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的呼吸声,苏媚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萧易看了看她,说:“明日一早要进宫觐见帝后,早些睡吧。”
苏媚回过神,忙推着他来到架子床前,犹豫了下,随即佯装自然地去解他的衣领扣子。
反正二人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还扭捏个啥!
虽是这么想,但碰到腰带的那一刻,手还是轻轻抖了一下。
她的衣袖垂在他的腿上,悠悠地动,窸窸窣窣地响。
腰带解开了,从腰间抽出时,与锦袍相互摩擦着,发出一声流畅而悠长的声响。
平时听着最自然不过的声音,此时却让苏媚悄悄红了脸。
她又暗笑自己胡思乱想,晋王连坐都勉强,今晚注定是个普通的夜,她如此心慌慌的真是太好笑了。
于是不自觉地唇边显现一丝自嘲的笑。
萧易见了,心头好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并非多疼,却让人好一阵缓不过来。
苏媚要扶他上床。
“不用。”萧易推开苏媚的手,双手抓住床围子,用力一撑身子离开轮椅,随后一手握住床柱,双手交错一拧,身子便转了过来。
然后他撑着胳膊,有些吃力地挪动着身子,缓慢躺在大红的床铺上。
苏媚看见,他额头泌出细细的汗珠。
常人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他却做得这样艰难,偏偏还死要面子,不肯让人帮他。
苏媚不由叹息一声,但立时觉得不该,掩饰般捏捏他的手臂,故作夸张惊呼道:“王爷的胳膊硬邦邦的,怪不得力气这样大。”
萧易的语气隐隐透着萧瑟之意,“我能拉开十二石的硬弓,现在不行了,六石的弓都费劲。”
苏媚捧过一盏茶,笑吟吟地说:“我听卢太医讲,王爷刚坠马的时候,连胸口那里都没知觉,您看现在,不也能坐起来吗?俗话说病去如抽丝,虽然慢,但总归能好。”
萧易摇摇头,“我睡前不吃茶。”
苏媚随手把茶盏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取下帐钩,床帐便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
“啪”一声,红烛爆了个烛花。
朦朦胧胧的烛光中,一剪背影映在帐子上,衣衫滑落,露出她圆润优美的肩线。
萧易的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一瞬间,一股暖流穿过身体,连脚趾也似乎有了知觉。
他又不自觉吞咽了下。
帐帘打开,苏媚只着贴身小衣,伏低身子,小心地绕过他,慢慢躺在床内侧。
按规矩喜烛要燃一宿不灭,是以帐内光线虽暗,但影影绰绰的也能看清个大概。
室内燃着地龙,炭火熊熊,融融如春。
萧易只觉浑身燥得难受,苏媚又给他盖了床被子,更热了!
不过也有好处,这是床两个人合用的大被。
她就在身边,一伸手就够得着的位置。
萧易沉默半晌,说道:“咱们单独相处时,你不用称呼我王爷,叫我名字即可。”
苏媚略微感到诧异,“可以吗?”
“嗯,你叫叫看。”
“萧……易,”苏媚迟疑地吐出这两个字,“我觉得太无礼了。”
“还不错。”萧易轻轻笑了下。
苏媚鼓了鼓劲儿,凑到他脸旁柔柔地亲了一下,“萧易,我好开心嫁给你。”
萧易心头一热,手摸索着探向她的方向,却听苏媚打了个哈欠,“亥时了,睡吧。”
他的手顿住,不多时,便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这就……睡着了?!
萧易哑然失笑,待要阖目,却觉她的气息不对。
时快时慢,间或停止,明显是装睡!
萧易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他无法行床帏之事,苏媚应是避免他尴尬才装睡的,然而对她的体贴感到欣慰之余,他却隐隐有点不甘。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平平无奇睡过去?
身子远比脑子反应得快,他的手伸到了苏媚衣下,手指用力一勾,肚兜的带子便断了。
苏媚呼吸一滞,好像被施了定身术,浑身都不会动了。
粗糙的大手四处游荡着,轻微的硌痛,奇怪的痒。
他的手掌烫得惊人。
苏媚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忍不住发出一两声嘤咛。
萧易不敢用力,轻轻揉搓着,只觉手下绵软微凉,似乎能随着他的力道变幻成任意形状。
他长臂一展,将她揽入怀中,“上来。”
上、上来?苏媚呆滞片刻,机械地随着他的指示伏在他身上。
萧易摩挲着她的脸庞,一面解开中衣,一面在她耳边轻声道,“吻我。”
苏媚逐渐醒过味,搂住他的脖子顽笑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压着你了吧?”
说罢,便吻了下去。
细碎的吻逐一覆在他的眼上、唇上、脖颈上……,听到他逐渐短促的喘息声,苏媚的心也开始狂跳起来。
她伏在他胸膛上,调皮地咬了咬他。
萧易喉咙里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吟,将她向上一提,没头没脑地一阵狂风暴雨。
苏媚被他紧紧箍住腰,躲也没法躲,推又怕伤到他,喘着气娇嗔道:“你轻点,我好……”
痛字还没出口,萧易就放开了她,嗓音低沉:“太晚了,睡吧。”
好像一盆冷水迎头淋下,满帐春意立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苏媚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懵了,完全搞不懂他的心思,只得低低应了一声,重新穿好衣服平躺在他身边。
过了会儿,她侧过身,将被子紧了紧。
萧易默然盯着上方的承尘,直到苏媚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他才慢慢伸手向下探去。
竟然……有反应?!
那一刹那,他以为是错觉,结果竟然是真的!
萧易的心不可抑制地乱跳起来,活像揣了个暴躁的兔子。
他试图动一动腰,但他很快失望了,无论多用力,仍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萧易幽幽发出一声叹息,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苏媚睡得很沉,直到天光大亮才醒来,身边却是空空如也,不见萧易的身影。
怔楞了片刻,苏媚缓缓起身下地。
听见动静,燕儿和若水同时挑帘进来,应是早就候着了。
苏媚问:“王爷呢?”
若水答道:“在偏殿和两位嬷嬷、蔡管家说话。”
“福嬷嬷和艾嬷嬷我知道的,蔡管家倒是头一次听说。”
若水笑道:“他是王爷的大伴,王爷单独辟府后就做了王府的管家。前些日子他去蓟州办差,今早刚回来,因没赶上王爷大婚,懊悔得直抹眼泪,两位嬷嬷可是劝了好一会儿。”
苏媚了然,这三位应是王府地位最高的奴仆,和萧易的主仆情分都不一般,今后相处须得拿捏好分寸。
不多时,一个颌下无须的老仆推着萧易回来了。
他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半白,高高瘦瘦,白净脸上两道乌亮的卧蚕眉,一双漆黑的眸子晶莹地闪着光,看去十分的英武,脸上带笑,又给人温馨亲和的感觉。
衣着打扮明显比旁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腰背挺直不像普通奴仆,和萧易说话也没有卑躬屈膝的味道。
苏媚立时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叫蔡永春,你叫他老蔡即可。”萧易介绍道,“若我不在,有事你吩咐他也是一样的。”
蔡永春马上跪下给苏媚磕头,“见过主子,老蔡给您请安了!”
他跪下的同时,苏媚已经立起身,往旁边微微一侧没受他的全礼,“燕儿,快扶蔡管家起来。”
蔡永春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
苏媚微微诧异,却也暗喜,这事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遍王府,大管家都跪了,其他下人谁敢对她不恭敬?
心下一动,她看向萧易:莫非他是为了给她撑面子,才一大早找这几个人说话?
萧易轻飘飘瞥她一眼,嘴角翘了下。
昨晚小小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
用过早膳,苏媚登上萧易的亲王象辂,由王府仪仗前呼后拥地来到禁宫门前。
她以前也曾随祖母、母亲进宫请安,每次都在宫门前等好久,有次甚至干等了一个多时辰,别提多受罪了。
这回跟着萧易,守卫几乎是立刻开门放行,因萧易行动不便,皇上特许他宫内可乘坐歩辇。
苏媚也跟着得了便利。
帝后没在正殿接见他们,改在御花园的听风阁,说是一家人不用拘礼,随意就好。
苏媚不得不多想——这是给他们下马威!她有些担忧地看向萧易。
萧易面色如常,借着大袖遮挡,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
如同一片羽毛划过掌心,痒痒的,苏媚知道他是让自己安心,但仍不可控制地想歪了,偷偷红了脸。
直到走进听风阁,脸上的绯红都没有褪下。
帝后见了她,均吃了一惊。
好个美人,酡颜笑靥,恰似美玉生晕,愈发娇艳动人。
一身宽大的亲王妃冠服都没遮住她的窈窕身姿,走起路来,柳腰轻摆,莲步妖娇,单单往那里一站,就将所有人的视线牢牢黏在身上。
王皇后想,这丫头小时候就长得出色,长开了又是这等勾人魂魄之貌,怪不得徐家表弟念念不忘,以后可有的姑母头疼了。
承顺帝暗自扼腕,如此佳人竟便宜了老七,简直是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但旋即帝后意识到:完了,安排的那两个棋子算是派不上用场了!有珠玉在前,谁肯再看青石砖?
苏媚的觐见礼仪早已烂熟于心,规规矩矩做下来,也没人能挑出错儿来。
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后,承顺帝笑道:“天色不早,太后还在寿康宫等着你们,朕就不虚留了。”
王皇后笑道:“别着急,本宫的见面礼还没送呢,来人,把礼单给晋王妃。”
苏媚匆匆扫了一眼,无非是玉如意、珊瑚珠串等物,
她本想起身谢恩,然不经意间看到最末一行赫然列着:童子攀莲富贵纹绫十匹。
连生贵子?
给别人当新婚贺礼自然是好的,可萧易……谁不知道他的身子骨不行?
母亲给她准备嫁妆时,都把此类纹样的东西换了,就怕惹萧易不快。
王皇后来这出,简直是明晃晃的讽刺!
苏媚不高兴了,又想起两辈子皇上对苏家的迫害,登时恼了。
于是她笑吟吟地说:“多谢皇上皇后恩典,王爷这辈儿的兄弟皆是子嗣单薄,臣妇一定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罢,故意娇羞地看了一眼萧易。
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哪是未经人事的模样?
更诡异的是,萧易的耳朵居然红了!
承顺帝几乎要掩饰不住惊讶:莫非,老七是可以的?
而王皇后已然变色,苏媚这话明里暗里将她也绕进去了,子嗣单薄,她成亲多年,去年才诞下一位公主,整个后宫,也只有一位皇子。
还是个药罐子缠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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