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总是在深夜悄无声息的落下,像极了怀春的少女,至第二日晨起时亲眼看着眼前的皑皑银白世界时,方才表露一切。
旧雪未消新雪将落,天气冷的惊人。
苏府中今日也不较昨日那般悠闲了,早起清扫庭院的仆人个个冻的面红耳赤,手脚哆嗦。
阿黄早不知躲哪取暖去了,众人也少了看阿黄刨雪的乐趣。
屋内,苏琬颖靠坐在临窗的暖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毯,垂眸看着昔日近日府中的进出账目,好寻个时间与赵姨娘一一交代仔细了。
素春带了一身的冷意挑帘,她搓着手三步并做两步的到火炉前蹲下取暖,脸颊因冷意而变得红彤彤的。
紫苏与二丫随后而至,两人早早起来便忙活着给苏琬颖做藕粉丸子,两人至厨房而来,身上还带着饭菜的香味,面上均是暖暖的笑意。
一碗冒着香气的藕粉丸子汤摆在她面前,她抬眸时看着三人时眸中带了盈盈的笑意,继而便专心吃丸子。
面前的汤色极为诱人,上面洒了点点葱花,葡萄干与桂花叶在汤里浮沉,一个个藕色的丸子像极了胖乎乎的娃娃,色泽细腻圆润,让人看着便不禁流口水。
苏琬颖细细尝着丸子汤,待吃完时竟发现原本在屋内烤火的三人都不见了,顺着镂花的窗棂看去,外面的廊檐下隐约听得说话之声。
这么冷的天,她们几个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去外面做什么?
苏琬颖下榻穿鞋,继而寻了斗篷出来,这才自屋外而出,刚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冷意,似卷落了屋檐的积雪,直往日脖颈内钻。
她将斗篷拢紧些,自廊檐而出,这才看清庭院内的台阶下,素春、紫苏、二丫正与其它几名丫鬟婆子打雪仗玩。
新雪压旧雪,清扫起来甚是麻烦,天气又极为冷,仆人早是哀叹连连。
因着一贯院内管的不甚严,仆人们也大胆起来,便趁着此时打雪仗玩,如此一来倒也不那么冷了。
素春最先瞧见了廊檐处立着的苏琬颖,忙小跑着上前,眼神晶晶亮,“姑娘怎地出来了?可是奴婢们吵着您了?奴婢这就让他们仔细清扫……”
苏琬颖摇摇头,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脸颊,继而道,“无妨,院里一贯沉闷着,趁着下雪你们便好好玩吧,过后仔细清扫了就是。”
素春面露欣喜,“多谢姑娘。”继而便又卷入打雪仗的队伍中。
婆子与丫鬟见得苏琬颖在此,开始有些拘谨,后见姑娘面上一直带了柔柔笑意看她们玩闹,便放开了些。
煦日将升,气温渐渐升高,吹来的风也不似那么冷意彻骨,苏琬颖便立着庭廊处看着院里一派欢声笑语,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眼看着婚期将近,陆亦钰那边却是蓄谋着圈套,需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来仔细堤防着。
还有宋依染与苏澄渝,这些人都是巴不得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如今她将要成婚,那些人又如何会甘心?
因而她将要成婚的喜悦,似乎也因此全无。
暗云自昨日午时离开后便一直未归府,随着他时刻传递着亲王府与云锦斋那边的事情,她还是放心不下。
陆亦钰有孟临陌相助,便可谓是如虎添翼,如今他的势力仍在不断扩大,将三皇子压得死死的,就连朝中也逐渐被他掌控。
似乎只要承言帝立储的旨意落下,他就立即会逼宫谋反。
至于后宫,太后已是奄奄一息,每日的补药与汤药喝下去似乎也是浪费,如今冬日,天寒地冻着行事也不如夏日时,因而承言帝已经下旨备着太后后事的筹备了。
至于皇后那边,至太子陆承宇离去后,她便每日在景仁宫,便宫门也不曾踏出,做出一副无心关心旁事的模样来。
淑妃对此恨得牙痒痒,若是皇后转向四皇子那边,她们可就一点胜算也无了,可是她虽心急,皇后却是一概闭门不见人的,她也无可奈何。
三皇子如今才明白过来陆亦钰的种种心机,可是已经迟了。
承言帝下旨让其助自己,他非但不助,反而是压迫着他们,让他们连喘气的时间也无。
三王府更是被他的人紧紧盯着,更别提有机会在承言帝跟前告状了,只怕他还未有动作,便已经为陆亦钰的垫脚石了。
如今立储的圣旨未下,朝中的大臣也动摇不定,因而真心实意与他为一派的寥寥无几,大多是空耍嘴皮子,纸上谈兵而已。
他后悔已晚,如今也只盼着这道救命符能压制住四皇子了。
只是在想到陆亦钰那位侧妃时,陆亦晨心中有了报复的快感。
陆亦钰自以为苏澄渝所怀是自己的血脉,一心锦衣玉食派人伺候着,却不知他只是替别人养孩子罢了。
至于这个“别人”也并非别人,便是自己了。
陆亦晨有些期待他知道真相那一刻,想必很是精彩了。
即使陆亦钰心机深沉又如何,还不是管不住自己后宅的女人红杏出墙?
此时的四王府中,庭院中积雪已尽数被清理干净,袅袅琴音自落梅院传出。
一曲踏雪寻梅,宛若低声哀怨一般,听得人异常难受。
里屋内,临窗的暖榻的小几上,摆放着枝枝腊梅,含苞欲放霎是好看,屋内满是梅花的香味。
珠帘后,两人正坐与琴架后,正是四皇子陆亦钰与侧妃苏澄渝了。
陆亦钰拥着苏澄渝,正拨弄的手下的琴弦,琴音缓缓而出,陆亦钰的面上未有一丝笑意,眼底的小痣似与哀怨的琴音融合,清冷至极。
苏澄渝倚在他怀中,并无弹琴的兴致,她微微侧身调整着坐姿,却似是无意般撩拨着身后之人。
一曲弹罢,苏澄渝浅浅松了口气,她柔柔道,“王爷,妾身听着这曲子怎么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陆亦钰唇边溢出一抹冷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清柔的面容。
继而视线缓缓下移,看着她近日渐丰润的身子,脑中却浮现出另一名女子的身影面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