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惶恐不已,连忙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是奴婢等人无用!”
富察舜华拉住他的手,有些小心道:“皇上,和他们无关,是妾自己胃口不好,苦夏,他们变了花样儿地给妾准备吃的,先是槐叶冷淘,而后又是凉皮,还有凉粉,酸辣粉,冷面,只是这些东西再合口味,也不可能顿顿都用,吃了几顿,又吃不进了!”
“反倒是青菜之类,浇上醋,浇上豆豉汁,香油,辣子,就着粥,还能多用半碗。”
康熙了然,“难怪瘦了许多,人也不是牛羊,只吃青菜怎么能行?”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处,有些没精打采的。
“朕才半个月没进后宫,没想你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真叫人拿你没办法!”
语气之中,尽是宠溺。
富察舜华可算知道,后宫中这许多妃嫔一颗芳心都落在他身上的缘故了。
看看佟佳贵妃,看看僖嫔就知道了。
只这做派,加上这容貌气度,还真能骗到不少小姑娘。
“妾命人准备了一些宵夜,皇上用一点儿吧!”
她眼神水润,仰着头看着康熙,看得他又是一阵心口发软。
喉结微微滚动,他眸光深邃,很给面子地笑道:“好!”
自然又是一夜尽欢,被翻红浪,鸳鸯交颈。
翌日清晨,康熙早朝,御门听政,临走前看了眼眼眶下尚有青黑的小娇娇,就直直出了景阳门,而后吩咐梁九功道:“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最近后宫都是什么风向!”
小姑娘是个自在性子,哪怕苦夏,端阳节那阵儿也没到如此地步。
既然如此,定然是心里憋着事儿了。
梁九功连忙应下。
不过半日时间,他便查了个明明白白。
“皇上,奴才查到了!”
“富察贵人出身高贵,又是上三旗大姓出身,乌雅贵人就急了,与富察贵人处处为难,但乌雅贵人后头还有贵妃,又有共同抚养四阿哥的情分在……”
“是以,佟佳贵妃这几日向您进言为乌雅贵人晋位,但是,她们二人好似暗中还商量着,晋位后,使乌雅贵人,入主景阳宫……”
不等他说完,康熙手中的书本就重重地摔在了御案上。
梁九功心下一个咯噔,腰弯得更厉害了。
他沉声道:“打算的倒是好,只是,朕还没答应呢!就想到以后了?当朕不存在吗?”
若非是自己嫡亲表妹,他还真没这么能忍耐!
好歹是母族,颜面留几分,但敲打也该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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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大半个月,富察舜华多次侍寝,看得众妃眼热不已,内心酸涩、嫉妒,羡慕皆有,恨不能以身代之。
六月十五,又到了聚于承乾宫,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的日子。
富察舜华早早休息,早晨早早起身,去了承乾宫。
那些主位尚还收敛着些,甚至如安嫔、敬嫔对她更是温和一笑,坚决贯彻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理念,僖嫔则是对她冷冷淡淡,可那些庶妃,可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想到接下来啊还要承受这样的目光一路,她就心累。
饶是她们无法进入慈宁宫请安,只得在外面候着,她也承受不来。
她的下手便是兆佳常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五公主最近可还好?我送她的小木马她喜欢吗?”
提起女儿,兆佳常在的笑意更是真切了几分,道:“可喜欢了!每日醒了,就要骑上她的小红木马,摇摇晃晃的,除了吃喝拉撒,好像就长在上面了一样!”
那木马送来时,她已是命人里里外外检查了数遍,又洗了好多遍,再放在单独的小库房五六日,确认没有问题,才拿出来给皇六女玩。
富察贵人的确是没理由害人,但就怕有人想害富察贵人,拿着五公主当筏子。
“公主喜欢就好。”
为首的佟佳贵妃这时出声道:“富察贵人与兆佳常在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人这处。
兆佳常在瞬间息声,诚惶诚恐,憋了半日,才道:“回贵妃娘娘,正说一些趣事儿呢!”
富察舜华见此,心中轻叹,接着道:“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是妾日前得了一个小木马,经太医核验无误后,送到了五公主那儿,刚刚正说到,五公主玩着开心呢!”
兆佳常在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佟佳贵妃笑意温婉,将手中的茶盏搁下,道:“原是这样,这孩童之事,总能使人开怀的!”
这话,也不知是说的自己,还是五公主了。
“皇室子嗣,一向是大事,皇上雨露均沾了,皇族才会枝繁叶茂、国祚永继不是?”
她话锋急转直下,面上意味深长,听得富察舜华微微抬眸。
刚要回话,这时只听到一声嗤笑,闻声望去,却是钮妃发出的。
只见其一身桃红色旗装,面上神色淡漠,气质冷锐,如此柔和的装扮与气质杂糅,异常和谐又异常矛盾。
“贵妃娘娘还是先操心自己吧,富察贵人入宫不过两个月而已,而贵妃您,可是十五年这时候就入宫了!迄今为止,已是两年了吧?若说绵延子孙之责,自当是贵妃娘娘的担子更重一些!”
被钮妃这般一堵,佟佳贵妃死死捏紧了茶盏,骨节都微微泛白。
钮妃素来牙尖嘴利,一张嘴仿佛吐得不是话,是刀子一般,直直往人的心口处捅。
两家又因当初继立皇后一事有了龃龉,佟佳氏一族不比钮祜禄一族势大,孝昭皇后坐上后位,而其薨逝后,素日自己也没少为难纽妃,她这次有了机会,自然不会轻轻放过。
见状,富察舜华唇畔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既不会使人觉得不恭敬,也不会显得幸灾乐祸。
室内寂静片刻,佟佳贵妃极力忍住呵斥钮妃的冲动。
强撑着笑意道:“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了,咱们走吧!”
说着,率先离座,仿佛后面有野狗在追。
众人见状,俱都跟了出去。
到了慈宁宫,博尔济吉特庶妃也在,等人散了,又拉着她说话。
两人性子合得来,因而这两个月感情迅速升温,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开口说话,也没人管。
“搞得我多喜欢皇上一样!自然……咳咳咳!”
博尔济吉特庶妃一下子噎着了,接过富察舜华递给她的奶、子,喝了一大口,又用了一个金丝烧麦,咽尽后,才又道:“自然,皇上也不大喜欢我,就是因着我的姓氏,把我放一边儿供着罢了,没看我都住在宁寿宫了?偏有些人,还在那儿瞎嚼舌根!”
富察舜华忙打断她:“这话可别再说了!小心点!”
“对了,我听说,那个乌雅贵人,又撺掇佟佳贵妃为难你了是不是?”
她冷笑,“给乌雅贵人封嫔,这是在皇上面前说过的,但迁居景阳宫……呵呵!她敢和皇上说吗?一宫主位,傻子都清楚她想什么!奴才上来的,一朝翻身压过满洲上三旗大姓,多风光呢!”
她又咕哝道:“也不是没有空着主位的宫殿,怎么就偏偏盯上景阳宫了?”
又看着富察舜华,眉头挑起,恨铁不成钢道:“人家都这般算计了?你还不反击你是个包子,谁都能欺负吗?”
心里恨不得自己就帮着富察舜华把两人收拾了,以解自己多年来受的气。
富察舜华又喝了一口奶、子,道:“怎么可能就忍下来?只是,我人手有限,想要求你一事,须得你帮忙散布消息。”
若是彻底立足宫中,她也不想麻烦人家。
但博尔济吉特庶妃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让她心中暖融融的。
她在博尔济吉特庶妃耳边道:“我的人查到,永和宫那儿,乌雅贵人这个月好似没换洗,可要知道,敬事房那儿,她的月信一向很准。”
“算算日子,等到下个月中旬,散布出皇上欲晋膝下多子或身世高贵妃嫔的消息,咬死了说是承乾宫传出来的。这时我令我家中在后面使一把力,抓住乌雅家族的小辫子,迫使她提前爆出自己有孕的消息,哪怕皇上会理解,只怕也不喜她这番拿着孩子作令箭的作为。”
博尔济吉特庶妃觉得十分可行。
这两年,从太皇太后皇太后口中听的,再加上自己所见的,自认为也了解康熙三四分。
他这人虽滥情,妾侍众多,但对孩子还是上心的。
尤其是如今皇室子嗣不丰、前些年更是连连夭折的情况下。
他深恨旁的人拿着孩子作文章。
想到终于有机会教训那个狗仗人势、自以为不着痕迹,但实则处处在她面前拿大的乌雅贵人,她就兴致高涨。
当然,如果能顺势踩一脚佟佳贵妃,那更好了。
她晚了佟佳贵妃一年入宫,而那时,仁孝皇后薨逝已有三年。
从太宗皇帝时起,蒙古后妃占据大半后宫,为妃为后不在少数。
那时,佟佳氏竟将她也当做皇后路上的劲敌,使劲儿拉踩打压,她心里憋气不已,这些年也没找到机会反击回去。
没办法,谁让人家做得隐秘?虽同是表妹,她是表了又表,人家嫡嫡亲,人家是妃位时,她仍是庶妃,享嫔位待遇,人家成贵妃了,她还是庶妃!
这叫她怎么办?
就算身后有两尊大佛靠着,但也不轻易出手啊!
也不能因她,坏了祖孙、母子情分啊!
正想着,这边富察舜华思量许久,提醒道:“你小心点,最好叫旁人以为,是承乾宫那位传出去的,这事儿,千万别沾到了自个儿身上!我怕皇上迁怒你!”
“佟佳贵妃本就做过这事儿,在皇上面前进言,一查便知,封嫔后迁居景阳宫,也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