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辞十二岁那年夏季曾到东城去玩过,也是那年二人因投缘,之后顾卿辞回了上京,也多有书信来往。
这次顾寒会来上京,是因为他听闻顾卿辞领了个扬州的商户女回京,他去扬州治水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居然带了个姑娘回来。
他当然好奇了。
之前顾卿辞还一直喜欢着别个,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难道变心了?
顾寒伸手在茶几上敲了敲:“我真的好好奇那人长什么样啊?居然让你为了她连太后都敢得罪。”
顾卿辞放下茶杯说道:“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顾寒朝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那不然呢?恐怕现在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为了一个女子,连太后的锦衣卫都敢闯。”
顾卿辞嗤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之后两人也极少叙旧,顾卿辞因为想着事情,所以大多都是顾寒在说他在听。
突然顾寒哎呀一声,“本王突然想起刚刚那位女子为何眼熟了。”
他突然想起那个女子为何眼熟了,那双眼睛,不就是城内四处贴着的告示吗?他先前在马车内无意间看向车外瞧见的,当时他还在想顾卿辞这人的画画水平可以啊,那双眼睛画得足以传神。
因为只一眼,他先前看见时只觉得熟悉,如今看见顾卿辞又突然想起来。
顾卿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
顾寒摇着头,急匆匆地跑来他旁边坐下:“就是!刚刚啊!刚刚我瞧见了一位和你要找的人长得很像的女子!”突然他停顿了下,转念一想,而后道:“是在哪里见到的呢?哎呀,我记不清楚了。”
“别闹了,”顾卿辞微微皱眉:“只要找到人,要求任你提。”
顾寒本来也只是逗一逗他:“算了,我也不差什么,只是你现在要娶别人,日后若是我找到言箬,你便不许再和我抢了。”
“……”
顾卿辞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手边的翠玉茶杯,幽凉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顾寒也没期望他会说什么,从相识以来,这个人只有在遇到宋言箬的时候才会如此,他老实交代道:“我刚刚就在这个茶馆的楼梯上遇见的一位女子,她蒙着面,只是眼睛有些像,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顾卿辞沉着脸:“傅映,去把这里的管事找来。”
*
出了江音茶馆后,苏芷筠把槐荫带着往宰相府的方向走,她不能光等着消息,等天黑了她要溜进去看看。
虽然容宰相位高权重,但是宰相府却修建在上京城比较清净的西街旁,从这里到皇宫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脚程。
容宰相年到中旬,坐在这个位置上已有二十余年,辅佐了两代君王,也得亏他懂得君臣有别,将府邸建在这僻静之地,也为他躲去不少麻烦。
在西街上也有别的府邸,都是平民百姓居多,苏芷筠和槐荫便先在一个摊贩上坐着吃点茶,等着天彻底黑后再去,哪曾想苏芷筠竟然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朝着西街的方向驶去。
这里离西街只隔了一座桥,过了桥,对面就是西街。
而西街除了宰相是朝堂官员外,都是些平民,这辆马车看着不凡,想必是找去宰相府的。
苏芷筠朝槐荫使了个眼神:“跟上。”
“嗯。”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辆马车在宰相府前停了下来,而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一样,那大门前站着一位上了些年纪的人,看着穿着不似家丁护卫那般粗糙,苏芷筠猜测应当是这里的管家。
只见管家笑脸相迎,而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却让苏芷筠都没有想到。
居然是顾泽华!
苏芷筠震惊过后,顾泽华已经被管家迎接进府了。
“不行,我们得跟进去。”苏芷筠急道。
槐荫拦住她:“现在天都还未黑,现在进去会暴露身份的。”
苏芷筠皱着眉头:“要真是等到天黑了,顾泽华早就离开了,我得进去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宰相府。”
当今皇帝最忌讳的便是以下犯上,君臣勾结,所以皇帝向来是不许皇子与大臣们来往,一来避嫌,二来减少猜忌。
而这二皇子居然堂而皇之地坐着马车过来,太明目张胆了吧?要么就是皇帝允许,要么就是顾泽华故意想要人知道。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要知道,说不定现在顾泽华就和容雅勾搭上了,也说不定。
最后槐荫妥协,二人简单易了个容,从后门潜入,去到后厨,正巧听见后厨的厨娘在说:“都手脚干净点,这可都是给二皇子的吃食,搞砸了,你是个脑袋都不够坎的!”
苏芷筠与槐荫对视一眼,等端菜的丫鬟出来后,在一个拐弯处,槐荫将走在最后的两位丫鬟打晕后,将她们的衣服换下来穿上然后端着食盘急忙跟上前面的人。
她现在心跳得很快,毕竟前世她就像是活在温室里,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像如今这般刺激的事情,她更是想都没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一间院子外,院门禁闭,领头的那位嬷嬷与护卫说道:“这是厨房那送来的点心。”
院门这才打开放她们进去。
苏芷筠端着食盘的手微微发抖,低着头,彭彭乱跳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她用余光瞟了眼身侧的槐荫,只见槐荫比她淡定多了,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她深呼口气,稳了稳心神,跟着人进了房间。
这房间内只有顾泽华和容雅二人,不见容淼。
好个狗男女,居然真的勾搭上了。
容雅瞧见人端来点心,起身将点心一一端到顾泽华的面前。
“殿下可以尝尝,这些都是殿下爱吃的。”容雅笑颜如花,嗓音温柔。
顾泽华一笑:“原来你还记得,还以为你的心里只有我那三弟呢。”
容雅脸上的笑容一滞,而后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说:“你们都先下去吧,”然后定定地看着顾泽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二殿下说。”
没了待在这里理由的苏芷筠,出去后便被带着原路返回去后厨了,半路中途苏芷筠和槐荫成功溜走。
槐荫小声询问:“主子,现在怎么办?”
苏芷筠刚刚就在看那院中的守备情况,除了院门处的侍卫外,不见有其他的护卫,刚刚瞧见顾泽华身边没有带护卫,恐怕是藏在了暗处。
苏芷筠:“你是会轻功的对吧?”
槐荫点点头,苏芷筠继续说道:“咱上房顶偷听。”
“!”
*
她们成功上了房顶,苏芷筠趴在房檐上,悄咪咪地将瓦砾拿开,既偷听还偷看。
她倒想看看他们能龌蹉到什么地步。
然而她看到的确实一片祥和,二人隔着圆木桌相对坐着。
顾泽华:“如今三弟满城的在找那从扬州来的女子,我看你实在太可怜了,爱慕那种人做什么?不如跟了我吧?只要你点头,我立马来去父皇面前请旨。”
顾泽华伸去抚摸容雅脸颊的手被她狠狠拍掉,容雅气势汹汹地逼问道:“二殿下先前将我骗去临州,但是太子殿下并未来,二殿下要做何解释?”
顾泽华也不恼:“我曾经确实是想要撮合你和三弟,不然也不会让你去临州候着。只是你们有缘无分,顾卿辞已经要娶别人了。”
苏芷筠的大脑飞速的消化他们的对话,容雅喜欢的是顾卿辞,而顾泽华在帮她?
前世最后记忆中那相依偎在一起言笑晏晏的难道是两个假人?
容雅眼里隐约有着泪水:“她不过是个商户女,作不得太子妃,我可是宰相府的嫡二小姐,就是她嫁给了太子殿下,也不配和我争。”
突然从别人口中听见鄙视自己的话,苏芷筠还是有些气愤的,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顾泽华摇头怜惜道:“三弟早就到父皇面前请旨要去扬州女为太子妃,虽然被父皇驳回,但是看样子三弟是动了真心。还有,”
“你是不是觉得吃紧了我?无论是让你去临州亦或是给你去皇宫的特权,都是因为我在乎你啊,然而你却利用我这一点,想着去接近领一个男人。”
心意?被狗吃了的那个?这话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苏芷筠回想起之前在皇宫遇到顾泽华的那一会,摇了摇头,这顾泽华明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就骗骗小姑娘。
果然,顾泽华这次去抚摸容雅的脸没再被拍开,顾泽华顺势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柔声哄着:“不哭了。”
原本还只是蓄着眼泪的人渐渐哭出了生声,“可我就是喜欢,就是喜欢啊……从小就喜欢……凭什么她一个商户女后来居上……”
顾泽华将人拥入怀中:“没事的,以后你有我呢。”
苏芷筠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被腻歪出来了,满脸嫌弃地摇头。
而后容雅躺在顾泽华的怀里抽泣,不久便睡着了,顾泽华见人睡着后,脸上的柔情立马消失,仿佛变脸一般,面无表情地抽开被容雅拉着的手臂,推开房门,冷道:“你家小姐哭累睡着了,好生照顾着。”
看到这里,苏芷筠真的快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孤男寡女啊!你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会你和容雅有什么的!这样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诶?
她为什么要担心上辈子把她毒死的人?
瞬间心里的气愤少了许多,苏芷筠朝槐荫小声说道:“走吧。”
然而在下房顶的时候她踩到一块空的房瓦,发出了点响动。
而此时刚刚走到房檐下的顾泽华听到响动后停下脚步,朝上边看了看,将手指弯曲发在唇边吹了个哨音。
立马一股凌厉的剑锋直直逼向苏芷筠和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