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动心了真心的人怎么能分开。
“我夜夜都来看你,没让你知道,是我不好。”
楚亦茗悠悠转醒的时候,听见正是这句话。
他虚弱地掀眼看向那说话之人,只见那人眼底微微泛着乌青,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只要与他对视,就是一副强大、包容的温柔笑颜。
他想说话,可气力不足。
他想动动手,竟发现手一直被紧握着。
“醒了?”
楚亦茗微弱的动作引起了姜青岚的注意,倏然一下更提起些精神,掀开分隔二人,一人一床的被褥,挪了过去,靠近他身边。
楚亦茗刚刚苏醒,人还有些木,见姜青岚过来,他也只是下意识退了退,让出一点空位来。
哪知,这一躲,就使得那男人止了靠近的动作。
楚亦茗双眼疲惫地眨了眨,等了片刻,未见姜青岚过来,他缓过了一阵晕眩,勉力开口问道:“殿下不是要进被子里来吗?”
很显然的。
他人昏沉得厉害,未曾瞧见姜青岚与他同床分了被子,只模糊一眼留意到对方那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心疼会着凉。
姜青岚愣住一瞬。
“殿下不冷吗?”楚亦茗话语轻得像叹气,“抱抱我就暖和了。”
“茶茶,你是不是……”姜青岚缓缓近前。
楚亦茗轻声一叹,道:“我是不是喜欢你?”
未等姜青岚再问,楚亦茗又接着一声:“是,我喜欢你,所以,你要来……”抱抱我吗?
他一句话未说完,那在他想象中该是会冰冷的身躯已然覆上了他的,双臂坚定,久久不肯放,那前一刻还令人想得厉害的怀抱,此刻却是紧得人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只教他不清醒也血气上头,红着脸忙推着姜青岚,说:“殿下松开些。”
“不要,”姜青岚越搂越使劲,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头里,不知是高兴过了头还是憋着口气,闷闷地说,“本王再不抱紧些,你又该胡思乱想了。”
“我知道殿下在意我了。”楚亦茗将手环绕到人身后搭着肩。
姜青岚大猫似地埋首在他颈窝,说道:“你不知道,可这不怪你,是本王不好。”
“殿下若是再这么搂着,我就要晕了,”楚亦茗微喘着气,“我还想听你多说几句话呢,殿下不是已经知道我服用的药里掺了太多安神入眠的东西。”
楚亦茗还想问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至少也该问问孩子好不好,可他醒来时更在意的却是眼前人。
他轻声出口,正要提孩子。
忽然腰背上被对方支撑着扶了一把,一下被动翻身趴在了姜青岚的身上。
楚亦茗还从未这样与人亲近过,这感觉毫无分隔,就似体温和心跳都融在了一处,不再是姜青岚高高在上。
他可以更细致地瞧清姜青岚的眉眼是那么的好看,分明轮廓坚毅如山,偏有一条蜿蜒小溪柔情地流淌,那是来自姜青岚鹰一般的冷厉双眸投来的蕴着浓浓爱意的目光。
“殿下。”楚亦茗咬了咬唇,几无血色的唇上亦现出些淡粉来。
姜青岚一手扶在他后腰,一手抚上他的后脑,将他因不适应欲分开些许的心思打消,轻轻又将他按回了胸膛。
“趁如今月份还小,让本王这样抱你一会儿,不碍事的,”姜青岚温声哄着,指尖缓缓顺着他的长发,“本王冲动,听风就是雨……”
“本王无论是与你相好,还是在外杀伐,都受血脉之故,冲动易怒,”姜青岚说起自己的坏话来,语气淡然,倒像数落的是旁人,“所以你说想要在陈院使下次看诊前与本王分开,本王没有想太多,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冲动真的让你难堪了。”
楚亦茗急道:“我那时……”不过是因为羞耻。
姜青岚却是话音落得比他快:“本王那时真的不应该……”
楚亦茗一愣,乖乖猫在人怀里,等着这长长静止后的下文。
不该纵|欲过度?
他如是想。
姜青岚却是语出惊人,道:“不应该知道你纵|欲过度,就不跟你睡了。”
楚亦茗蓦地呛咳两声。
“怎么咳嗽了,可是冷了?”姜青岚赶紧给他拍着背,话还是接着前话说,“本王明知你爱口是心非,怎么能你一发话,就那么老实地搬到别处睡。”
原来是这个“睡”。
楚亦茗只怪自己想歪到哪里去了,立马转了话头,道:“我,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
这话他除了略微大声了些,说得毫无底气,只小猫挠人一样地挠了挠姜青岚的肩,偏是不肯承认,还偏要人让步说出些好话来。
哪知姜青岚却是细数了起来:“你我初次欢|好时,你说你死都不怕,怎么会怕疼,结果呢,你这人又怕死又怕疼。”
“我……”楚亦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姜青岚又道:“你说你喜欢孩子,是本王不喜欢,结果呢,你送走这小崽子的药也备过了,墙也上过了,这几日更是不得了,连安胎药都敢不喝了。”
“我那是……”楚亦茗怎知这执掌天下,日日披星戴月回家的人,还能跟他翻旧账。
这岂止听风就是雨,简直就是,不会谈恋爱!
“茶茶,你最口是心非的就是……”
“不听了,我要晕了。”楚亦茗使劲往一侧翻,只要睡回自己那边,他立刻就气晕给这男人看。
可他的腰身却是被姜青岚死死掐紧。
“茶茶,你喜欢我却不认,而我等待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很爱你。”姜青岚忽然就着他要翻身的力量,一下与他调换了上下,手撑在他耳边,轻拨弄着他的头发,双眼紧盯着他的脸,直到那一双美丽纯洁的眼睛泛起桃花。
“又说爱我,又气我。”楚亦茗嘟囔着,却是被这一声“爱”说得心里舒坦极了,脸已是红云一般。
他倏然唇上微微一热,渐渐那热意就包含着他的唇,就如姜青岚包容他楚亦茗的心一样,明面上热烈如火,实则温柔细致,照顾得每一寸柔软之处都染上了热度。
无论是从他身上索取,还是默默给予,姜青岚永远是在观察的,从前被楚亦茗视为审视的目光,每一次与他四目相接,都在体会感受他的反应。
正如此刻,楚亦茗不过是因体弱,微微有些窒息,姜青岚立刻收放自如地敛住了热情,温柔地安抚一阵。
待他呼吸平缓,方才再与他说话。
“茶茶,你得让我知道你需要什么,在意什么,愉悦着什么,悲伤着什么,这样,从未对人好过一刻的我,才能知道,怎样才是真的对你好。”
楚亦茗的心跳太快,使得他无法平静说出话来,断断续续的气音,说道:“我还不太明白什么是感情,就有了孩子,我的心绪总是乱得很,我说你冲动,我却……”
“今日之事,错不在你,是本王给了左相太大的权力,”姜青岚叹了口气,“这位大臣身居高位,虽是与本王生母有些过往,扶持本王的心思却与陈院使等人不同,身份越高,背后的势力就越盘根错节,他求稳,对你下手就狠了。”
楚亦茗轻握住姜青岚的手,问道:“他们可是担心我会动摇殿下的大业了?”
因为他做不到安分守己?
姜青岚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轻拍着背,温声说:“天下在本王手中,稳不稳不是你能左右的,他们该庆幸你的存在,不然本王不会有耐心,兴许哪日,无人能阻止,他们一个不慎就没命活了。”
姜青岚的脾气,一旦杀意涌现,哪里是那么容易克制得住的,可今日,楚亦茗的手并没有多少力气,却在利剑下保住了陈院使的命。
是姜青岚一见到他,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冷静了下来。
若此话当真,没有他陪伴在侧,这些今日风光无限之人,来日在姜青岚登基后,未必有好果子吃。
他本以为处境最危险的会是官位最低的陈院使,如今看来,首当其冲会被收拾的或许会是更有主见的左相。
“茶茶,你说不再相信陈院使,是想自己抓药煎药吗?”姜青岚倏然问道。
楚亦茗茫然一眨眼。
他总是在温情中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他看见的或许从来不是全貌。
关于自己的余毒,关于药方,他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道出。
“茶茶?”姜青岚又唤了声。
“是,我想要自己抓药,我不是要出王府,殿下可不可以……”
“本王答应你,”姜青岚笑容和煦,“虽然陈院使有罪,但本王相信他今日有一句话是对的,你自幼习医,曾也是名声在外,受人爱戴的,现如今怀着孕,心气郁结,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本王一人身上……”
姜青岚见他瞧自己瞧愣了神,笑得更为亲和了些,说:“本王不是不让你依靠,你满心都是本王一人自然是好,但若是整日郁郁寡欢,岂不是孩子还没生,就先生出心病来了。”
这两个“生”放在一起,听着莫名怪异。
楚亦茗却是笑了,轻声问:“殿下是允了?”
“本王给你开一个医馆,不用你怎么打理,有件喜欢的事偶尔能看看、想想,或许就没那么多烦恼过不去了呢,”姜青岚见他笑颜,却变了副严厉神色,道,“只一点,你再好好安养半个月,听太医的话,好好服药。”
“那药……”
楚亦茗面色为难。
姜青岚却极为坚定地告诉他:“从前是本王初为人父,以为你昏睡是有孕之故,今日之后,谁再敢对你不敬,本王诛他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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