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眼睛也亮了,是帝王就会有着雄心壮志。燕王的设想,他如何能不心动?但皇上也不是没有担心,“太平盛世,久不用兵,如今缺良将也少良兵,就是你,当初进燕地前不也是先在黄河南练兵。犬戎虽只余络部,但络部本就势强,而西北一地还有众多小国,恢复大唐的安西都护府谈何容易!”
“皇祖父,如今燕地已经全部收复,孙儿当年所练之兵经过战争,极其悍勇,正可用命。如今正可以多备兵甲军资,粮草钱物,并在京畿选良将练兵。一两年后,万事俱备,孙儿亲率燕地大军向西,皇祖父自京城派一旅虎师向北,两处合兵,定可成功!”
“你真像你的父亲,”皇上对燕王的计划不置时可否,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只可惜……”
下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不知皇上可惜什么?
不过一提到睿太子,气氛立刻就由刚刚的热烈变得沉静下来了。滕琰第一次听到皇上直接提到睿太子,只看表情就知道睿太子当年的过世对皇上的打击有多大。
帐篷内冷了场,没有人说话,滕琰想找个话题放松一下帐篷内的压抑,发现落在雨声小了不少,“皇祖父,雨似乎小了点,我把帐篷的帘子打开看看怎么样?”
皇上也愿意不再提睿太子,马上说:“赶紧把帘子打开,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了。坐在帐篷里小半天,也真闷得很了。”
早有侍卫们打开了帐篷的帘子,原本几乎同夜间相差无多的天色明亮了不少,雨也转小了。一阵寒气直扑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湿气,让里面的人精神一爽。
“雨小了不少,看样子今夜也未必能停,不如我们趁着现在还是白天,冒雨回去。否则晚上,道路不明,会更难走。”陆伯甫看着外面说。
“皇上,陆附马所言极是,”池丞相也说:“我们现在没有粮草,还是得尽快先回銮驾驻跸之处。如果不能及时回去,今夜恐怕得在外露宿了。”
商议之后,大家披上蓑衣,冒雨出了帐篷。只是蓑衣,出门时带了不多的几件,屋子里的人自然都披上防雨,而外面大部分的人就什么都没有了。侍卫们将马牵过来,大家匆匆上马。
雨水还在不停地落下,加上马蹄溅起的水花,回程的路又滑又泞。这样的路更不能快,快了反倒容易出事。
大家排成了一纵列,前面由燕王的侍卫开路,接着是皇上的御林军,皇上居中,燕王与滕琰跟在后面,沿原路返回。
最后狩猎的地方草木茂盛,虽然雨水汇成了一条条的小溪,但对地面没有太大的影响,大家走得还算顺利。很快,就到了半是弋壁的地段,从高处流下来的雨水带着大量的泥沙给一行人造成了不小的困难。
还有些地方,山体出现了滑坡,把来时走的路都改变了一些。好在这里的山没有太高大的,都是些低矮的丘陵,也就没有太可怕的情况发生。
趟过了几条混浊的小河,当然这些都是新出现的,刚刚在来的时候还没有。大家对修路途中出现的那条河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地方地貌变化太快,山体发生变化,河水能不改道吗?
下一条河可没有那么好过了,试着过河的侍卫,东倒西歪地半游半趟水地过去。其实水面没多宽,也不太深,还没有一人深,但水流太急,还夹了泥沙。
马虽然会水,但这样急的水流,它们并不愿意过,还有几匹可能被水中的泥沙打痛了,还惊得乱跳。
燕王让十几个侍卫结成阵一起过去,情况就好多了。过了几队人后,也试出了哪里最浅,大批的人马都过去了。
燕王指着宋十二让他出来,“你背着皇祖父过去。”
宋十二身高体壮,就是皇上身边的御林军也没有比他更强壮的,再加上他在铁山时学过游泳,这时让他背着皇上确实是再稳妥不过。
皇上也认出了宋十二,“这就是在燕王府上的那个勇士?”
虽然地上泥泞不堪,宋十二还是马上跪下行礼,他不大会说话,大声答应了一下,就把皇上赐给他的弓解下来,呈给皇上看,自从他得了这张弓,好像只要出门就背在身上。
滕琰就笑着替他说:“皇祖父,宋十二每天都带着皇上赐的弓。”
皇上笑了笑说:“不错,你愿意跟着朕到京城去吗?”
宋十二显然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他看着燕王和滕琰说:“王爷、王妃,你们说我去不去?”
看着他那茫然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宋十二原来是她的侍卫,滕琰就说:“这可是难得的机遇,你从此就跟着皇上吧,现在先背皇上过河。”
“是。”宋十二朗声答到。
燕王扶着皇上的手臂,几十个御林军结成阵,护住背着皇上的宋十二和燕王,一同趟了过去。
随后燕王又返了回来,让人背着池丞相、钱大人、魏延平和陆伯甫一一过去,云嫔是让一位内侍背过去的。
这时没过河的人已经不多了,滕琰看着燕王走到她身边,就把手伸给他,燕王回来就是为了带着她过河的。
燕王并没有接滕琰的手,而是把蓑衣解了下来交给侍卫,躬身停在她面前。就是在雨中,滕琰的脸也突然红了,燕王这是要背她过河。
在没人的时候,他们也这样闹着玩过,不过,在重目睽睽下,滕琰还是很有压力。再说,也用不着这样,只要燕王扶着她,她趟水过去没有问题,最浅的地方水只到腰间的位置,再说滕琰的个子也不矮。
“我能自己过的,要不让内侍背我过去也行。”滕琰低声说。周围只有雨声,刚刚人喊马嘶的动静都没了,大家都傻了。在这些人眼里,燕王背她过河,实在是有些……滕琰也说不好大家的感觉,就是她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燕王没动,滕琰知道他一定不愿意让内侍背她过去。
雨水落在燕王的背上,很快他后背的衣服已经半湿了。
“我自己能过的。”滕琰再次强调,声音虽然还是不大,但语气加强了不少,“我也不是在特殊时期,趟水也没事的。再说还有蓑衣,裙子湿了也不要紧。你快把蓑衣披上。”
“水太凉了。”燕王说着,把滕琰伸过来拉他的手抓住,就势一带,滕琰就在他的背上了。
燕王现在比滕琰高出大半头左右,他的后背很宽厚,双手托住了她的臀,熟悉的味道混着汗味吸进了滕琰的鼻子,她把头伏在燕王头的一侧,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了,好还是坏?可爱还是讨厌?滕琰也说不清,只是知道,这就是她的丈夫,什么时候都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要说浪漫,这才是真正的浪漫吧,滕琰心里一阵的激荡。
燕王在她的臀上捏了一把做为对她的回答。滕琰只能吃这个亏了,因为她还披着蓑衣,所以燕王不老实的动作谁也看不见。
几个侍卫扶住燕王,最后剩下的几十人结成一个方阵过了河。
大家继续上马赶路,大家谁都没说什么,好像没人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或者看到的只是非常平常的事。但滕琰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刚刚大家的眼睛都瞪圆了,现在只不过是装作若无其事。
燕王不露任何声色,滕琰也这样,甚至更直地挺起腰,大家都装什么事都没有,她更得这样!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天色也又明亮了些,可是又很快地暗了下去,下午已经过去了。这条路,他们来时一边打猎一边游玩,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回去估计四个时辰也到不了。
果然,大家又在一条河前停了下来,心里都知道恐怕今夜是过不去了。这条河不是刚刚的大雨产生的,而是来时就有,只不过,那时,这是一条清浅的小溪。
可现在,足有几十尺宽的水面,水流湍急,混浊不堪,上面还漂着些木枝青草之类的东西。一个水性颇佳的侍卫下水走了三分之一就又回来了,想同上一条河一样过去是不可能的。
而临时架桥也不可能,周围根本就没有能架桥用的大树。游过去,也不行,这样急的水流,就是会水的也免不了被水冲走,何况还有不会水的。用绳索在两岸固定,人沿着绳索过去,也不行,安全根本没保证。又想了几个办法,也一一被否认了。
大家放弃了渡水的打算,这样水势,其实只要等上一晚可能就会消得差不多了,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只是出来时做的准备太少,现在连吃的也没有了。出发时带出来的食物和打来的猎物已经在下午时吃光了,还有帐篷也不够用……这一晚恐怕不太好过。
“看,半山腰上有人家!”一个侍卫忽然喊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下,前面的一座山中,从半山处升起了几缕炊烟。
画面是如此的温暖动人,几个侍卫在燕王一声令下后,飞马前去查看。
过了半个多时辰,侍卫们来回报,那是一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就在半山腰的山坳里,要不是那几缕炊烟,在外面谁也看不见。
现在山村那边还留下了两名侍卫,正在村里人的协助下收拾住处,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上到了半山腰,天已经全黑了,好在这一天是初十,月亮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脸了,照得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二十几间房子稀稀落落地蒧在一个小山坳里,房屋的形状好似剪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