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见燕王再次上香后直直地跪在地上,神情肃然,嘴角轻轻地翕动,知道他一定有太多的话要与父母诉说。她有些尴尬,其实她也该出去,把空间完全让给燕王,可是按礼仪她又应该与燕王同进同退的,先出去让别人看了会觉得不合适。
还在犹豫间,燕王已经又重新行了礼,想来要说的话也说完了。滕琰也点燃了三支香,行了礼轻声说:“睿太子、太子妃,我为燕王的下属,暂用燕王妃的名义为燕王效忠。今日陪同燕王祭拜太子和太子妃,也上一柱香,祝曰:缘起缘灭,尽在一念间,希望睿太子、太子妃忘却红尘往事。人或者有来生,祝你们事事顺遂,并保佑你们的长子燕王幸福。”
她的话音只有身边的燕王能听到,她也是说给燕王听的,希望燕王能够真正领悟,睿太子与太子妃的往事已经如烟如云,消散而去了。燕王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又静默了一小会儿,才与滕琰一起出来。
虽然在来的路上坐同一辆车,两人并没有交谈。滕琰一则是困,一则是理解,昨晚的事,燕王一定感到很尴尬,所以一早才先走了。现在来时路上有些不清不楚的气氛已经完全散去,两人在回程同坐到车里时,再次坦诚相待。
“王爷,我发现京城的路面非常平整,就像用什么特殊材料铺的?”滕琰在进陵墓前步行的一段就发现了。按理说这里没有水泥沥青,路面应该不是石头的就是泥土的,但这条御道却既不是石头的,也不是普通泥土的,表面很光滑,雨雪不侵的样子。
“应该是夯土筑成的吧。”燕王也不是非常了解,“我们回去后,找人问一下。”
“是啊,燕地的路就没有这样好。我们这一次修路也要修成这样的,哪能怕成本高一些,用的时间长一些。”
“好啊。我们在京城找一些工匠过去,这方面燕地比起京城差得多了。”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把燕地建得比京城还好。”滕琰笑着说。
燕王也笑了。
滕琰一进玉衡殿的大门,留在家里的晨光就乐哈哈地对着她大声说:“王妃,飞珠姐姐有身孕了!”
这真是喜事!一早飞珠过来侍候时,就有些没精神,故而没有跟着滕琰去。原来以为是到了京城水土不服,滕琰也只说让她休息休息。结果滕平还是不放心,找了大夫看了看,结果是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滕琰也笑得合不上嘴,“赶紧给我换衣服,我去看看飞珠。”看见在她后面进来的燕王,有些不好意思。刚说好了,燕王换件衣服就过来商量修路的事,一听说飞珠的喜事就忘了,不过燕王的动作也真够快的了,她这里才进屋子,燕王则是回前院换了衣服后来的。
只要是公事,燕王从来是兢兢业业的。
滕琰赧然一笑,“看我,都忘了刚说好的。不过,飞珠与我可是共患过难的,情分自然不同。”
燕王倒没介意,还跟着说:“王妃赶紧换了衣服,我也陪你一起去看看。”
燕王也去看,不太合适吧,滕琰心里嘀咕着,但她也不能反对,就当燕王是坐车累了,想活动活动吧。
因为只是临时居住,滕平和飞珠就在王府里,燕王府外院东边的一片房子都是给这次从燕地回来的人住的,燕王和滕琰出现在这里还真有点让大家吃惊。遇上一个人,就是一脸的讶异,然后是赶紧行礼问好。
好在天气已经晚了,外面又冷,人们大都在屋子里,遇到的人不多。
飞珠住的是三间厢房,听到声音的滕平从屋子里迎出来,见了燕王和滕琰就傻了,也不知道行礼和问好。滕琰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这个主意有些不合时宜,此时只得说:“滕平,恭喜你了,还不给王爷行礼?”
滕平才醒过神来,总算是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又请了燕王上坐,倒了茶。
滕琰见燕王坐下了,便笑着说:“王爷在此坐坐,我进去看看飞珠。”伸手打了帘子进了里面。
飞珠虽听见外面来了人,但并不知道是滕琰,正躺在床上休息,旁边有个小丫环侍候着。见有人打了帘子进来,一抬头,就要下床,“小姐,你怎么过来了?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滕琰笑着上前按住她说:“听到喜信,我一高兴就过来了。进了这屋,才想起也没带上东西,竟是空手过来的,贺礼回头让晨光她们送来。”
“小姐待我的心,真让奴婢不知如何才能回报一二。”飞珠明白滕琰是真正的高兴。
“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些,你这些日子就不要上去了,好好养着。就是过几天,我们走了,你也在这里再住上一阵子,等胎坐稳了再回燕都。”
“可是燕都那边,有很多事只有奴婢清楚,晨风她们还小。”飞珠有些犹豫。
滕琰不以为然,“我那里的事和孩子,哪边重要?你不要多想,这几天有空时,把晨风她们找来多教教她们。以后就是回了燕都,你也只要管管大事就行了,至于我这边的细务,就交给她们吧。”
“也该再选些人来了,小姐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飞珠已经盘算上了。
滕琰就悄悄问她:“滕平高兴吗?”
“听到消息都笑傻了,他这身世,没想到还能有了家,还能有孩子,我也是一样。”飞珠眼睛有些红了。
“原来就劝过你,身世什么的都是虚的,重要的是将来。不过,你有了身孕,可要小心点,别让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滕琰可不是无中生有,飞珠和滕平在王府里是下人,到外面巴着他们的人也不少,尤其滕平长得还相当的好。
“他不会的,我们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自然会珍惜。”
“那自然好,要是滕平有不妥,你只管拿我的话来说他。”
“小姐不是教过我,说夫妻间贵在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嘛。拿小姐去压他,自然有用,不过,我更愿意让他自已情愿。”
滕琰不觉一笑,“却是我糊涂了。”
飞珠也一笑,说:“小姐哪里糊涂,只是关心则乱。”
也真是这样,飞珠的遭遇,总让滕琰有一种负疚感,后来又同甘共苦,感情上比亲姐妹都要好。
又说了几句,滕琰见飞珠面色红润,含羞带笑的,就放下心来,嘱咐她要适当活动,不要惦记燕都那边。又想起在外面的燕王,就让飞珠躺好,自己出来了。
果然燕王与滕平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对无言。燕王何时理会过这些小事,又从不与下人多说一句话,而滕平如何敢与燕王搭话?
滕琰见自己出来,燕王与滕平都松了口气。飞珠倒底没有听滕琰的,换了衣服出来了,给燕王行了礼。滕琰自然让人去扶,自己拉着燕王出了门。
好在这一小会儿工夫过去,天就完全黑了,倒没有再遇到人过来请安的情况。
京城的夜晚虽然也很冷,但比起燕都来,就算不得什么了。滕琰与燕王走在王府的路上,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景致,但温润的空气,花草树木的清香,还是让人怡然。
滕琰想着刚才的事笑了,说:“我真是高兴得糊涂了,就这么空着手来了,回去就让人送点东西过来,要不,让人说起来,也太小气了。”
燕王也恍然大悟地说:“我也忘了!回头赶紧让人送来。”
“其实,送不送倒没什么,就是个心意。飞珠从小就是孤儿,到了我家,一心一意的服侍我。又心细,又懂事,长得还漂亮,偏遇到了那些事。幸亏老天有眼,遇到了滕平,我看这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王妃对身边人一向极好。”
不知怎么,滕琰从燕王这一句简单的话里听出来些不满来。她就笑着说:“我所学的,原与别人有些不同。在我看来,人都是一样的。府里的下人也好,那些高官也好,只要是真心相待,都可以做好朋友的。”
滕琰说完后,觉得燕王似乎是更不快了,马上又加了一句,“燕王于我有知遇之恩,自然比别人不同。”
只听燕王淡淡地嗯了一声,滕琰知道燕王还是不能完全赞同自己。要是想说几句让他高兴的话,也不是不能,就像滕琰在皇上面前一样,几句话把皇上哄得开心也没什么难的。但对燕王,滕琰却更愿意实话实说,已经有了要为他呕心沥血争皇位的决心,就不必说些假话了。
于是,滕琰就提起回程的安排了,“原定二月初出发,因为祭祀又推后了五天,今天已经是初四了。要是打算带些工匠回去,是不是还得多用几天。另外,飞珠一定是无法一同走了,滕平自然要留下,他们总得过上两个月才能回去。我想,正是天气寒冷的时候,赵祯和嘉和郡主都是没有出过远门的,身体也娇弱,不如也等着春暖花开后,让他们一同去燕地,王爷觉得可好?”
“这些事你安排就好,不必问我。”
滕琰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恰好,我们先回了燕都,也能有时间为赵祯和嘉和郡主做些准备。”
燕王自然无可无不可的,倒是说起来工匠的事,“我打算明日与皇祖父提一下,要是皇祖父也赞同,招募人员就更容易。到时候,留下几个人,等着工匠们一起去燕地,我们并不用耽搁,还是初十回去。”
“那好,我就这样准备了。”来时是一大堆的东西,回去时也不少,皇上和后妃们的赏赐、诸王的礼物,燕王和滕琰也都大量采买,回去总得送些礼品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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