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日子,顾流年和穆卓然离开了穆家别墅。
坐在搬家的大卡车上,顾流年趴着窗户,看着身后那熟悉的宏伟建筑渐行渐远。
穆卓伟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他明天要来验收别墅,顾流年可不想再看到他,再看到他那得意张狂的面孔,说不定穆卓伟又要说什么话来嘲讽、羞辱他们。
顾流年也不想受这个气,因此她选择了提前一天搬走。
大卡车一路颠簸,离开了市中心的繁华街道,开了半个多小时后,路边的景色已经从高大的商业中心、繁密的人流变成了矮矮的平房、拥挤在一起的破旧小店。
没办法,以他们兜里所剩无几的钱,顾流年只能选择这些地段偏僻、离市中心很远的房子。
终于,大卡车停在了一条破旧的小巷门口。在小巷边的杂货店里,光头的老板穿着大背心,叼着烟,好奇地伸头出来看着他们。
他们的新家就是这条狭窄小巷里的一个出租屋。在他们的屋子旁边,就是隔壁搭的晾衣服架子,上面各色旧衣服有一半都占据了过道。
司机帮他们把家具搬到了出租屋里,就开着大卡车离开了。出租屋里脏兮兮的,刚才家具的搬动扬起一地的灰尘,引得顾流年一阵咳嗽。
顾流年只得找到了扫把和拖把,先做起了清洁。
打扫完了卫生,顾流年又费劲地把横七竖八地堆在客厅里的家具一一归位。
出租屋里空间很狭小,挤挤挨挨的,放下了沙发以后,连放电视的地方也没有了。
在这一过程中,穆卓然一直站在阳台上,抽着烟,一点也没有来帮顾流年的意思。
他最近一直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态度很是冷淡,顾流年也好久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了。
不过顾流年现在也顾不上跟穆卓然谈心,搬到新地方,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顾流年抹了抹头上的汗,走进了厨房。厨房里到处都是油污,窗边还滴着水,漏下来的水一直流到灶台上。
站在窗边,还能听到隔壁夫妻俩的争吵声,声音很大,即使在卧室里也听得见,看来这房子的隔音也不怎么样。
便宜的房子自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这些顾流年也早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
顾流年正在客厅扫地呢,大门忽然被人咚咚的敲响:“喂!有人吗,快出来!”
原来是房东来收房租了。房东大妈叉着腰,围着件大花围裙,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了一番,拉下脸来:“你们怎么这么多东西!我告诉你,可别把我的房子搞坏了,要赔的!”
“你们夫妻俩,晚上可小点声,不要影响隔壁,不然邻居又要投诉了!隔壁那女的,事可多了,到时我可不帮着你。”
顾流年被说得小脸通红,什么晚上小点声?她以前接触过的人,说话都不会这么直接的。陡然一遇到这样的大妈,顾流年还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东收了房租,就满意地走了。顾流年收拾了半天,看看也到了饭点了,就准备出门买菜。
她小时候也没怎么享受过顾瑾年那种待遇,一直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这些简单的家务还是会做的。
不料她刚一打开门,面前就响起一阵狗叫声:“汪汪汪!”,把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钱包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顾流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凶恶的大黑狗,正朝她呲着牙,嘴里流着涎水,黄黄的眼睛瞪得溜圆。
牵着这条大狗的是一个年轻女人,长着一双吊梢眼,嫌弃地看了顾流年一眼:“哟,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啊?”
顾流年刚被她的狗吓到,心情有点不好,不愿意跟她多说话,只点了点头,就准备绕过那条狗走开。
虽然都是狗,但这条大黑狗一看就很凶,一点都不能跟她乖巧懂事的臭臭相比。
“汪汪汪!汪汪!”大黑狗见她移动,又疯狂地叫开了,而那个女人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任凭大黑狗冲着顾流年狂叫。
顾流年皱起了眉,终于忍不住了:“能不能管管你的狗?”
那年轻女人柳眉倒竖,反而嚷嚷开了:“我的狗叫两声不行啊?它整天都这么叫,就你那么娇贵听不得吗!都住这种地方了,还不是穷人一个,装什么大家小姐呢!”
这女人,自己不占理,反而态度那么嚣张!顾流年气得双拳紧握,但一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不宜招惹这里的原住民,还是决定忍气吞声。
何况,对方牵着那么一条凶恶的大狗,也是她处于下风。
年轻女人见她走开,还不罢休,在后面不停地叫骂着:“臭丫头,钱没几个,事还不少!”
“瞧不起我们是吧?有本事住外面的大房子去,别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计较啊!”
顾流年加快脚步,不愿理她,把那刺耳的声音远远抛在身后。
刚下了雨,小巷里的土路上很是泥泞,顾流年的鞋子很快就搞脏了。
这是顾流年很喜欢的一双鞋,在婚礼那天,顾流年还曾穿过它。
但现在这双鞋上面沾满了泥污和黄土,一点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就像他们的生活一样,随着那一场巨变,全都面目全非了。
顾流年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在小摊上挑拣着蔬菜。周围的菜贩见到出现了一个新面孔,都好奇地看着她,有的还试图跟她搭话:
“大妹子,哪来的呀,是来这打工的吗?”
顾流年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含糊地应着,似乎承认了那些人的猜测。
好不容易顶着各色目光、应付完了这些好奇的邻居,顾流年回到了出租屋里。
幸好那个牵着大黑狗的女人已经离开了,顾流年很顺利地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开门,顾流年就见到穆卓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着烟。
眼下已经接近傍晚了,屋里很是昏暗,但穆卓然也不开灯,而是就那么静静在黑暗里坐着。
刚才顾流年和那女子在门口吵架,穆卓然在屋里不可能没听见,但是也没有出来为她出头。
顾流年不抱希望地问了他一句:“想吃什么?”,却果然如她所料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