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郎急吼吼地堵住了门口,英姐儿也吃了一惊,只是正在气头上,伸手当胸就扯住了他的衣裳,想把他扯开:“你想干什么?这是我自己带来的钱!”
周四郎被她一把揪住胸前的衣裳,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却听见她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抬起头来看着英姐儿,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你……钱……不是钱!”一张脸涨得通红。
英姐儿跟他眼睛对着眼睛,瞧他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满是焦急,一张比大姑娘皮子还嫩的脸红得跟朵花儿似的,又听他这么结结巴巴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刚才因为失望激起的那些寒气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英姐儿不退反进,几乎逼到周四郎的脸上,亮亮的黑眼珠盯着周四郎:“你愿意帮我去跟太太求情了?”
周四郎被她这么一逼,不由自主地身子整个往门靠去:“你……你放手……”英姐儿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衣裳呢,也不是故意地,就是一放手的时候,有些豪爽地稍微推了一把。谁知道周四郎身后的门根本只是虚掩着,他自己本就身子往后靠,被这轻轻一推,整个人都朝后仰天倒下……
眼看着就要后脑着地,英姐儿忙又伸手去抓他……结果……那衣裳料子滑不留手,一把没抓牢,周四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衣裳还给扯开了,躺在地上的周四郎光着白玉般的胸膛,衣裳散乱,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太痛,脸孔皱作一团,还真是一副风流漂亮的美男卧地图。
英姐儿不想笑的,可是这个情形真的太好笑了……她便笑了起来,又想憋住,可是越是想憋住,越是笑得止不住……。周四郎就躺在地上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她的欢乐能够传染给他……心里突然觉得没那么恼恨了……自己很尴尬地伸手掩了衣襟。
门外本来就守着的初春和香草见周四郎衣衫不整地摔出门外,又见英姐儿笑个不住,初春心里酸酸地:“刚才四爷进门的时候脸黑得跟要杀人一般,这会儿倒是这般光景。到底是……唉……”
压住心头不快,几步上前,去扶周四郎:“四爷可摔着了?我扶着,赶紧起来吧!”又高声叫着:“得珠,赶紧去拿那药酒来给爷揉揉!”
英姐儿忙拦住道:“别揉,赶紧去打桶凉凉的井水来,冰一冰,别让那伤散大了……。”
初春闻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用冰?”
“这天还有冰吗?”英姐儿好奇道。
初春只得道:“奶奶,府里地窖有的是。真要用冰吗?”
周四郎见英姐儿刚才只会一味看笑话,连手都不伸,闻言有些赌气:“初春,扶我过去坐着,不知道是不是闪了腰。别听她胡扯,她懂什么!”说着一双桃花眼狠狠地瞪了英姐儿一眼。
初春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只得赶紧把周四郎扶着坐下。
旁边热闹看够了的春草笑道:“阿英姐,哦不,奶奶在家时,成日上山下水的,最知道这个……扭着了,冰上两日,才用药来散,不然包管你那伤肿得老高!小伤都治成重伤了,我们成天做不完的活,最耽误不得功夫了!”
周四郎还想倔着,英姐儿已经催着初春道:“我还会害他不成,我还想他明日陪我回门呢!”
初春只得取冰去了。
这边周四郎其实就是后脑勺给摔出了一个大包来,腰倒没什么事,见她自说自话:“谁陪你回门!”
“你不陪我回门,你拦着我做什么!”英姐儿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我扶你到床上躺着吧,我给你瞧瞧腰伤着了没有?男人家腰可重要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话又把周四郎说红了脸,呸道:“你成天这嘴里都是些什么没廉耻的话!太太说了不让你回门,你还想回门?”
英姐儿闻言站在他身边就发起愁来:“相公,你是我相公,你不管我谁管我,你不帮我谁帮我?我丢了脸,你也不好看啊。你说是不是,你去跟太太好好说说好不好?”一边绕到周四郎身后,讨好地伸手去捏周四郎的肩膀,她在家给爹娘捏惯了,手上有劲,一下子又把周四郎给捏得叫起来:“你干什么?赶紧住手!”一边让她,英姐儿“咦”地一声:“你腰好好的,没事嘛!吓我一大跳。”周四郎闻言咬牙,这女人真是诡计多端!
见初春脚步匆匆地拿了一碗冰块来,她接过来道:“你们下去吧,我有话跟四爷说。”便拿起冰块给周四郎后脑轻轻地揉起来,这回倒是不轻不重地,冰在伤处周四郎感到很舒服。周四郎心里烦恼不已,不给她去说情吧,她这就打包回娘家,她敢做王娇鸾,自己可不敢做那周廷章;给她说情吧,母亲少有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叫了自己过去训斥,自己答应了回来教训英姐儿的,结果不但没教训到,反撞了一头包。这样跑过去,就是自己再痴缠,只怕娘也不会答应。
英姐儿见他有些犹豫的样子,便有些伤感地说道:“相公,我娘我爹把我当心头宝养到这么大,我都没孝顺过他们几日。若是我三日回不了门,他们在村子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们瞧不起我,我认了,可是我爹娘有什么罪,你们要这样踩他们的脸!我还不是因为你做的糊涂事才嫁过来的……我要是嫁个乡下小子……谁能不让我回门?!”
这话是捅在了周四郎的心口上了。他终于点了点头:“也别揉了……怪凉的。我……这就去试试。”
过了一个时辰,周四郎被初夏扶着回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灰头土脸的乔嬷嬷,看样子乔嬷嬷也被夫人叫过去教训了一顿。英姐儿见周四郎的模样,有些担心地过来扶着,问道:“相公怎么伤着了?”
乔嬷嬷冷着一张老脸:“回四奶奶,四爷去找夫人求情,被打了一顿板子!”说着掏出手绢来擦眼睛:“唉……我这张老脸也都丢光了,四奶奶,老奴求求您,您就消停消停吧,这才进门就闹个家宅不宁的!连着我们都跟着遭殃!四爷自小到大哪挨过这个!”
英姐儿和初夏扶着,周四郎哼哼唧唧地俯卧在了床上。英姐儿见状心里很是内疚:“这是拿什么打的?可见了血?”
“大板子,打了三大板,也不知道打破了皮没有!”乔嬷嬷插嘴道。
英姐儿闻言松了口气,三板子而已,能伤到哪里去?看周四郎一副疼得要断气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可是他既挨了一顿打,回门的事多半是不行了……
初夏递给她一盒白瓷药盒:“奶奶,这伤七膏散瘀止伤最好不过,早晚抹了,几日就好……”
英姐儿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来,终究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太太还是不答应我明日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