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家的打算是先到蓟县看看情况,再决定是今天还是明天到昌平,现在燕王这样坚持,那就只好继续走吧。
滕琰有些奇怪地问:“王爷为什么这样急着走呢?”
燕王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回燕都,我想那里了。”
“其实我也很想,”滕琰也笑了,燕都本来是自己的家,现在燕王也把它当成家了,“不过,我们到了昌平,一定要好好休息几天,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走。”
燕王只得点头同意。
快到晚上的时候,燕王又发烧了,但没有前一天那样凶险,喝了药后,滕琰让大家加快些,早点到昌平城里。
半夜时分,一行人进了昌平城,城门为他们的到来打开了,然后又轰然关上。郡守府的大门洞开,车子一直到了正院的门前。
大哥把正院给他们腾了出来。嫂子安排好了一切,在门前等着他们。滕琰来不及寒暄,跟着侍卫们把燕王送进了屋子里,侍候燕王吃了药,又让他睡下了。
这才有时间出来与大哥和嫂子说上两句话,而他们俩人又心疼滕琰太累了,推让她马上去休息。
滕琰让燕王的内侍们轮流看护,自己到外间的炕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什么东西都是齐备的,嫂子早让人准备妥当了。滕琰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了。
燕王也一样,穿了内衣在温暖的屋子里活动着,他已经两天多没怎么动了。滕琰只看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又多恢复了一分。
吃过饭,滕琰把这两天积下来的公文拿到炕桌上看,燕王也想看,滕琰没答应,只让他躺着休息。她一面看,一面将重要些的挑出来,念给燕王听,自己再按他的决定写出来处理意见。至于一般的小事,她就直接做主了。
到了中午时分,大部分的事都处理好了,滕琰见燕王有些疲惫,就看着他吃了饭,喝了药,让他闭上眼睛睡觉,自己拿了本书在旁边看。
一名内侍进来,在她耳边说:“郡守夫人求见。”
滕琰看了一眼燕王,他已经沉沉地睡去了,示意内侍同自己一道出去,他们轻手轻脚地打开帘子出了屋。
顾冰儿就站在外间,轻声地问:“王爷怎么样了?”
滕琰说:“上午很好,还处理了些公文。现在有些困,已经睡着了。”里间和外间隔了一道帘子,因现在是冬天,帘子很厚重,只要不是特别大声地说话,并不会影响燕王。
这里是顾冰儿的家,她自然也知道,所以滕琰拉着她坐下说话,她也就没推辞。“你哥哥早上来看,说是正看公文呢,让我上午别打扰。下午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一家子骨肉,一年见不上几面,说不上几句话。”
滕琰还是开国公府的大小姐时,与顾冰儿关系就很好,没想到后来顾冰儿能成为自己的嫂子。不过还真像嫂子说的那样,自从他们成了一家人,反倒没多少时间相处。
嫂子好像又胖了些,滕琰再仔细一看,就笑着问:“嫂子是不是又有了?”
“刚过三个月,冬天里穿得多不显,”嫂子脸上有了红晕,“昨天也没说上,就想告诉妹妹一声呢。”
“恭喜嫂子和大哥了。”滕琰也喜笑颜开。
“你怎么还没有呢?”嫂子关心地问:“听说燕王对你非常喜爱。姚表弟昨天对你大哥说,你想给燕王一个舞姬,长得特别漂亮,燕王碰都没碰,就赏给他了。”
“啊,”滕琰一点也不想谈这些,“那是皇上赏燕王的。”
嫂子看滕琰的神情,以为她一直没怀上孕,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马上就转移话题说:“上一年的分红已经算出来了,本想年前送过去,你又去了京城,知道妹妹不急着用银子,就先留了下来,你回燕都时带着还是我找人给你送去?。”
滕琰在去京城前就听嫂子让人带话说,一年就收回了成本,还略有盈利,现在听嫂子的语气又变了,似乎挣了不少的钱。滕琰就笑着说:“有嫂子在,我就等着收银子了。”
嫂子却仔细地说起了经营的情况,“现在开了两个辅子,一个是专门卖吃食的,叫瑞福祥,主要做是肉干和奶酪卖;一个是做羊毛制品的,叫瑞福升,专门做羊毛毯子,但银子大部份都是这个辅子挣的。”
“当初一共是八万两银子,又有请来的几个大管事加了些股,还送出去些干股,算是九万两银子的本钱。两个辅子各投了一半,今年瑞福祥到年底盘了一下,共……”
滕琰笑着截断了嫂子的话,“嫂子就饶了我吧,上午看了半晌公文,里面就有不少要拔银算帐的,下午我可不想再听多少银子的话了。只要嫂子算好了,把红利分给我就行了。”
嫂子不紧不慢地打趣说:“妹妹现在要操心的是大事呢?不过,也别瞧不起这点小钱----你这五万两银子,今年就能分到一万两。”
滕琰笑了,“怪不得嫂子底气这样的足,我的银子还真是投到了聚宝盆里了。”一年的时间,就能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这也太多了吧。
“还不是妹妹的好主意,这两个辅子生意都火得很,根本就不零售,只管大宗批发。”
滕琰又想起来一件事,“该不会嫂子多分我银子了吧,那我可不要。”
“没有,我倒是有心多分你些,只是在商言商,虽说是一家人,也得把帐算得清清楚楚。只是今年王府订了那样一单大生意,不但银子挣了,还挣出了名声,如今南边来的客商点着名的要瑞福升的货,辅子里现在就等着好几家大商户,抢着要交订银。说是皇家的人都在用,很快就会成御贡的东西了呢。”
“所以,瑞福升的大管事都说要给王妃包一个大红包,拿出一万两来,这也是你应得的,不在那三万两里面。”
“我可不要,分给大家吧。”滕琰很坚决地说,又问:“听说年前分成几班干活,织机都不停?”
“现在也是这样,订货太多了。刚过了年,又找了木匠打新织机。”嫂子笑着说:“知道你不会要那一万两银子,可是管事非要我送过来。”
滕琰严肃地说:“我找嫂子做生意就是为了稳妥,要是为了多挣银子,我哪里挣不来。”
“这你放心,原来我们顾家辅子生意好,最根本的就是诚信待人、老少无欺。瑞福祥和瑞福升两个辅子声誉也是极好的,你让人问一下就知道了。”嫂子马上解释,“就是有几家见我们挣了银子,跟风学做毯子和肉干什么的,你哥哥从不为难他们,只说随他们去。”
“把自己的东西做到最好,把牌子打响,价格定高一些,一定会有人买。至于别人,就让他们跟着做吧,谁能把天下的钱都挣了呢?我们只挣我们能挣到的就行。”
“是啊,”嫂子莞尔一笑,“现在讲究点的人家宴客时,摆点心时,非瑞福祥的肉干不用,听说南方官宦人家,要是榻上没辅瑞福升的毯子都不好意思请客呢!”
这个滕琰刚从南边回来,自然是知道的,也不禁一笑。
“说了半天,还没说正题,银子妹妹这次回燕都就带回去呢,还是我让人送过去?”嫂子笑着问。
“交给飞珠吧,”滕琰顺口说,她还是不太习惯飞珠不在她身边。飞珠有孕了,没跟着滕琰回来,一路上很多时候滕琰就不是那么方便,不过,晨风她们成长得也很快。“还是交给晨风吧,就是刚才送茶水的那个。”
“飞珠嫁了?听说是姓滕的,你哥哥说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人。”嫂子好奇地问。
“是王爷给的人,从小是孤儿,我给起的名。”滕琰含糊地说,“现在飞珠都有了身孕了,过几个月胎稳了再从京城回来。”
“噢。”嫂子没多想。
这中间,滕琰进里间看了一眼燕王,见他睡得还很香,就放心地出来又和嫂子攀谈起来。
“嫂子还是得注意休息,毕竟是有了身孕,别为了辅子的事累着了,那可得不偿失。”
“都请了管事,我也就是看看总帐,也只有你这么个大东家还要我出面--累不着的。”嫂子笑着说:“再说肚子里这个,特别的老实,一点也不象上一个,又吐又恶心的。有了他,你看我都胖了。”
“一定是个女孩,要是长得像嫂子,将来一定是大美人!”
“我倒还想要个男孩。”
“男孩也好。”滕琰赶紧补上一句,她怎么忘了这里的人就是重男轻女了呢,嫂子虽然有了一个儿子,但肯定还觉得少。
嫂子却怕提孩子滕琰不自在,就说:“分了家后,又有了这个进项,日子宽松多了,我也省了不少的心。就是你哥哥,也能多招待些宾客。”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习俗,官员们都会养一些宾客,资助些穷困的士人。滕珙在这方面是非常有贤名的。不过,这种贤名,滕琰知道,背后有多少是嫂子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