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今年不仅与晏榕和好,感情更甚从前。按理说两个人应该好好商量过生日这件事,弥补前几年的遗憾。
但晏榕不提,杜蘅也不提。
杜蘅不提,也没见晏榕提。
两个人好像都忘了这件事一样,分开时各自忙工作,见了面也只聊杜蘅手上音乐剧院的设计,把一场恋爱谈得光明伟正极了,仿佛他俩在一起不是为了爱情,是为了中国建筑界更好的未来。
秋锦葵、傅思铭和陆冲三人听闻,都大呼人间奇闻,尤其是陆冲,表示万分佩服晏榕现在的境界,竟然能谈起柏拉图恋爱来。
其实,自己的生日,杜蘅当然没忘。
但他一是手上工作实在太繁忙,无暇准备生日的事情。今年不比去年,去年生日时他在龙·事务所下面的分公司上班,再忙也不过是把图画好,按时交稿就行,空出一晚上与晏榕浪漫没什么,之后加紧点补上就是了。
今年不一样,宝格丽的项目刚刚告一段落,后续还有很多细节修改调整不说,同时又进来新项目,他要见客户、出作品、管理团队、后期对接,事情又多又杂,不仅要与图纸打交道,还要频频与人打交道。要再与晏榕浪漫,也有心无力。
若说他今年有什么生日愿望,最大的愿望就是少开点会,让他多点时间画图!
二是不想让自己过分怀有期待。
期待这个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
满足了固然好,一旦不满足,便会由不满生出失望,生出怨怼。
他已经对于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不想再添起伏。
7月18号这天,又正好是周三。
一周中最疲乏的日子。前面已经加了两天班,后面还要加两天班,每个人都被工作包围着,整个办公室都在高压状态下急速运转。
杜蘅上午开会,下午作图,忙到晚上六点,才有时间顾一顾自己的私人生活。
手机里已经塞满了微信消息,晏爷爷、江明津老师、傅思铭、陆冲、在远方的余忍冬、商陆、昔日的同事朱静、王跃、还有最近工作往来频繁的客户……都发了消息以示礼貌与祝贺。
晏榕也发了一条,“宝贝儿,今天在外面出差,晚点回家。”
他对晏榕出差晚归没有意见,正好他今天也要加班,自己开公司以后,事情千头万绪,更懂工作的重要与艰辛。
秋锦葵六点半路过他办公室,见他还在作图没走,张罗着叫了小龙虾外卖,请整个办公室留下来加班的人吃加班餐,顺便给杜蘅庆生。
他们新租的办公室在老洋房里,户外有一个很大的露台,支着遮阳伞摆着休闲桌,露台外面是几株高大茂盛的梧桐树。
正逢夏天,梧桐树的叶子青翠繁茂,笼在露台上面,遮挡住一天的暑气,晚上又送来凉风,十分惬意。
由秋锦葵领头,大家暂时放下工作,在阳台上吃吃喝喝,每人一副手套,围着几张小圆桌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一边吃,一边吐槽客户,聊些圈内的八卦,还给杜蘅唱生日歌,嘈杂又热闹。
热闹过后,其他人回到办公室,或加班、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秋锦葵拉住杜蘅,把烟抽出来一根,示意杜蘅再陪他聊一会儿。倚
秋锦葵把烟电商,夹在手里,优哉游哉地起头,“趁着你生日,我们该研究个三年五年。”
杜蘅,“什么三年五年?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秋锦葵,“呸,是三年计划和五年计划。”
杜蘅心里对未来有想法,开公司哪能没个几年规划,但他想先听合伙人的意见,便说,“你有什么想法?”
秋锦葵,“我觉得未来我们一直保持这个规模就挺好,但是得提高效率、提高利润,赚更多钱。”
杜蘅,“嗯。你想怎么做?”
秋锦葵,“按我们现在的分工,基本上一个项目从头到尾的流程都自己走,这样杂事太多,效率太低,做一个项目的成本也高,而且我俩分身乏术,就算每天加班都忙不过来。我想以后呢,你专心做设计,我专心跑商务,这样锦蘅工作室能接更多的项目,你能设计出更多的作品。”
杜蘅,“你的想法是好,那被你剔除出去,低利润的部分,谁来做?”
秋锦葵,“交给其他人。”
杜蘅,“比如?”
秋锦葵,“我看龙·事务所就很好。”
“……”杜蘅,“你背着我和晏榕达成了什么交易?”
秋锦葵,“看你说的,我这是为了你好。以后你轻松很多,效率也高。”
杜蘅,“晏榕给你什么好处了?”
秋锦葵,“也没多少好处……就是吧,我同意他给我们投资。”
秋锦葵,“他还不收我们提成,一点费用都不收。”
杜蘅若有所思地盯着秋锦葵。
秋锦葵,“我觉得挺好的,我们既拥有独立的招牌和设计,又有人帮我们谈项目,多爽。”
杜蘅想晏榕确实打算得周到,但他嘴上却说,“我得想一想。现在我先去加班把图画好。”
秋锦葵追上来,手搭在他肩膀上,“行,你决定,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杜蘅回到办公室继续加班。
等他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他本来想给晏榕发消息,问他是否出差完毕在归途中,但想着马上到家,不如回家再打电话问。
然而等他车行至楼下挺好,抬头一看,却发现家里已然亮着灯。
手机“叮——”地一声响,晏榕发消息说看到他的车了,让他赶紧上楼。
晏榕说出差晚归,但这个“晚”已经不是从前的“晚”,对从前的晏榕来说,半夜一点都不算晚,所以杜蘅摸不清他的早晚,常常空等。
但现在十点对晏榕他就说晚了。
杜蘅看完手机短信,先抬头往上看。
一整栋楼,几十户人家,家家亮着灯,但万千灯火中,自己家那扇窗户里的光最温馨,可洗净一身疲乏。
杜蘅等电梯时,感到一些迫不及待,第一次觉得电梯走得那样缓慢。
虽然他不怀期待,但想到晏榕在家等他,不由自主就生出甜蜜的喜悦。
家门开着。
晏榕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碗面。
晏榕,“长寿面。我知道你吃过晚饭了,但肯定没吃过面。”
杜蘅弯腰换鞋,换上和晏榕同款不同色的情侣拖鞋。
晏榕拉开椅子,请他入座,“我等你的车到了楼下,才添的汤,快来吃。”
杜蘅坐下吃面。
吃两口,抬头看晏榕,漆黑的眼眸,“你今天去哪出差了?怎么回来这么快?”
晏榕在他对面坐下,托着腮,琥珀色的眼睛弯弯,笑盈盈看着他,
“你猜。”
杜蘅不理他,继续吃面。
晏榕待他吃几口,方说,
“你不是说不知道隔壁的图书馆会设计成什么样吗?我去把那个图书馆的设计拿下来了,以后我来设计,你不用担心了。”
杜蘅停下筷子,惊讶道,“那个图书馆不是已经承包出去了吗?”
晏榕,“是承包出去了,我又把它抢过来了。”
杜蘅,“你……你怎么抢的?”
晏榕耸耸肩,轻松道,“我说我来设计,设计费不变,他们就同意了。”
杜蘅低头狐疑的吃面,吃两口,又抬头,“你的手好了吗?钢针还没取出来,能长期画图吗?”
晏榕把头凑过来,“我累了就你帮我画,我说,你画。”
杜蘅噘嘴,“我过生日,你就这么给我揽活?我没时间,我忙着呢。”
晏榕,“以后少开点会,就轻松了。”
杜蘅想起晚上秋锦葵和他说的事,“你什么时候和秋锦葵沆瀣一气的?”
晏榕不正面回答问题,曲线救国道,“我要把公司股份给你,你不要,我要把家里的房产证都给你,你也不要,现在让你帮我画图,你也不要,宝贝,你总得让我干点什么找找存在感。”
其实秋锦葵今天和杜蘅提起这个意思的时候,杜蘅心里就觉得可行,晏榕现在是把他想的都送到他手上。
但他嘴上像应付秋锦葵那样,偏偏说,“你让我再想想。”
晏榕笑,笑容里都是宠溺,“那就再想想,你想多久都行。”
吃完面,杜蘅说要看电视,晏榕也想看电视。
他们就一起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节目,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每人一部手机刷刷短视频更有趣,但他俩就是想坐在一起看电视,并不为电视有趣,是想要一起做某件平常事的氛围。
就像小时候,晏榕想要爷爷陪着看动画片。
杜蘅一直很怀念放学后和爸爸妈妈一起坐在客厅里吃饭看电视的时光。
隔着湖面的人家,也在看电视,一扇窗挨着一扇窗,都是一个小小的家庭。
外面虽然有广阔的天地,但却是这些小小的窗户给人闯荡天下的勇气。
电视里在放一个家长里短、节奏很缓慢的年代爱情剧。
伴着舒缓的背景音乐,晏榕躺在杜蘅怀里,慢慢说道,“我小时候,很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其实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我有,我以为只是我爸妈太忙,没那么多时间陪我而已。但后来,我发现他们根本就不爱对方,也不爱我,只是敷衍着凑合成一个家。”
杜蘅用手指卷着晏榕的头发,静静听他说话。
晏榕,“在医院的时候,我听到你和舅妈说话,你知道我多后悔吗?我从前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以为要新鲜要刺激要灵感,后来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东西,本来就在我的眼前,但都被我错过了。”
晏榕抬起上半身,在杜蘅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下,“还好,又有一次机会。谢谢你,又给我一次机会。”
两人对视,离得很近。
杜蘅肤色白净,衬得眼睛更加漆黑,而眼底,又含着流动的水光。
晏榕忍不住又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生日快乐,宝贝。”
杜蘅笑一笑,接住,厮磨着晏榕的唇瓣,然后在晏榕的嘴唇上撕咬一口。
他把手指插进晏榕茂密柔软的发间,“再说点好听的。”
这是近一个月来杜蘅最主动的一次。
还在这样暧昧的情况下,近乎勾引。
晏榕的眼中,情yu溢出来,哑着嗓音问,“可以吗?”
杜蘅明知故问,“什么可以不可以?”又咬一口晏榕。
晏榕忍不住了。
他紧紧箍住杜蘅。
交颈缠绵。
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杜蘅在下,晏榕在上。
两人胶着在一起。
情到浓时,杜蘅忽然抓住晏榕伸进他衣服里的手问,“你什么时候买通秋锦葵的?”
晏榕堵住杜蘅的嘴唇。
杜蘅含糊道,“秋锦葵……”
晏榕含住杜蘅的嘴唇,“专心点,这个时候不许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
翌日清晨,杜蘅准时醒来。
醒来,却不太能动。
一是身上压着半个人,二是腰和腿都酸酸软软使不上力气。
他转了个身,抬起晏榕的手。
晏榕被他弄醒了,睁开双眼含笑看着他,手跟着卷上来,不肯放开。
杜蘅清了清嗓音,推,“起床啦。”
晏榕撒娇地从背后抱着他,这是大半年来两人第一次亲热,晏榕的热情就像用不光一样,“宝贝再睡一会儿嘛。昨晚不累吗?”
杜蘅耳根都红透了,昨晚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去。
从沙发到浴室再到卧室,疯狂了一整个晚上,让杜蘅想起来就觉得浑身滚烫。
晏榕像小狗一样蹭完,用鼻尖嗅,还嫌不够,上下其手,黏黏糊糊又来亲他,“今天别上班了。”
杜蘅也年轻气盛,昨晚又余味犹存。
但他脑子尚清醒,及时推开晏榕,从温柔乡里抽身,忍着满身酸软爬起来。
外面天已大亮,朝霞映在天边。
杜蘅拉开窗帘、穿衣服、余光一瞥,清晨的阳光,给晏榕漂亮得挑不出瑕疵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杜蘅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他问,“要和我一起去跑步吗?”
晏榕仰头看他,从床上跳起来,“去。”
七月的早风带着舒爽的凉意,太阳在辽阔的江面洒下粼粼光芒。
江水映着朝霞,新的、充满希望的一天正在拉开序幕。
两人肩并肩,迎着朝阳的方面慢跑,太阳在他们身后,拉出两个长长的样子。
杜蘅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这个小区吗?”
“我喜欢这里的跑道,早上能看到朝阳,黄昏能看到夕阳。”
很早很早开始,他就期待,有一天,能和晏榕一起,早上一起跑步,晚上一起吃饭。
一起做伟大的事,也做平凡的事。
有共同的热爱与共同的方向,既分享阳光也相守黑夜。
或许爱情里本就含有无尽的期盼与等待,失落与迷茫,但因为对方是倾心所爱之人,所以等待也好,失望也罢,都心甘情愿。
幸而,在经历过无数的期待与失望之后,终于得偿所愿。
————————end————————
作者有话要说: 1、会有少量的番外掉落。
2、这本写得很艰辛,有两个很大的bug,一是视角有问题,其实这篇文,有两个晏榕,走攻的视角更好写,也更好处理两个晏榕的关系,但我习惯写主受视角,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二是建筑方面的常识有问题,我事前准备不足,高估了自己,以致后来写到相关内容漏洞百出。
因为不满意,写到十万字刚入v的时候推翻了重写。
重写后,还是不满意,心态就变差了,加上工作也忙,后期就写得断断续续,时常断更,但总算按照一开始的大纲写完全文。
非常感谢一直追文、催更、给我留言的小可爱。
下本会努力避免这些错误,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