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俊的身手,我来赐教。”李青麒拱手道。
那青衣女子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李青麒,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芒。
“报上大名。”女子微启朱唇。
李青麒一双桃花眼凤眼眨了眨,微笑道:“无名小辈,不足挂齿。只为孤月剑而来,请赐招。”
那女子也不废话,提起剑就冲了过去。
赵一欢这才想起来李青麒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
忙对莫仲黎说:“把剑给她。”
莫仲黎点了点头,把佩剑扔上擂台,可李青麒非但没有接,还给重新扔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赵一欢大喊。
就在台下众人认为又要多一个冤魂的时候,局面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李青麒徒手接住青衣女子的剑,稍一用力,剑就断成了两半。
“小姐真厉害。”董则静跟着拍手叫好,眼睛黏在李青麒身上。
赵一欢心里堵了一口气,斜睨了他一眼。他侧目过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赵一欢。
台上打地难舍难分,两个人的身影都快到几乎看不见的程度,但总体来看明显是李青麒占了上风。
原来赵一欢这才意识到,李青麒的武功高,不是高明在剑术或者功法上,而是不论敌人是何种风格,她都能迅速找到破绽并形成碾压之态。
他忽然想起那日烈阳下,李青麒的内力汩汩流向他的臂膀,令他如堕入冰窖之中。
大内高手如云,小皇帝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青衣女子就败下阵来,扶住台柱不止地咳血。
李青麒这边则一点事都没有,她轻轻掸了掸衣裳,一双眸子里流泻着高傲的神色。
她就是这样,像只孔雀一样,不论做什么都不忘记第一时间摆谱。但是赵一欢不得不承认他看呆了。
“孤月剑归我了。”
声音清冷如今晚的月色。
把赵一欢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敢问姑娘,你方才所使的武功,可是一剑寒芒。”青衣女子站起身来,抹去嘴角血迹。
台下一片唏嘘。顿时人声沸腾起来,都在不住地打量台上这个年轻女子。
不光武功卓绝,连相貌也是凤毛麟角。
只见李青麒只言未发,只是伸手要剑。
不知为何,赵一欢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轻蔑自负。
那青衣女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孤月剑交到李青麒手里。
赵一欢瞥了一眼她,只见她手臂内侧刺了一个不大的月牙图腾。
李青麒走下台来,将孤月剑交给赵一欢:“帮我拿着。”
街上的人群自动散开出一条甬道,赵一欢一行人就这么在人群的注目礼下离开了。
“小姐好生厉害,果真天下无双。”董则静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李青麒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赵一欢接过孤月剑,借着月光仔细仔细看了一遍,剑鞘上是一弯孤月,剑柄通体漆黑光亮,与剑身接口处雕琢有蟠螭纹。剑穗是一枚通身雪白的玉佩,赵一欢不认得古字,反复看来看去才识的这是个‘情’字。
他不禁好奇另一柄圆月剑上刻的是什么。
“我们回客栈。”
火云客栈里,灯火如豆,幽幽点染了整个房间里。
漆黑掺着火红,白皙的纸窗被晕上了一层羞容,素音色的棉麻床帷被缓缓撩起,用绳子垂吊在木榻两侧。
董则静用宽大的袖子擦拭着孤月剑,一脸温柔。
“朕睡不着,给朕舞会剑吧。”李青麒卧躺在木塌之上,闭目晃酒,气定神闲。
“是。”
董则静拿起孤月,缓缓步入在厢房的中央。
他身段柔软,如掌中飞燕,舞起剑来翩若惊鸿。
李青麒昂首灌入最后一口酒,将瓷壶仍到了床边。
绯红的纸窗内映出美人舞剑的黑影,谁都没有先开口讲话,宛若一场默声的皮影戏。
“独自莫凭栏,你不知道么?”莫仲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又是她。赵一华脑子里不知道怎么蹦出个‘又’字。
赵一欢在纸窗外一个人看月亮。
“嘘,小点声儿。”赵一欢回头望了一眼厢房内,眼神略有些慌张。
“怎么了?”莫仲黎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没有异常。
赵一欢砸了砸嘴,轻声道:“我在思考人生呢。”
莫仲黎饶有兴趣的挑眉:“哦?”
赵一欢两道剑眉如山峰般堆砌,望着一轮弯月,他所有所思:“我想我匆忙来到这里,还有很多事都不懂,我没有办法接受这里的一切。”
莫仲黎想了想,不禁发笑:“谁又是一生来就能接受一切的呢,你还有大把的岁月可以去接受。”
赵一欢摇了摇头:“如果我不曾接受别的,那么也不难接受这一切,可惜我曾经接受过别的,这一切就令我难以忍受。”
莫仲黎眼若流光,婉转而下,她大概以为赵一欢说的是女人。
于是道:“你现在身在皇宫,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自然也逃离不了皇上。”
赵一欢忽然笑了,转过头来看着莫仲黎,用手指了指她的鼻子,轻轻摇了摇头。
莫仲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怔着一张脸愕然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可不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是这样,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他嬉皮笑脸的从莫仲黎身边走过。
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迟早会离开这里。”赵一欢正色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说完他就垂眸离去。
莫仲黎在身后高喊着:“喂,你要去哪?”
悠扬的声音从远处飘来:“睡觉。”
赵一欢把自己往床上一砸,大褥蒙过头。
眼前一片漆黑,甚至由于眼花,他还能看到零星。
真讨厌,莫仲黎总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突然出现。
虽然她长得像他往日的女朋友,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她’。
所以说是懦弱也好,他的确暂时不想看见她。
况且……红玫瑰与白玫瑰之类的,赵一欢也看过一点,虽然是流传甚广的名著,但他并不太认同。如果刘诗语是他的白玫瑰,那他现在已经遇到了生命中的红玫瑰。
他太明白,贪心是没有好下场的。
比如说李青麒就太贪心了,所以赵一欢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开这里。
是他说的,不要对这里的人和事有上牵挂,会伤心。
但是想到再也不见这种事,他还是难免有些落寞。
次日清晨,赵一欢去打水。木盆里清水荡漾,一块灰色干毛巾丢进去搅乱了一盆清水。
“九姑娘,洗漱了。”简洁,明了。
赵一欢敲了门,没人动作,于是就自行推门进去了。
李青麒看到他起先是一惊,随后拾起衣服披上,她那光洁的肩膀还是漏出了一大半。
赵一欢匆匆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走了眼,竟然发现有血迹。
李青麒有些不悦,蹙眉道:“谁让你进来的。”
赵一欢放下水盆,手放在两侧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道:“我……我以为你还没起。”
慌乱之间他一时忘了说敬语,但是说完后反倒觉得自在。
李青麒拿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董则静,只是轻轻一瞥。赵一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董则静似乎脸色不好,神情忧虑。“把门关上。”李青麒淡淡地道。
那一瞬间,赵一欢似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悲伤?
昨天看烟花迷了眼,今儿早晨赵一欢大概是眼神不好了。
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将门关上。
李青麒松了口气,招赵一欢过去。等他凑过去一看,竟有些眩晕,李青麒的右手臂上有一道一掌长的血口子,明显是被剑所伤。
“这是怎么弄的?”赵一欢惊呼。
李青麒将他嘴一捂:“小点声,就说是昨天那摆擂的女子所伤。替我清理伤口。”
虽然看不出半分虚弱,但李青麒确实受伤了是事实。
赵一欢被她捂得差点儿喘不过来气,好容易掰开了她的手,翻过身来大口呼吸道:“‘就说’算是什么事,您别和小的卖关子了吧。”
赵一欢凭借多年侦查经验,看了看两人脸上的表情,李青麒倒是没什么,万年冰山脸,另一个却不太好了。
他一双眉头拧成了麻花,指着董则静道:“他干的?”
李青麒叹了口气,微微阖上双眼:“替我处理伤口。”
赵一欢不知道她哪儿得罪了他,一股无名火就腾的上来了,低声追问道:“是不是他?”
李青麒忽然睁开眼睛,宛如一湾寒潭:“朕说快点包扎。”
赵一欢立马就给看怂了,但还是忍下了焦虑,拧了湿毛巾来给李青麒拭血。
好在伤口不深,看得出是力气不大的人所伤,更加证实了赵一欢的想法。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伤的。”
董则静在一旁哆嗦道:“臣侍该死,昨儿皇上叫臣侍舞剑,后来让比剑,可不知道怎么的就划上了。”说着说着眼底开始冒起雾气。
“朕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办。这件事不要声张出去,连即墨也不要让她知道。”李青麒嘱咐赵一欢道。
可李青麒偏没有任何怪罪董则静的意思。
赵一欢垂眸,替小皇帝包扎好伤口,抬头扫过铜镜,才发现自己脸色可怕。
“是。”
李青麒更好衣,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赵一欢不禁感叹,强人就是强人,手上有那么长一道口子也能气定神闲。
说时迟那时快,赵一欢刚替她打好最后一个衣结,就被李青麒抓住手臂:“陪朕去一个地方。”
“啊?”赵一欢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李青麒的脚步很快,快到赵一欢几乎跟不上的地步。但是有她拽着,他也勉强能一同随行。
他知道这个世界女人比男人强,李青麒又是帝王,自然能为所欲为。
可他也实在忍受不了她左拥右抱的生活作风,比如吧,她能昨天搂着董则静亲亲爱爱地看烟火看花灯,现在又搂着他在别人的屋顶上凌波微步。
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怪异的气氛,可现在他偏偏不想打破它……
明明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变得不正常……
赵一欢之前还问过莫仲黎有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现在他正‘飞檐走壁’,不过是被这极品搂着。
两人到了山脚下,腰上没了冰凉的触感,李青麒松开了赵一欢。
山脚下一块大石碑屹立于林间。
上有三个血红大字:火云峰。
赵一欢环顾四周,人迹罕至。
“皇上来这做什么?”
会不会……有猛兽出没……
李青麒轻轻勾起嘴角:“练功。”
练什么邪功需要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赵一欢心里一紧。
“即墨大人和侍卫们不用带上么?”
李青麒一把拉住他,说了一句:“朕练功不喜欢人打扰。”就双脚离地,飞入林间。
赵一欢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只兔子一样,被李青麒这只老鹰抓来抓去。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