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死死攥着手里的衣服,满眼震惊,
身躯紧绷着,一股股酸疼的情绪朝喉咙上涌来。
他将连帽衫展开,认真的察看,眼中的情绪剧烈翻腾着。
真的一模一样。
人行路上时不时有人朝他看过来。
沈听澜松开了衣服,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中。
七年前那个雨夜,再次钻了出来——
那个英勇无畏冲过来将他护在身下的身影。
还有她明明声音里都是忐忑,偏偏还是大胆地将他手里的“拐杖”抢走,脆生生说:“亲我一下啊!”
熟悉的疗养院义工服。
她后背的伤疤……
沈听澜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攥着。
当初那个女孩,是她?
可怎么会是她?又怎么会让他在今天才发现?
他转头,怔怔看着副驾上的离婚证,好一会儿将它拿了过来,以往的夫妻合照,变成了他的单人照片。
结婚前许音满眼欢喜地说:“我永远不会后悔和你结婚!”
签订婚前协议时,她眼中掩不住的失落,却仍信誓旦旦:“我如果提出离婚,就净身出户!”
结婚后,她小心翼翼看着他:“我只有一个要求,可不可以像平常丈夫对妻子一样对我?”
直到前天,她神色平静的站在他面前说:“我们离婚吧。”
四肢冰凉,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胸口积蓄,心脏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沈听澜拿过手机,手指落在通讯录上时,才发现指尖在细微的颤抖着。
他咽下喉中的酸涩,拨通了许音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多遍,无人接听。
沈听澜挂断,再拨,重复了三次,终于接听了。
背景是一阵阵音乐声,传来的也是陌生的女声:“忙着庆祝离婚呢,谁啊?”宁尽欢的声音。
沈听澜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宁小姐,许音在吗?”
“原来是沈先生啊,”宁尽欢夸张地笑了笑,“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可真荣幸。不过刚刚就说了,音音在忙着庆祝离婚,没空……”
沈听澜敛眸:“她的东西还在我这里。”
“……”对面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嘈杂的背景音乐消失了,开门关门的声音过后,许音的声音传来,“沈先生不嫌麻烦的话,将行李箱放在睿京一层的接待处……”
“许音。”沈听澜打断了她,嗓音低哑。
许音没有应声。
沈听澜沉默了几秒钟:“离婚,这么值得庆祝?”
许音顿了顿:“沈先生还有事吗?没事的话……”
沈听澜沉沉道:“是谁?”
“什么?”
“七年前那晚,救我的人是谁?”沈听澜忍着喉咙的酸涩,“为我挡了一棍的人是谁?还有威胁我吻她的人,究竟是谁?”
许音没有说话,听筒里一阵死寂。
沈听澜闭了闭眼,声音嘶哑:“许音,是……”你。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通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有冰冷的“嘟”声。
沈听澜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上“许音”两个字,低低笑了一声,声音粗哑,眼眶却通红。
她怎么能……七年,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
在他发现她后背的伤疤时冷漠地说“与你无关”?
却又在离婚的这天,让他发现真相?
眼前阵阵恍惚,沈听澜只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
他想见她。
可是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的可怜,她爱去哪里,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他通通不知。
紧抿着唇,沈听澜将手机扔在一旁,他发动车子飞快朝盛亚名苑的方向驶去。
盛亚名苑,是他唯一知道的、她一定会去的地方。
……
许音安静站在“夜空”俱乐部的走廊,手中仍拿着手机,掌心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沈听澜还是知道了吗?
知道她从初次见面就在威胁他,先是吻,再是结婚,而后是逼他行使丈夫的职责。
不过还好,他们已经离婚了。
“柳先生,这边请。”身后,礼貌的声音传来。
许音身影一滞,转头看去,正看见穿着一身黑色丝绒西装的柳熙众星捧月地朝这边走来,他正看着她,凌乱的发,还有左耳玫瑰金镶嵌的血滴钻石,映着长廊的灯光流光溢彩。
与此同时,许音身后的包厢门打开,宁尽欢走了出来:“音音,还没和你前夫通完电话……”
声音在看见柳熙时逐渐弱了下来。
柳熙眉心几不可察的挑了下,目光从许音手中的手机一扫而过,讥诮勾唇,收回目光,绕过她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音音,”宁尽欢看着柳熙的背影,“那不是你那个小狼狗?”
“尽欢,”许音的嗓音仍有些低哑,“只是没合作成功的客户而已。”说着,她转身回了包厢,却在走进去的瞬间,腿莫名软了一下,心中一慌。
宁尽欢担忧:“音音?”
许音摇头:“没事。”
前方不远处,正准备推门而入的众人停了下来,经理不解:“柳先生?”
柳熙歪头一笑,满眼凉薄走了进去。
之前还是妈粉,现在就只是客户了?
……
包厢里。
许音坐在沙发上,莫名的心神难宁。
宁尽欢看着她的脸色:“是不是沈听澜说了什么?”
“嗯?”许音回神,笑了下,“让他把我行李箱放在睿京一楼而已。”
宁尽欢皱眉:“行李箱?你就带出来个行李箱?”
许音一滞。
宁尽欢安静片刻,拿起酒喝了一口:“你真净身出户了?”
许音依旧沉默。
宁尽欢也静默下来,下秒“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太亏了!不说其他,许氏那么多钱全给那个姓沈的了。就算是外面包一个也没这么贵啊!”
许音听着尽欢的话,弯了弯眉眼笑了出来。
是她太自信了,以为自己永远都舍不得离开沈听澜。
只是……许青松如果知道她把许氏白白送给沈听澜,一定也会很生气吧?
“音音!”宁尽欢严肃望着她,“别笑了,真的,特别丑!”
“……”
“其实,也没那么丑。”宁尽欢的声音轻了些,小声道着。
许音逐渐收起了笑,她知道尽欢担心她,可她真的没事。
只是突然将一个人从心里剖了出来,原本的位子有些空而已。
“不管了,今天就要好好庆祝一下!”宁尽欢放了音乐,倒了杯酒,神色认真下来,“音音,恭喜脱离苦海!”
音乐声很大,许音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点点头,好一会儿低声道:“你说,父亲会怪我吗?”
宁尽欢没有应声,仍随着音乐打着节奏,只是当音乐停下时,她道:“许伯父那么疼你,不会怪你的。”
许音笑了下,再没说话。
不知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许音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音音,你到底怎么了?”宁尽欢看她被一通电话惊到,担忧问着。
许音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心悸的厉害。
垂头看向手机屏幕,是陌生的本市号码,她安静接起:“喂?”
“是许女士吗?”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礼貌。
“请问你是?”
“我们这边是锦市福利院……”那人停了停,“您在忙?”
许音看了眼宁尽欢,对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长廊尽头有个转角,转角处一扇落地窗,能看到外面阴沉沉的风景。
许音站在落地窗前,周围安静下来。
“有什么事吗?”她低声问。
“您父亲之前曾以您的名义捐献过一栋住宿楼,两天后刚好五周年,想请您能回来看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只是回福利院而已。
许音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是了,当年许青松将她带回去时,捐钱捐物,风光了好一阵。
如今……
“许女士?”对方疑惑地叫了她一声,“如果您忙的话……”
“我会去的。”许音轻声道。
对方应声道谢后便挂断了通话。
许音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轻轻松了一口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许音背影一僵,不想被人看见此刻的狼狈,直起身子便要转身离开。
却在看见身后人时愣住。
柳熙懒懒地斜倚着长廊的墙壁,肌肤苍白的反光,双眸漆黑,映着柔暖的灯光安静流转。
不知在那儿听了多久。
许音皱了皱眉,想到二人绯闻刚刚澄清,也便只当没看见,朝包厢走去。
“姐姐刚刚说,准备去哪儿?”过分乖巧的声音在许音经过柳熙身边时响起,丝毫没有偷听的罪恶。
许音脚步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低着头继续前行。
“过河拆桥?”柳熙拦在她眼前,眸光潋滟。
许音凝眉,避无可避,抬头看着他:“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粉丝吗,怎么变客户了?”柳熙挑眉,却在看见她的眼睛是滞了滞,“哭了?”
“柳熙!”许音声音收紧。
柳熙随意道:“不叫我柳先生了?”他扫了眼她手里仍亮着屏的手机:“离婚了还和前夫保持联系,真亲密啊!””
许音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我是不是和前夫联系,和柳先生有什么关系?”
柳熙眉眼凝滞了下,沉静打量着她,许久凉凉一笑:“的确,没关系。”
话落,他转身便要离开。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柳熙边离开,边顺手接起,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只冷声道:“不去。”
下秒他的脚步猛地停住,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许音,而后对听筒道:“稍等。”
柳熙折返回来,站在许音跟前:“刚刚,不是你前夫的电话?”
许音看着他,皱眉不应。
“是福利院的?”柳熙晃了晃手机。
许音错愕看了他的手机一眼,此时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柳熙就是在福利院门口。
他和福利院有什么关系?
柳熙看着她的表情,低笑一声,将手机凑到耳边:“好的,我会出席。”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微微弯腰凑到她跟前,“所以,姐姐,不是和前夫藕断丝连?”
许音后退半步:“你在福利院待过?”
柳熙神情细微变了变,很快无辜笑开:“我最近绯闻缠身,福利院这种慈善更容易洗白。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
许音打断了他:“柳先生,我说过,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合作。以后应该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哦,”柳熙应得随意,明显没放在心上,“那两天后见。”
说着,他敛了笑,难得认真地凝视着她:“你不来,我不走啊。”
许音皱眉看着他,不语。
柳熙却“噗”地一声笑开:“姐姐,我戏好不好?”
许音收回目光:“无聊。”
转身朝包厢走去。
只是在走到包厢门口时,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
许音顺势看了一眼。
——宁城本市的app弹出的即时新闻。
她本不在意,却在看清新闻内容时,脚步僵在门口,呼吸一紧。
子午路一辆黑色轿车与失控的超重厢式货车相撞,伤者疑是睿京总裁。
配了几张现场照片。
指尖冰凉,许音点开图片,脸色陡然苍白。
轿车是黑色的劳斯莱斯,而子午路是民政局所在的道路。
只是巧合而已,许音想,而且这个巧合很好笑。
“音音,音音?”宁尽欢走到她跟前挥了挥手。
许音却猛地抬头。
“怎么了?”宁尽欢担忧问道。
许音张了张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一则假新……”
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秦至来电。
许音手指一顿:“喂?”
“许小姐,”秦至的声音慌乱焦急,“沈先生出车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失忆啦!
可以搞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