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爷爷的脸色不太好,满脸的疲倦,估计是昨天晚上老韩头死了,他们几个帮忙的一宿没睡,我爸现在应该回屋照顾我妈了。
“爷爷“我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
爷爷脸上表情不是太好,冲我喊“快,住手,别动了。“
他是再说我用那盒子跟鬼鞋子镇压的那个东西?我低头的时候,发现那个白的吓人的手已经缩了回去,坑里的土又隐藏了起来,看我爷爷这样子,似乎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了一眼那手之后,赶紧站起来。
苏洛辰看到情况不对劲,自个做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然后就跟幽灵似的,蹑手蹑脚给飘进屋子里去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怵在原地了,心里肯定也害怕院子地下那东西,但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外婆看到我低着头,估计知道我心里不好受,就安慰我说这个事就算了,你也没犯错,换一张黄纸重新贴上,把土埋上就没事了。
“婷婷,你跟我过来一下。”
爷爷对我说着,随后耷拉着脑袋满身疲倦的走到了屋东头,那里有把矮凳子,爷爷自个没坐,她让我坐上面,他自己则是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
“爷爷,院子里埋的那具”
如果换成是我最开始,我可能早就吓傻了,但是这段时间来,虽然恐惧的事情经历的太多年,但随之胆子也变大了不少。
我还没说完,爷爷就打断了我的话。
“院子里的那尸体,别挖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爷爷开口说。
我恩了一声,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爷爷直接就说出尸体俩字,一点没有忌讳,显然他是知道那东西的,再往深处想,我怀疑那尸体是我爷爷害死的,不然怎么会爷爷家院子里有尸体?
意识到爷爷可能是杀人犯,我心里感觉很难受,但原谅我的自私,我做不到大义灭亲,我不可能,也不会去报警揭发这事。
爷爷从腰间取下旱烟杆,嘴里吹了一下,然后又在旁边的石头上敲了敲,爷爷很少抽烟的,我记得当初奶奶去世的那个晚上,我看到爷爷一个人坐在大门口抽旱烟。
“婷婷,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奶奶到底是咋去世的?”爷爷的整个脸很沉,被太阳一照,眯着眼睛,脸上布满了灰尘和皱纹。
我没想到爷爷会突然跟我提到这茬,我想到当初爷爷曾说过奶奶去世前两天晚上那些怪异的举动。
在院子大门口烧纸,不知道给谁磕头。
如果我不知道奶奶的身份,我一定会认为是因为这个宅子,这老宅子本来就不太平,但是如今我不这样想,奶奶是蛊三娘,她的手段我不知道,但老妖婆的能耐我还是清楚的,连老妖婆都忌惮的一个人,不可能会那么失态的大晚上在大门口烧纸磕头。
况且爷爷曾说,叫我不要恨我奶奶,她是为了我才丢掉性命的。
“爷爷,奶奶她”我试探性的问,但是看到提到奶奶,爷爷满脸愁容和心痛的神色,又让我有点不太忍心。
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从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缭绕,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眯着眼神又显得很精明,他的手,有小薄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
我没问完就停顿了,我见到爷爷陷入了回忆里,那双浑浊而闪烁的眼神带着一种追忆惋惜,有点茫然和愧疚。
爷爷对我说了一件事,那是在很早的时候,关于我姐姐薛倩的事情,我的体质其实还算好,没多少邪性,但是我姐姐出生的情况有点问题。
他出生是在寒冬,下大雪的时候,刚好在子时阴阳交错的正夜。
也就是午夜十二点左右。
她出生的时候为阴,出生后倒是听话,不哭不闹,不像我出生后,整夜整夜的哭,晚上全村得跟着遭殃。
但是我姐姐薛倩,她有常人不一样的能力,连我都没有,按照爷爷说的是,我姐姐是天生的阴阳眼。
或许是跟她出生的时间有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家人的基因,毕竟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多多少少沾染了血缘。
不过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出生十几天后,我姐姐就病了,病的很厉害,当时外婆都说,鬼魂正常人是不能看见的,阴阳眼不是阳人该具备的,有这种能力的人,天生短命,一些小鬼还有阴差都会想方设法的来勾魂。
这个世界上,像这种天生拥有一些别具一格,能看清阴阳的人,可以说寥寥无几,就连外公,外婆他们也都不是天生就存在这种阴阳眼的。
而据说我太姥爷也是一双阴阳眼。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我姐姐生病后,持续高烧好几天,当时县城还没医院,就也是门诊部,医生都说没救了,外公当时是个暴脾气,一脚把医生踹开,在病房里烧了点儿纸,姐姐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爷爷清晰的记得奶奶抱着我姐姐那天,天色阴霾,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外婆在屋里烧了一地黄纸,嘴中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总之那几天,全家人上下都在忙碌,而关于姐姐戴的那块玉佩,听爷爷说,那也是奶奶不外传的一件蛊玉。为的就是防止那些阴差勾魂!
凭借奶奶,还有外婆,外公,无外乎就是和阴间勾魂阴差斗了一次,我姐姐的命是捡回来了,但是病情才刚刚好转,就出了事情。
就是在清明节,那晚上下大雨,我姐姐却突然失踪了,这也导致我们整个家一下就乱了,外公离开家族和我们,去找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回来不久大病了一场,曾经对外婆和奶奶他们说,谁都不要在管倩倩的事情。这个事当初外婆跟我说过,她和奶奶知道,我姐姐很有可能没有死,而最大的可能,她的失踪和五阴族有关系。
爷爷说的是,间接性却能够和我联系到一起,因为我出生后就不太平,我没有姐姐的阴阳眼,也没她的阴寒体质,但我的命运也算是一波三折。
奶奶对于我的冷漠,也或许是害怕我像我姐那样,千辛万苦,家里人在照顾,但换来的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再也没能看到我姐,哪怕是奶奶临死,也没能看到我姐最后一面。
“你奶奶也是很念你的,丫头,你也不要多心。”
爷爷说我出生时腹部生花,叶家人善于推衍,这点爷爷早就算出来了,并且曾经说,我出生后很难活过一岁,想要我活下来,就要镇鬼宅,改天命。
爷爷他本身从那个时候开始,挖死人坟墓,用死人的衣服给我做睡袍子,外婆又用了一些秘法,奶奶在我生病重危,虽然表面说不会管,可爷爷对我说,奶奶为了镇住宅子的地煞和这个风水格局,用了百蛊葬术,很大的手笔。
爷爷家的房屋东西两院,房屋高大,而且都在房前面。正房又矮又靠后,形成两大夹一小,就像两个大人抬一个小人。
这种在风水里叫二鬼抬骄,格局是囚字,这是把人关在无门内,虽然阻挡了外面的煞气,但这种囚字格局是大凶大煞,里面的煞不疏通,一般敢住在里面的人,十有都会被内煞冲撞死。
而正屋的过道直直的对着大门,中间没有阻拦,院子口的门又和外面的路相连,撞了路冲,再加上我本来小时候就是犯岁劫,这宅子柯云海曾说,是地龙黑心,龙抬头家丁衰竭,龙低头断子绝孙。
但说到底,这里面也是我能活下来的地方,因为按照外公的策划,如果我在外面,也是招煞,没处躲,这个宅子不一样,可以阻拦外面的煞气冲撞,前提是得有手段镇压住这个宅子的风水格局。
当初柯云海说佩服我爷爷,说我爷爷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宅子煞气给镇住了。
其实震慑住这个宅子的煞气并不是我爷爷的手段,而是我奶奶,就是她动用的百蛊葬术。
爷爷说百蛊葬术,就是埋在院子的那具十几年的女尸,那具尸体很邪,死的很冤,怨气大的吓人,但是奶奶用手段,硬生生得到把那具凶尸给弄成了看家护院的蛊尸了。
并且强行的用符咒,加上那只鞋子给镇住在宅子里,而地下的地龙黑心格局,煞气就没法破土而出,邪乎的东西进不来,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在这宅子里一直等到过一岁才能出门,这也是我妈丢了魂,外婆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宅子来。
但是院子那具穿红色华服的女尸是谁?
我想要问爷爷,可还没开口,他却说了句“婷婷,你记得老韩头屋里楼板上那个沙子雕成的花吗?”
说到这个,我当然记得,昨天亲眼看到过,和我身上的婆罗花竟然格外相似,或者说就是盛开后的婆罗花,妖娆诡异。
我点了点头,爷爷又说“那花已经出现过三次了。”
这样一说,我弄的一惊,不太理解的瞅着爷爷看,静静地等待他说的下文。
“你出生那天,在堂屋门口,也出现了那沙子雕成的花。”
我一听爷爷说我出生的那天,堂屋门口出现过老韩头死时雕成的那妖花,心里咯噔了下,莫名感到紧张,不过接着也想到了爷爷说见到过三次。
我又试探着问爷爷,还有一次是在哪里看到的。
“你奶奶死的时候!”
爷爷幽幽的叹了一声,听完后我整个人感到浑身起了一层的寒意,爷爷对我说奶奶死之前她到底看到过什么场景,又或者遇到过什么,爷爷说不准。
奶奶的死到现在还存在了太多蹊跷,她的身体那么硬朗,不可能就突然死去的,尤其是死后开棺我也看到过,奶奶整个皮肤都在腐烂,完完全全的脱相了,虽说奶奶是蛊师,一般沾这些阴阳的人,往往最终都不能正常善终,但奶奶的死很奇怪。
奶奶在的时候我觉得她不太喜欢我,而且平时对我冷冰冰的,我以为她心里讨厌我,而我处于叛逆期,尽管和爷爷家隔的很近,但一年到头基本不进爷爷家门,我心里也畏惧奶奶看我的神色。
爷爷说,奶奶死亡的时候是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咽气的,当时奶奶的嘴里就不停地念叨花字,但是房间里太阴暗,等奶奶彻底断气后,爷爷这才看见在奶的地面,有一个沙子雕成的花。
这也就怪不得爷爷在老韩头家看到楼板上沙子雕成花的时候做出的那种样子了。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的腹部有婆罗花,这会不会和北冥夜说过,在很早之前,投身冥海,和化为婆罗花的那位女子有关系,那个女的又会是谁?
我隐隐的感到这其中一定存在了某种关联,或者说一些隐藏的阴谋。不过目前对于那花,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放。
我想问关于院子那具女尸的一些问题,想要知道那穿红色华服的女尸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她很早之前的家在哪儿。
但是这些爷爷都不想说了,我感觉的到,说完奶奶的事情后,他已经完全没了心思,有点触景生情。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丫头,别去管这件事儿了,这些都是爷爷做的,遭报应也是我受这份罪。”爷爷眼睛有点润,以前爷爷说过,奶奶当初和他在一起,是他积的福气。
放在以前闹饥荒,不拨款,底层的老百姓民不聊生,而那些财主有粮食拿出来卖天价,一些被迫的老百姓没法,也只能咬牙硬着卖,一些真的没钱,有把自家闺女卖给财主的,一是减轻了家里的一张嘴,二来女儿也可以活下去。
当初闹饥荒,连草根树皮都被挖光了,最苦的就要属那些是在没钱的贫民,饿的受不了只能啃观音土,那种土带点甜味,但是吃下肚子不消化,排不出来活活的给涨坏肚子疼死了。
我听老一辈说过一件如今看上去丧心病狂而且很恐怖的事情,有一户人家有个傻儿子,他娘把吃的都给儿子,后来活活饿死了自个,而那个傻儿子最终没吃的了,饿的受不了,在昏暗的房间里摸到了肉。
他害怕别人抢,那把刀给剁了一块,抱着跑,一边跑一边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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