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渝听着几人的对话,却是坐立不安,可面上不得不保持着笑意,只是手握的紧紧的,恨意将她吞噬,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屋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温馨一片,听雨轩却是真正冰冷如地窖一般,几个婆子围坐在窗棂下咳瓜子闲话着。
“今儿中秋,本想着告假,我许久不曾见我那小孙子了,可如今……”一个圆胖的婆子,吐掉嘴里的瓜子皮,面上带着嫌弃,朝着屋内努努嘴,“真是晦气。”
另一个婆子翻着白眼冷冷道,“可不,也不知这位是怎么想的,要我啊,早没脸活着,一根绳子吊死了倒还清白些,也省得咱们几个守着这地牢般的院子,别说沾点福气了,告假都难!”
今日府中的下人,大多告假回家团圆了,其余的在一齐聚着,也热闹些,唯独他们,连这院子也不能出,因此一整天都冷着脸抱怨。
“嘘——你们都小声些,可别让里面那位听着了,她如今还是府中的大太太呢。”另一个婆子有些心惊的看向屋门处,示意另外两个婆子小声些。
屋内可将外面的话听得真真的,王若琳躺在床上眼泪不断,大太太?她如今算哪门子的大太太?
从早上到现在,连口茶水也没喝上,而那茶壶早已空了,叫那几个婆子,却只听的敷衍的一句,“就来”,以及小声却清晰入耳的抱怨。
她如今只盼着她的渝姐儿,可找个体面尊贵的好人家,到时候,苏铭振总会顾着渝姐儿的名声,对她好些,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
眼中的泪仿佛要流尽一般,她念着温哥儿要哭,婆子给她气受也要哭,见到渝姐儿也要哭,她的眼睛似乎快要瞎了。
最近几日,她夜里一闭眼总能看见方思淑,挺着大肚子,以及她最后见着方思淑时,她空洞无物的眼神,姿态容颜清晰不比,看着可怖至极。
“姐姐,莫怪妾身,您放心去吧,妾身会代姐姐照顾好颖姐儿的。”那是她同方思淑说过的话,也是方思淑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从未想过要害方思淑,可方思淑却是真真切切因她而死,到最后,也是因着她的话而死不瞑目。
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而出,滑落发间,眼前虚无一片,而后她沉沉的睡去。
夜凉如水,明月当空,万家灯火团圆日,欢声笑语。借丰收时节,品瓜果香甜,常蟹肥鱼鲜,闻戏台上咿呀唱罢,却不见有人垂泪思乡念亲。
苏府上下灯火通明,下人们也难得的悠闲轻松,待将家宴所需皆备好,主子们皆入席,便让他们喝酒去了。
家宴是在水榭楼阁之上,这里可观月全景,闻桂花飘香,一家团圆围坐在一齐,温馨且惬意。
主位坐着苏老太太,旁边是苏铭振苏铭然,赵姨娘正与二夫人说着话,庭哥儿则是看着乳娘怀里的温哥儿,面上带着少年的腼腆。
苏琬颖笑着开了口,“把哥儿给庭哥儿抱抱罢。”乳娘点头应是,目光却不经意看向苏澄渝。
庭哥儿一脸书生气,听着苏琬颖的话面上带了笑意,“我还是不抱了,怕摔了他。”接着伸出手,摸了摸温哥儿肉乎乎的小脸,面上一片柔和。
苏澄渝坐在旁,看着苏琬颖心中满是恨意,她当温哥儿是什么?随便给人抱给人摸,若是王若琳见了,不知该怎么难受了,心里想着,她愈发难受了。
苏琬颖看着乳娘头上带着的簪子,一时觉得眼熟,精美的玉滴钏点翠金簪,做工极为精致。
苏琬颖心中泛了冷笑,朝乳娘道,“这几日你本该告假的,可温哥儿已经习惯了你照料,便得劳累些,我那里刚得了几只簪花,待会儿便让素春拿给你。”
乳娘心中欣喜不已,忙道,“多谢大小姐。”这会儿微微起了风,苏琬颖接着道,“夜里凉,将温哥儿抱回去吧。”
乳娘应着便退下了,苏铭振在一旁看着,嘴边带了儒雅的笑意,看来他这个决定还是不错的,颖姐儿果然能将温哥儿照料的极好。
苏澄渝手紧紧握着,指甲掐入手心也不觉疼,直到苏铭振接连叫她几声,她才恍惚着抬眸。
“你若是不舒服,便回去歇着吧。”苏铭振看着她叹了口气,知道她定是想着王若琳,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苏澄渝眼中隐隐有了泪意,她摇摇头,并未说话,只是一直到宴席将散,都保持着乖巧安静的模样。
月色如银,院中只听得闲话笑声,还有铃铃之声,月色下,只见一人身姿如松,衣诀翻飞悄然入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