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接下来的奏折又恢复了一开始“无足轻重”,元宜安心之余,翻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把桌子边上一摞看完就不再动了。
她在椅子上瘫着,转头盯着谢钧辞看。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最帅,元宜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此话诚不欺她。
今天是个晴天,外头的日光从窗子缝隙间照进来,给男人侧脸镀上一层淡淡金光。轮廓分明,眉眼温柔。
真好看啊。
元宜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谢钧辞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缓缓转过身来。他和昨日的样子比起来已经是大有长进,这会儿被元宜这般看着,脸也没有红得太过吓人。
“姐姐,看够了吗?”他微微俯下人,凑到元宜面前,声音低哑。
元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糯糯:“没有。”她望着谢钧辞,眼眸清澈,回答样子极为认真。
撩人而不自知。
谢钧辞呼吸一窒,觉得心又空了一拍。
面前人脸颊粉红,肌肤吹弹可破。红润樱唇微微勾起,脸颊中间有两个圆圆酒窝。她眼睛里似乎带着水光,将他一点点蛊惑。
谢钧辞喉结滚动,长睫微垂,头一点一点垂下,离元宜脸越来越近。
他想吻她。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元宜抬手抓住谢钧辞前襟,缓缓闭上眼睛。
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颤动,像两面黑色的扇子。
谢钧辞唇角微勾,轻抚元宜后脑,两人唇马上就要碰到——
“陛下!”
杨有才独特的尖利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元宜被吓得身子往后一仰,险些从椅子上翻过去。
谢钧辞眼疾手快地把她捞起来,周身寒气萦绕,冷得像寒冰。
杨、有、才!你、找、死!
杨有才还不知道自己打断了陛下好事,敲了两下门之后继续说道:“陛下,元小姐在外头,非要见您。”他声音听起来极为难,还夹着些淡淡恼火:“奴才劝了好一会儿,她怎么也不听。”
“这会儿……正跪在外头呢。”
杨有才在门外也顶着一张苦瓜脸,斜眼瞄着台阶下面跪着人,一脸无奈。这元家二小姐还真是不信邪,又带着食盒过来了。
他多次说过陛下已经不需要她们送东西,也不会再收她们的东西了。可这人偏偏不听他话,不仅在外面赖着不走,还非要见陛下。
陛下是她想见就能见吗?
况且现在的陛下……那可是元太妃人。即使陛下答应,元太妃能答应吗?
杨有才在外面冒出一脑袋汗,却见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完了,元太妃也在里头。
还听见了这种事。
他猛地捂住嘴巴,两腿一软就挂在了外面的栏杆上。
他完了。
元宜现在心情确实很不好。
亲吻被打断,险些摔到地上,自家男人还被别的女人找。
这三件事,件件都不是很友好。
元宜刚才翘起来的嘴角也放下去了,眼里欢喜期待也全没了,现在也是冷着脸,抱着胳膊和谢钧辞相顾无言。
谢钧辞现在脸色也很是不好,比起刚才全然的愤怒,这是被元宜看着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浓郁冷气在两人之间萦绕,射进来的阳光似乎被吓到,默默地缩到了窗户外面。
屋里两个人现在似乎在进行一场“谁比谁更冷”比赛。
“姐姐,你知道,我、我真——”
“元清宁?”
元宜打断谢钧辞解释,冷笑道:“她还真是脸比城墙厚,啥都打不透。”
她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面色比刚才还要阴沉几分:“之前家里事我一直没找她算账,现在一看,倒是时候好好算一算了。”
“谢钧辞。”她语气不是很好地唤了一声,继续问道:“我那父亲任职后可有什么作为?”
怎么连阿辞都不叫了啊……
谢钧辞长叹一口气,顿时猜到了元宜意思:“元正此人能力一般,无功无过。不过……又开始走上老路。”
“又开始搜刮油水了?”元宜眉尾一挑,心中了然。
“那正好,一起踹了。”元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这官职本就是老皇帝任的,你之前留他,也是想要方便行事。如今事情平息,也没必要留着他了。”
谢钧辞乖巧地点点头,觉得元宜真是懂他。他之前一直不处理这人,确实有些别的心思。但如今他一家触碰自己逆鳞,却是半点也容不得了。
而且……正好随了赵家意。
“还有,我今日要回一趟元府。”元宜见谢钧辞点头,接着说道:“家里事,还是要在家里处理才好。”
谢钧辞思忖一阵便同意,大手一挥差了几个精干的侍卫跟在元宜身边:“姐姐,注意安全。”
元宜也没理他,撸着袖子就往外走了。所经之处,寒气四溢。
谢钧辞:不敢说话。
杨有才在外面的栏杆处挂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眼前门打开了。之间元太妃一脸杀气,大步流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有才被她周身地寒气吓了一跳,觉得这不亏是一对儿,太妃娘娘生起气模样真是和陛下不相上下。
元宜看也不看杨有才,视线一扫就看见台阶下面跪着元清宁。身体瘦弱女子在烈日下跪着,像一朵“倔强不屈”小绿茶。
元宜深吸一口气,只觉茶香四溢。她挥着袖子朝元清宁走过去,一旁有人撑着伞,身后还跟着几位手持利刃侍卫。
元清宁现在累得要死。膝盖位置又热又疼,后背被太阳烤着,头顶被太阳晒着,感觉自己像一只穿着衣服放在火上烤鸡。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终于出现一道阴影。
是陛下来见她了吗!
她惊喜抬头,刚扬起笑骤然凝固在脸上。
她看见了一张自己最不想看见脸。
“唉我好妹妹,怎么跑到这里跪着了?”元宜故作惊讶地开口,话语里讽刺压都压不住。她抬脚踢了踢一旁紫色食盒,又加了一把火:“哟,来送饭了?可这送饭怎么送到地上了?”
“元宜,你不要欺人太甚!”元清宁母鸡护崽一样把食盒牢牢抱在怀里,咬牙朝元宜低喊道:“这里是御书房,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宜居高临下看着她,却是笑了:“我是太妃,这皇宫哪里去不得?”她俯身捏起元清宁下巴,伸手拔下她发髻上步摇,放在手里仔细地看着。
“我记得,这是我娘东西吧?”元宜将步摇凑到元清宁脸上,尖利的钗子晃来晃去:“怎如今,到了你头上了?”
元清宁此时双眸喷火,再顾不得一直维持柔弱样子,利声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声音倒是高,不过因为她估计面前尖钗子,却有些发抖。
她努力想要挣脱元宜桎梏,嘴上还在高声叫嚷:“这里是皇宫,你若是伤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
“陛下!陛下!”
元清宁一边放狠话一边娇声呼喊谢钧辞。不过御书房的门还是闭得紧紧,一点动静也没有。
“嗯,陛下似乎不想理你呢。”元宜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可笑,松开手缓缓站起来,也学着元清宁样子喊了一句。
“陛下,我把门口的元二小姐带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男人声音透过门墙传了出来,清晰地钻进外面人耳朵。
元宜不好意思地摊开手掌,满脸遗憾:“可惜了,妹妹只能和我走一趟了。”
她毫不客气动作粗鲁地把地上元清宁拉起来,后者一个趔趄,险些又摔回地上。
元宜于是又说:“妹妹似乎很喜欢这地板,或许改日可以试试跪一天,估计妹妹会很是高兴。”
元清宁被元宜牢牢控制住,动也动不得,只能被拖着往前走。她回头想要看一看御书房,看一看自己看不见陛下,却又被元宜捏着脖子转了回来。
“男人有什么好看。”元宜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妹妹不妨想想自己爹爹和娘亲。毕竟我们现在,就是要回家里去。”
“有些账,我可要同你们好好算一下了。”
元清宁眼睛里顿时盛满恐惧,眼泪很快不要钱一样滚了下来:“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刚才还元宜元宜叫,这会儿有知道叫姐姐了?”元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帕,替她擦掉脸上眼泪:“不过妹妹还是叫错了,这会儿要叫太妃娘娘了。”
“哀家向来怜惜小辈,怎会对你做什么呢?”
元清宁张嘴又想说些什么,但元宜为她仔细地擦完眼泪后直接把那帕子团吧团吧,行云流水塞进她张开嘴里。
“乖,安静一会儿。”元宜拿钗子戳了戳元清宁脸蛋:“留着力气回家说吧。”
一行人缓缓走着,终于走到一辆马车面前。马车很大很宽敞,里面铺着厚厚软毯。
“把元二小姐请上轿子吧。”元宜朝身后的侍卫抬了抬手,后者就直接上前把元清宁塞进了轿子里。
元清宁:就很突然。
之后元宜也撩起衣袍跳上马车,坐在了元清宁对面。
“走吧,去元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他想吻她——
但是没吻成哈哈哈哈哈!
我的妈我竟然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