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宫中往来
景湉期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想来也总是要走这么一遭的,反是几个长辈听了皇后娘娘召其进宫,紧张得很。
景湉期连连安慰她们不要担心,收拾了自己东西,预备跟着承恩王府的人回去。
这次还是茯苓自告奋勇,十分积极的来接她回去。
算来女郎刚好过来住了整整十天,自女郎走后,少阁主也常往外面去,中秋之时叶昰倾还被召入了宫中过节,府里的日子真是冷清无趣。
“阿姐,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小弟似是十分不舍,拉着景湉期衣角问。
“阿姐也不晓得,等阿姐能回来了就回来。”景湉期不想敷衍小孩子,她也不知后面叶昰倾还会不会让她回来接着住,只能这么答复小弟。
几个弟弟都来门口送她,一个个瞧着像是要哭的模样。
“二位夫人,若是将来有什么事,只管递了帖子去承恩王府便是,门房那边管家都已经交代过了,小的这便接了娘子回去了。”茯苓又与杨芝兰和林氏说到。
景湉期笑着安慰母亲和舅母,都在这京中,又不是见不着。不再耽搁,上了马车回承恩王府。
景湉期回到王府时,叶昰倾正好外出了,想来这京中多少勋贵人家,他就算每日里走一户,都够他累的,所以景湉期也不奇怪,倒是叶管家和王管家两位掌事的都在,领着王府里的丫鬟嬷嬷们来迎接自己,不知情的还以为景湉期出了多久的远门。
景湉期只觉着她从济世阁带来的丁香紫苏等人,瞧着她的眼睛都在放光。丫鬟们簇拥着她往住处去,见还是去叶昰倾院子里那条路。
“怎的我还住这里,少阁主没说要将我移出去吗?”
“这……少阁主未曾吩咐……”王管家听了这话,心道原来女郎就算欢欢喜喜的去了,心里还是记仇的。
“少阁主何时回来?”景湉期又问,不得不说这几日母亲和舅母的有些教育对她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景湉期九月里要及笄,叶昰倾算来也是要满十八了,她因为前世活到了二十五六岁,不免会把这位少阁主当小孩,况且现代社会在外打拼的年轻人,男男女女在一百来平的商品房里合租的日子她也不是没过过。
所以景湉期住与叶昰倾住的是不同的屋子,就算在一个院子里,她也不甚在意,如今考虑考虑当下的社会大环境,如今宫里那个华阳公主都定亲了,估计这一位也不远了。
先时景湉期一直住在济世阁,环境相对单纯,服侍的人又几乎都是济世阁从小养大的,自是不会多言,现在她住的可是京城的承恩王府,不可同日而语了。
“老奴不知。”王管家如实答到。
景湉期原本想着若不然就直接搬个院子,可总是要和房东说一声,免得这些做下人的为难,于是也没继续追问,回到了小跨院里,让人备水沐浴。
总得好好收拾收拾,不然等挑剔的少阁主回来又要说她不修边幅了。
丫鬟们闲了那么久,见终于有点事儿做,那叫一个积极,服侍着景湉期沐浴更衣,重新给她梳了头发,又问景湉期这几日外出可有什么趣事,还向景湉期汇报了一下最近她们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几个丫鬟这几日便是关在院子里做做针线、绣花,景湉期可算晓得为什么她们见了自己两眼放光了,显然是被闷坏了。先前还有景湉期陪着她们一起闷着,不时会给她们找点事儿解闷。
“这又是什么新料子?”景湉期看了看自己现在穿的衣裳,这布料织的真是精致,外面这一层是上好的丝罗,清凉挺括,还有银线织的暗纹,景湉期对着光研究了半晌,瞧着有些像云纹,又好似哪种花,问了苏嬷嬷,连她老人家都说不清楚。
“中秋的时候宫里才赏下来的,管家让我们拿来给女郎做衣裳。”俞凡儿抱了一个插着几支栀子花的花尊,将它放到了书案上。
“这么精贵的料子我们可不敢裁剪,还是府里的针线嬷嬷指点着才做出来的。”
景湉期心里默默吐槽,确实金贵,金贵的她都有点不敢穿,不过天然材料做的衣服穿着果然舒适,粘叶昰倾的光,她平日的衣裳已经很不错了,这次又不知内衬用什么布料,又凉又亲肤。
毓明湖畔,叶昰倾正与九皇子在湖堤的柳树荫下闲庭信步。
“这么热的天,世子将我约出来,是来烤毒日头的吗?”九皇子摇了摇手头的扇子,忍不住抱怨道,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过了中秋,倒是比前几日还热。
“就当是让你来烤日头的。”叶昰倾还是那张瞧着就很凉快的冷漠脸。“听闻明日镇国公家的长孙女也要进宫?”
“正是如此……是了,你父亲名下那位,皇后娘娘不是也下了旨意?啧啧……明日果真热闹,对了,多半那赵太医家的也要去,且我那三嫂也当会去,人还不少。”想到明日那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场景,九皇子忍不住摇摇头,似是想起来什么。
“你父亲收的那一位徒弟,前几日不是让你弄到书苑巷子去了,你竟还约我出来烤日头!明日可就要进宫了……少阁主,莫不是想与我说让我那未来的娘子照抚一二?……她才从西北回来,我连人都没有见过!”
九皇子忍不住嚷嚷,叶昰倾觉着聒噪,冷冷看了他一眼,赵易也住了嘴,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什么人。
“即是从未见过,明日皇后娘娘应当也会召见你的。”叶昰倾说到。
“估摸着会吧,将门之女,又长在西北,只愿不要是只母夜叉。”赵易自嘲道,镇国公家的势力多在西北,这孙女也养在北地,与京中各家自是疏远的,父皇还真是指了门好亲事。
“明日我也会进宫。”叶昰倾又道。
赵易点点头。“你确实也该走一遭,你们王府那丫头,虽说有些胆识,怕是也没见过多少大场面,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未免会牵连到济世阁,又有华阳在那儿,怕是讨不了好。”
“正阳门口……”
“晓得了,届时恭候大驾便是。”赵易又伸手够到了旁边的柳枝,扯下一把叶子来。
叶昰倾就算要进宫,只有他带着景湉期未免惹眼,是以要不如找个伴。
“对了,我险些又忘了,明日顾相那外孙估计也会去,你也晓得,先时我父皇便召见过一次了。”赵易将手中的叶子随意撒了,似是夸赞的说到。
“真不愧是顾相后人,竟是丝毫看不出来自小长在乡野。”
叶昰倾不曾答话,将折扇合了起来,依旧往前走,二人走到湖堤尽头,骑了各自的马分道扬镳。
回到王府,叶昰倾即刻让人传了景湉期来见。
到了书房之时,景湉期才发现两个大管家也在,他与叶昰倾见了礼,态度与之前并无不同,就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叶昰倾缓了这么几天,显然也做好了心里建设,两人表面上一概如常。
两个管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女郎一回来便问为什么没搬院子的事,他们都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赌气。王管家倒是没机会见过,叶管家这一年里可是见了好几次,并且每次都是少阁主白白气上一场,两人几日不说话做结。
叶昰倾见她换的衣裳是新做的,瞧着像是回来之后又打扮了一番,想必是知道自己会见她,心道这些衣服首饰总算没有浪费。
不过景湉期也注意到了,今天叶昰倾穿的外衫和她穿的这一套又是同样的料子,这王府里做衣裳难不成是批量生产吗?先前华阳公主可就是因为一匹影纱将她恨得牙痒痒,她可不敢再和叶昰倾穿一样的衣裳。
“景湉期——你可听清楚了……”
景湉期想着自己和叶昰倾‘撞衫’这事儿就觉得别扭,果然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没错,她丑。
许久没听叶昰倾叫自己的全名,还挺怀念的。
“抱歉,学生走神了,劳烦少阁主再说一遍。”景湉期并没有因为走神有一丝丝的愧疚。
“明日你与我一道入宫,今日夜里记得让苏嬷嬷再指点你一二,可不许再同往日那般恣肆,在那宫里犯了事,我可不会救你。”叶昰倾耐着性子道,忽的有些头疼,都怪叶管家平日里将这丫头宠坏了,最好明日被纠了错处,让她长个教训才好。
景湉期乖乖低着头,被叶昰倾训了一通话,好容易快训完了,满脑子想着快放自己走……可少阁主偏偏不让,马上又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管家说你想迁出去住,为何?”
显然是两位管家害怕景湉期亲自找叶昰倾提这事,又惹某人一场气,所以先招了。
“学生还以为少阁主会将我迁出去呢,毕竟学生马上就要及笄了,又是个女儿家,也当自重些。”景湉期如是答道,先前叶昰倾不是还说女儿家要自重吗?她照做便是。
不等叶昰倾说话,叶管家连忙插话道。
“西边那院子就可以,就在旁边紧挨着,只有一墙之隔,况且女郎的吉位是西方。”
叶管家刚说完,王管家唱双簧似的也立马开口说到:“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迁也不迟,老奴查了黄历,明日宜迁居。”
“……就依你们。”
两个管家考虑得如此周到,叶昰倾这个当主子还能说什么?
当晚景湉期自己挑了一套布料平常的杏白色褙子,以浅青色的丝罗滚了边,又搭了杏白的提花抹胸和浅青裙子,苏嬷嬷给她挑了几根白玉簪子。华阳公主向来喜欢华贵的装饰,保险起见景湉期还是打扮得越平常越好。
翌日景湉期收拾好,叶昰倾已经在主院等着自己出门了,她看了一眼那人穿的衣裳,无语凝噎。
“我去换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