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申城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夜城。
一面是全城大堵车，一面是所有的高楼灯火通明。
每个cbd的写字楼都亮着白炽灯，把数十层的高楼妆点得如同发光的宝塔,加班的人哪怕到了周五也依旧加班，仿佛扎根在办公室。
而夜店酒吧娱乐场里也挤挤攘攘，南京路上人流如织，新天地临街的餐厅一桌难求。
龙·建筑事务所，艾伦刚从晏榕的办公室出来,就被半路杀出来的韩峥给拉住。
韩峥穿一件白色印花异性t恤，下面一条黑色的灯笼裤，上面一顶毛线帽，再配一副黑框眼镜,很有艺术家的风范，“我昨天给的那个设计图老板看了吗？怎么说？”
艾伦把手上的一叠文件放到副手前面，“下班之前把资料整理好”,然后跟着韩峥走到一旁他的工作边上说话。
“老板还没看呢。”
“啊？”
艾伦用食指和拇指拉扯住胸前衣服扇风，“这两天老板有别的事，韩总监缓缓再说吧。”
韩峥眉头微蹙,推了下眼镜“老板在忙什么？有新项目？”
“不是。”艾伦往两边看了看，从工位上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才和韩峥聊起来。
……
“行,我知道了,那就下周再说。”两人聊完,韩峥拍拍艾伦的肩膀，“下周见，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艾伦挥挥手,转身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
韩峥大步离开，往电梯走去，这层楼都是晏榕的地盘，其他人的办公室都在下面几层。
等走到电梯，韩峥才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素描画的头像，飞快打下一段字，“你的图今天没结果，要等下周。”
很快，还没等他把手机收进去，对面就弹出一条新消息，“都两天了，学长还没看到我？”
韩峥，“不是没看到你，是这批设计图老板都没看，他在忙别的事。”
夏寻，“忙什么？他最近不是没接新项目吗？？”
韩峥，“听说是宗瑾美术馆。”
夏寻，“这个我知道，建在周庄对吗？”
韩峥，“对。”
夏寻，“学长想做这个项目？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我爸爸手下的分公司也参与竞标了，这个项目宣传得这么好？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大家都赶着投标？”
韩峥，“不是老板做，是手下分公司投了标。”
夏寻，“哦。”
紧接着，夏寻又发来一条，“这个项目谁负责，你知道吗？”
韩峥，“好像是一个叫杜恒的设计师，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之前没听说过。”
这回韩峥发完消息出去之后，对面好一会儿没动静。
大约四五分钟之后，韩峥已经回到自己办公室，才收到夏寻的回复，“我这两天搞定毕业的事就准备回上海，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韩峥，“这么快？”
夏寻，“嗯，本来就剩一点收尾的事情，而且我也想你们了。”
****
杜蘅周末依旧在加班赶工中度过。
上次在医院晏榕帮他做的那部分设计图，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二，还剩一部分，他要补全。
所以那天他和赵海东汇报进度时给他们看的都是草图，整体效果图他要这两天赶出来。
周日下午，他正在完成最后一部分，赵东池给他打电话，问他进展如何。
他如实回答一切顺利，今晚可以全部做好，明天汇报没有问题。
赵东池“嗯嗯”几声，语气里却并未见安心和高兴。
杜蘅说完工作进度，听到对面没声音，不知道还要和赵东池说什么，正在犹豫挂电话。
挂电话前，却又听到赵东池吞吞吐吐地说，“小杜呀，那个……”
“嗯？您说。”
赵东池顿了一下，一口气说道，“是这样，我刚才听商务部那边的同事说，roc的商务搭上了周庄文|化|部和旅游管理局的关系，只要设计过关，基本上就能定下由他们来做了。”
roc是一家美国建筑事务所，在中国有分部，一半国外设计师加一半国内设计师的配置，名声、规模和地位在申城仅次于龙·建筑事务所总部，是这次项目最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宗瑾美术馆的项目是由这两个机构牵头和出资，要是能搞定他们，就相当于搞定了整个项目。
杜蘅轻轻“嗯”了一声。
“哎，小杜你也别气馁，我们也可以再找关系，就是……”
赵东池这边之前也和商务部的同事沟通过，让他们去打通一些关系，但因为时间紧，加上他们的人脉关系有限，所以效果一般。
之前他就知道roc那边的商务做得比他们要好，但没到现在这个程度，这两天也不知道roc那边发什么疯，听说投入很大，连他们分部大老板都出马去了一趟周庄，对这个项目有种势在必得的样子。
所以他想来问问杜蘅，看要不要和晏榕说一声。只要晏榕出手，随便几句话，也比他们跑断腿要有效果得多。
“小杜你看，要不要和晏总说下这件事……”
杜蘅不善社交，不表示他不通人情世故，赵东池的话一说他就明白，但他只是笑笑，“赵经理不是说过吗，尽人事听天命。”
赵东池闻言一愣，“害，行，我是怕你到时候知道结果会难过，你心里有谱就行。”
****
在紧促的工作里，周末两天很快过去，周一转瞬就到了眼前。
去周庄的一共三个人，杜蘅、赵东池，外加一个叫赵振的商务。
三个人在公司会合，赵振开车载他们过去。
杜蘅坐在后排，一边听前面两个人聊天，一边回复手机里的消息。
知道他今天要去竞标，断断续续一直有人给他发消息。
先是朱静王跃他们，在群里给他打气，让他好好发挥。王跃还单独给他发一条，说虽然没看到他最终把一二楼中间设计成什么样，但相信他一定有最好的安排，让他别把那天的话放心里去。
然后是秋锦葵发来的消息，要他别紧张，把台下的人当假人就行了。
杜蘅确实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自己的作品去竞标，又有那么多竞争对手，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是他不怎么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还有余忍冬的消息。
余忍冬不知从哪里听来他今天要去竞标的事，发信息祝他一帆风顺。
杜蘅想了想，给余忍冬回了个“谢谢”。
他刚回好消息放下手机，前面赵东池就瞅他一眼，问，“怎么样？发烧完全好了吗？没有再复发吧。”
“没有。”
“那就好。”赵东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叹一句，“小杜今天这身打扮好看，要是比长相，你一定赢定了。”
杜蘅一时被弄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东池也觉得自己有些突兀，哈哈大笑两声结束对话，又继续和商务说话了。
很快，杜蘅听着前面两人的聊天，看着车子驶出收费站，紧跟着就到了周庄。
当天的汇报在周庄文|化|部的办公楼里举行。
杜蘅一行人抵达汇报的多媒体室时，其他几家公司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多媒体室的第一排是周庄当地的领导，第二三排都坐满了人。
商务赵振进来后往前面瞟了一眼，指着前排一个穿条纹衫的男人与杜蘅与赵东池说道，“第一排中间那个，回头说话的，就是这里文化部的谭部长，和他说话、坐第二排的，是roc的商务，上午旁边坐着的是roc的主设，这个人你们应该认识吧。”
赵东池点头，“嗯，苏修海，我见过他，在国内挺有名的，临港新区那个商场，就是被他阿拿下的。”
赵振盯着前排的动静，“啧，roc这么兴师动众，看来还是真是势在必得。”
赵东池瘪瘪嘴，扫视一圈，“我怎么觉得来的公司比之前报名的要少？”
杜蘅跟着往四周一看，来的公司确实比他听说的要少，本来说两家美国公司，现在就只看到roc一家。
赵振夹着公文包，耸了一下肩，“可能是知道roc关系硬，不准备浪费时间过来了。”
几个人边说着话，边在第四排边上的位置上坐下。
他们一坐下，就听前排的人也在议论这件事，“早知道roc这次这么拼命，我们就不来陪跑了，不仅商务做得好，连苏修海也过来了。”
赵振听了，朝赵东池玩笑道，“你看，大家知道是陪跑，都不想来了。”话里有那么点“不怪他商务不行，是人家不仅商务好，设计也nb”的意思，是隐隐把自己的责任推出去一些。
杜蘅淡淡道，“未必，先看看。”
杜蘅话落，前排正说话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生没名气，又都带着点轻视的转回去继续聊天。
又等了一会儿，投标正式开始。
先领导发言，再介绍项目背景，然后定汇报发表的顺序。
按顺序，第一第二分别是上海及浙江的两家设计事务所。
接着美国roc事务所。
随后再是杜蘅他们。
杜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主持人介绍到他们时，总觉得那个叫苏修海的特意往他这里多看了几眼。
顺序定好以后，第一家事务所上去发表。
那家事务所便是坐在杜蘅前面的人。
可能由于信心不足，他们的气势明显有些低沉和随便。
杜蘅看着人上台，看着他们打开ppt，虽然大家都觉得roc相当于内定，但他也要把人事尽好。
杜蘅正要听他们开讲方案，此时，门口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没有往门口看，但身边的赵振和赵东池都推了他一下，叫他快看，
“宗瑾先生怎么来了？”
“我艹，这真的是宗瑾先生本人吗？”
前前后后，整个多媒体室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谁把宗瑾先生请来了？”
坐在第一排中间的谭部长立刻从人群里穿出来，到门口去把人迎进来。
宗瑾年逾八十，在文学历史哲学绘画等领域都有所成就，在国内外都备受推崇，但因身体不便，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这次以他的名义建馆，也是周庄文化部和旅游局几次登门拜访，才谈下来。
一时间大家纷纷拿出手机对准了坐在轮椅上进来的老先生。
宗瑾一来，讲台上正在汇报的人明显精神一震，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宗瑾进来之后，大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晏榕低调地跟进来，往里面看了一圈，朝杜蘅这排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前面删了很多内容，有些被删掉的内容会在后面出现，所以后面有几章可能会是你们第一稿看过的内容。重复的内容我到时候会在内容提要里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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