向了楼梯。
她发现，牧野正人并没有追过来。
于是，酒井茜壮着胆子，在楼下找到了急救用的医药箱，再一次走上了楼梯，回到了她弟弟的房间。
往后的日子中，她无数次地后悔自己当日的这个举动。
当酒井茜拿着药箱走上楼，想要把东西交给自己表弟的时候。推开了虚掩的门，她发现那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矮半个头的男孩子正站在房间里。
“你回来干什么？”
焦急又惊慌的茜并没有听出男孩口气中的冷漠和疏离，只是结结巴巴又小心翼翼地回答：“你……你受伤了……被妈妈看到了不好。”
然后她看到正人笑了一下，紧接着对自己说：“那，能麻烦你帮我包扎一下吗？”
于是小姑娘下意识地凑上前去，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酒井茜瞥了一眼牧野正人的左手，男孩的左手上还沾着一些血迹。但奇异的是，小姑娘发现，正人他，并没有在流血。
看着面前这位不讨人喜欢的表弟，虽然他比自己还小两岁，但当酒井茜看着他的那双黑漆漆得眼睛时，背后却无端端地窜起了一股寒气。
明明牧野正人是在笑着的，可茜却觉得，现在的他，非常非常的可怕。
“怎么了？怎么不过来了？”小小的男孩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表姐。
“我……我朋友还在车站等我……”酒井茜的脚忽然就迈不出那短短的几步了，她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说着，弯下腰将药箱放到了地上。“你……你自己处理一下吧……不……不好意思！”
说着，女孩转过身，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房间。然而她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危机意识的酒井茜连忙转过身，但还没看清身后的人，便被一股大力推得猛地撞到了房门上。
“呀——！！”被撞击弄疼了后背，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痛叫一声。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耳朵。在茜睁眼的同时，刚才那把沾满鲜血的美工刀伴随着“咚——”的一声，正好插在了女孩的耳边。
左耳传来一阵刺刺的疼痛感，但茜却动弹不得。
因为她的衣领正被牧野正人用左手牢牢抓着，此刻她也终于看清了，那只拽着自己衣领的小手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小小的少年注视着眼前已经被吓得愣住了的女孩，拔下了被自己钉在门上的美工刀。酒井茜感觉到，那把还沾着湿润血液的小刀，缓慢地贴在了自己脸上。
“……你看到什么了？”
茜盯着面前的少年，却仿佛不认识他了。眼前的牧野正人此刻面无表情，他的双眼仿佛深不见底的洞窟，漆黑的双眼中，映出了茜惊恐的表情。
“说，你看到什么了？”
随着这句沉沉的话语，酒井茜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刀子微微加重了力度。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只要对方稍稍动一下，自己那张白净的小脸蛋就会立刻破相，顿时有些两腿发软。
“没……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女孩掐着嗓子，细声尖叫着。酒井茜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也变得有些奇怪，原来她已经哭出来了。
然而牧野正人却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见楼下传来了一声响动，紧接着茜便听到自己母亲，酒井文乃熟悉的一声“我回来了！”。
“啧……”
面前的正人轻轻地砸了咂嘴，茜看到他非常不耐烦地瞪了自己一眼，紧接着凑到了她面前，一边用小刀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一边小声地说道：
“不准说出去，懂了吗？”
说着，少年松开了自己的手，任凭站都站不稳的女孩子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而他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桌前，去收拾已经一片狼藉的桌子。
从那天之后，酒井茜再也没跟牧野正人说过一句话。
“我明明看到了……他虽然背对着我，但是，但是……”同神眉讲完自己的经历，小女孩生怕老师觉得自己在撒谎，或是看错了，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看到他在拔那把刀！上面……上面还在滴血！”
说着，她激动地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了左边的耳朵。鵺野鸣介注意到，女孩的左耳耳廓边上，有一道细细的划痕，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个……这个伤就是他拿刀划的！我没撒谎！真的！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着说着，孩子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再度从早已红肿不堪的眼眶中落了下来，“他才不是我弟弟！才不是！”
男人无言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班上学生的头。
“冷静一点，酒井。我相信你。”
男人的声音中似乎有着能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一般，酒井茜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也随着这句坚定的言语，平静了下来。
“你慢慢地，详细地跟老师说说，有关他的伤口的事，好吗？”
就在鵺野鸣介详细询问自己学生有关牧野正人不对劲的地方的时候，正带着物部书屋的老板以及某位大佬往医院赶的桑原雪奈，也接到了一通非常重要的电话。
那是深田浩介打来的。
不得不说，雪奈今天第四次看到一个陌生来电，本以为是饭纲又有什么事要通知自己，结果接了电话发现居然是深田浩介打来的，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直接通知你比较好，毕竟前辈那边现在也很忙，而你就在米花町。”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带来的，却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牧野由乃有问题。”
“你说什么？！”
深田的这句话，激得桑原雪奈直接在大路上惊叫出声，并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物部正太郎察觉到女孩子的表情不对劲，便拉着小白一起停下了脚步，等她接完这通电话。
“我说牧野由乃那个女人有问题。之前不是和前辈调查，发现她儿子两三年前得过一场大病，后来就搬离以前的住所，来到长野县了吗。”深泽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拿到的资料和照片，他现在人已经不在长野了，而是在距离长野县十分遥远的高知县。
“我从她是单身母亲这条线索入手，查到了她之前住的地方。刚才跟这边的人确认了一下，她儿子确实是有在这边医院住院记录的。”他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继续道：“但是她儿子住院的原因是先天性心脏病导致的并发症……你懂我的意思吗？”
“先天性心脏病？”
“也就是说牧野正人自打出生身体就不好，那个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过，体检报告上说，他的病并不严重，有随着年龄增长治愈的可能性。”
雪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书店二人组，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确定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可他……”
可为什么这个孩子经历了两场惨案，中途又遇到那么多人和事，还去警局做过笔录，在医院做过体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过牧野正人有先天性疾病这件事呢？
“是啊……所以我带着那孩子的照片，找到了牧野由乃之前的朋友们，想跟他们确认一下。”深田嗤笑一声，也亏得他留了个心眼，随身带了那小鬼的照片，不然还有的他调查的。
“这照片上的小鬼，长野县惨案的幸存者，根本不是牧野正人。”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不剧透
顺便，虽然茜没看到，但当时正人不是在拿刀划手，而是直接捅了进去……顺便，他确实是在发泄情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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