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
蓝庶妃之圣眷,相较于同个宫中的治庶妃、春庶妃以及兆佳常在,自然是高出许多。
自然也会引起其余人的不满与红眼。
兆佳常在有女傍身,稳坐钓鱼台,从不掺和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儿。
因而每次治庶妃与春庶妃故意挑刺的时候,底气也弱了许多。
但身为前后隔一条街的邻居,这才几日,她就听到了三回争吵声,底下的人给她传来谁谁谁又找蓝庶妃茬儿的消息。
秋云手巧,给她快速盘了个两小把头,富察舜华从妆奁中挑出一串呈红白色桃花状的南红玛瑙手串,挂在了手腕上,又挑出一对儿粉碧玺桃花耳坠儿递给秋云,看着发髻上的蝴蝶珠花,拿出青黛描了描眉,就瘫在那儿了。
“这中间我定是要用饭的,胭脂水粉就先搁着,既是宫中掌灯,皇上就时间不定了,我总不能饿着肚子。”
“酒膳就用一些清淡的,粥,小菜,糟货,清炒时蔬,什么蒜,辣椒,韭菜等气味大的,一概不要,今儿刚打点了御膳房那头,皇上又翻了我的牌子,他们自有分寸。”
这时候,不管富察舜华说什么,丛双等人都是应下不迭。
四月初九入宫,短短七日内,侍寝两次,即将三次,其余四日,皇上歇在乾清宫,如此,便是当年风光一时的宜嫔也有所不及。
出身大姓,镶黄旗人,不枉费她费尽心思在梁总管那儿露了脸,又打点了内务府的管事太监。
如今看来,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这个主子但凡有点手段,人聪明一点,拎的清,日后别说嫔位,就是妃位、贵妃位也是指日可待。
她在宫中生活多年,已是慢慢摸索出了皇上晋封的规律。
暮色四合之时,霞光铺满天际,如夏日里开得如火如荼的凤凰花,热烈明艳。
派人去询问了一声乾清宫,得知康熙已是用膳了,富察舜华就十分开心地吃了个八分饱。
顺带又吩咐人去御膳房,叫他们准备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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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后殿,乌雅贵人处。
茉心为她奉上一盏冰糖燕窝,“小主用些补品吧。”
乌雅贵人心中尚还憋着一股劲儿,“先撤了,用不下。”
好歹也是一路跟着她上来的,自是知道她此番的症结所在。
“富察贵人是刚入宫,又生了那等容貌,哪个男人不爱好颜色?皇上也是男人,自然新鲜,当初您初初承宠,又比她差了多少?”
乌雅贵人嘴角噙着清淡的笑意,“差了一点也是差,前儿皇上还召我侍寝,昨儿未进后宫,我还当皇上过了劲儿了,没想……”
“今日可是十五呢!”
说到这儿,她眸光一寒。
茉心不由开解道:“虽是十五,可小主也要想想,宫中现在可没有中宫皇后,便是那位……也只是有代理后宫之权,又不是真的皇后,自打孝昭皇后也薨了,皇上初一十五去旁人那儿还少了?当初的惠嫔、端嫔以及僖嫔,哪个没得过?”
乌雅贵人不由气闷,她不在意主位中谁得了这份殊荣,她真正难受的,是同为贵人,她未曾得过此殊荣不说,还被新入宫的新人压了一头。
茉心以为她听进去了,将手中的燕窝搁到桌上,又加了把劲儿道:“现在,您该考虑孩子的事儿才是,瞧瞧荣嫔,六个子女,虽出身大姓,但原本家世也不算多么出色,靠着子女熬到了主位,您年轻貌美,却已是贵人,皇上对您也留了心思,何愁一宫主位?僖嫔是包衣,不也坐到了嫔位?”
但她也心知没这么容易的。
十二座宫殿,景仁宫意义重大,不会住人,景阳宫,既是富察贵人首先入住,照这般情形,一宫主位跑不了。
而最后空着主位的储秀宫,想来是为赫舍里这个后族留着的,不然富察氏早都住进去了。
但现在她们能动的,也只有景阳宫那位了。
显然乌雅贵人与茉心想到了一处去。
她拼不了家世,现在宠爱也比不得,那就只能以子嗣取胜了。
到底是想通了,叹口气,“好了,将燕窝给我舀上一碗,余下的,你拿去用吧,这东西日日用,都吃的絮了。”
摸摸自己的小腹,“也不知四阿哥在阿哥所如何了,自打抱去了贵妃那儿,我等闲见不到他,只能在请安时,远远地瞧上一眼。”
说起四阿哥,就连茉心都心酸不已。
好歹是生母,可为四阿哥做个小衣裳小鞋子,都不敢拿出去,生怕使贵妃心中有疙瘩,以为她存了异心。
但好在四阿哥的玉碟,皇上一直都未松口,也算是个安慰了。
乌雅贵人起身,走到桌案前,在纸上歪歪扭扭地歇了几行字,吹干墨迹后递给茉心,“叫茉莉趁着宫门落钥前将这个送到我家中,记得小心些,千万不要漏了行迹。”
后妃虽时常与家族有联络,但这都是暗地里的,皇上素来不喜后妃与娘家牵扯过甚。
等到人走了出去,她才舒了一口气,微微绷紧的脊背松了下来,连带着发间的蝴蝶钗子上的翅膀都晃动起来,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为其更添了三分活泼娇俏。
“既然三条路堵死了两条,那只能靠着子嗣做最后一搏了。”
她轻轻扶着小腹,目光渺远,喃喃道:“没关系,还有佟佳贵妃助我,这是她许诺过我的。”
若是皇上对她宠爱不减,又有佟佳贵妃从旁敲边鼓,她也不会这般艰难了。
富察舜华!!!
她为什么要进宫?
一瞬间,她的眸光陡然变得狠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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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过半,康熙的便撵总算是到了景阳宫外。
富察舜华连忙带着人出去迎接。
来人一袭明黄色衣裳,上绣着五爪金龙,从便撵而下。
她见了人,就行了蹲礼,“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她只听着脚步声渐近,随后就感觉到一双大掌分别落在了自己的两肩,将她扶了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更深寒重,快些进去吧,免得受了凉。”
说罢,就牵着她的手,朝着屋子走去。
他生的还算高大,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比她能高出小半个头,面容清俊,高大挺拔。
只看着他的身影,就莫名让人觉得安心不已。
两人相对而坐,她如霜如雪的肌肤上染了层层烛光,伊人浅笑,更是美不胜收。
便是康熙便阅天下美人,也不由心猿意马。
他不由又开始摩挲着手中细腻白皙、指如葱根的双手。
富察舜华自是察觉了他的心思,不由有些羞赧,一抹飞霞映在脸上,她伸手挡了挡,却不知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更是令人心折。
她温声问道:“皇上可用夜宵了?妾不知您是否用了,叫人准备了一桌吃食,就是一些粥饭小菜之类的,若是您腹中饥饿,略用一些吧!”她顿了顿,又道:“外头冷,再为您烫一壶酒来驱寒?”
康熙轻笑,眸中深意无限,略一用力,抓紧了她想要抽出去的手,“既是爱妃开口了,朕自是无有不应的。”
她娇嗔道:“皇上又打趣人了!”
说罢,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里面是刚刚送上来,重新冲泡的新奶茶,给他倒了一杯,“皇上尝尝……!”
她轻呼出声。
不等话说完,将杯子推过去,她就被康熙的巧劲儿一扯,坐到了人家的大腿上。
察觉到了此时的姿势,她不由面色爆红,从脖子到耳根再到面上,和一只煮熟的虾子无甚区别。
康熙的大掌揽在她的腰间,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细细软软的头发丝被拂动,带起微微的痒意。
她不由向前倾了倾,想要起身。
而跟来的宫人们瞧见了此情此景,极是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丛双守在门口,见彩玲莽莽撞撞地端着装着温水的铜盆就要进去,忙把她拦住,“欸!怎么冒冒失失的?”
且不说这儿还有梁总管在呢,梁总管不在还有秋云墨竹,人家还没开口,哪轮得到她进去?
梁九功瞧见这一幕,眉头微挑,将手中的拂尘交给身后的徒弟,叫魏珠的,冷着脸道:“算了,记得下次仔细着些!你跟我来!将东西放下,就出来!”
说着,对着她招招手,带着她进去。
彩玲咬咬唇,跟了上去,轻轻地将铜盆放在架子上。
临出去前,拿着眼角余光瞧了眼屋中的帝妃二人,女子巧笑倩兮,一张脸布满红霞,眼中水光氤氲,坐在男子怀中,男子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两人之间,气氛旖旎暧昧,令人脸红心跳不已。
她放轻了手脚,赶忙退了出来。
正巧,秋云与墨竹从辟出来的灶房取出了饭菜,下面还安着小炉子,是以饭菜还温热。
见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秋云不着痕迹地皱眉,看向了丛双。
后者见了,微微摇头。
秋云心下有了计较,却也不敢在此事多事,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将宵夜摆好,退了出去。
好容易从他怀中挣出来,“皇上尝尝这道梅花汤饼,是妾命厨子用山家清供中的方子照做的,此前听闻御厨冬日里就备下了白梅檀香末水,就正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