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门外刘瑾听到屋内茶杯摔碎的声音先是顿了步子,而后急急的快步赶过来,一把抱起宋知鸢转身便走。
本就惦记着他的小姑娘,下朝后便急急地赶回府上,没成想李全同他说小姑娘执意去请了安,还在外头等了半个多时辰。这还不算,偏巧进了周芷的院子,他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跪在地上。
细胳膊细腿儿的,看得他心儿颤,更别说小姑娘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了。
因着突然见到刘瑾,屋里的美人们无一不端坐好,不敢坏了一丝规矩。在府上待得久了她们早就知道,殿下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毕竟上回自小跟着殿下的小太监犯了事,殿下可是叫人活活给打死了,更何况是一年里跟殿下见不着几次的她们。
“殿下—”周芷尚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急忙的唤了声。
而刘瑾则是头都不回,语气生冷:“在你院子里待着,好好反省。”
随后便径直朝外面走去。
这话说的不重,却是重重的打在了周芷的身上,自她嫁进府上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周遭坐在旁边的美人们也是面面相觑,就算再蠢笨也猜得出来,府上以后怕是要变天了。
“殿下。”宋知鸢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玉藕般的胳膊紧紧的环住刘瑾的脖颈,细细的出声:“殿下可莫要怪罪了娘娘,是妾身子不好。若是因着妾令殿下与娘娘生了嫌隙,妾该如何是好。”
单凭她自己没有刘瑾的支持,终究是扳不倒周芷的。如今现下刘瑾对安国公府的忌惮,她得尽早多制造些刘瑾与周芷的嫌隙才是。
听到宋知鸢的声音,刘瑾脑中紧绷的一道弦才缓缓的放松下来。他看着将头埋在他胸口的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
昨日终究是他把持不住孟浪了些,顾念着小姑娘身子弱让她多睡会儿,没成想还是依着规矩过来请安敬茶,真是执拗的性子。
“殿下。”小姑娘手上没有力道,轻轻摇着他的袖口,眼睛忽闪忽闪像是讨糖吃的小孩一般清明,等着他的答复。
在他印象里,周芷其人安守本分,旁的他也实在不了解,毕竟在小姑娘嫁过来之前他一般是不踏足后院的。
想来小姑娘头一日过来敬茶周芷就搞成这番模样,若不略施惩戒,指不定以后小姑娘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想到此处,刘瑾的心生生的揪了一下。
他沉思良久道:“莫要操心旁人了,养好自个儿再说。”
刘瑾声音柔柔,如同一只羽毛轻飘飘的挠在心上。
叫跟在一旁的李全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们的代王殿下向来对人都是冷冰冰的,什么时候这般温和过。
怕是安国公府的这位主子的福气还在后面呐。
“嗯。”宋知鸢哼哼唧唧,又刻意的将小脑袋往刘瑾的怀中缩了缩。
刘瑾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娇娇,无声轻扬着嘴角。一晃神却看到小姑娘倒吸着凉气,坏了!他脑中的弦突然崩裂开,随即抱着她快步回了院子。
待到将宋知鸢放回到床上后,刘瑾低头细细查看着宋知鸢玉藕一样的胳膊。
果然,周芷烧的茶水烫的很,生生叫小姑娘的手烫红了,肿高了一大块。
“嘶~”还未碰到小姑娘手上被烫的那块皮肉,只见了一点儿风,她便受不了了。
“疼。”宋知鸢眼里噙了泪,声音轻颤,叫刘瑾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乖,先稍稍忍着些,太医过会儿就来了。”刘瑾轻声安抚,却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瞧他这笨嘴,平日里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口才怎么没有了。
刘瑾仔细的给宋知鸢掖了掖被角,又捧着冰块悬在宋知鸢被烫伤的那处,叫她稍稍好受些。
哪知眼神一瞥,视线紧紧的定在了宋知鸢腕上的玉镯上。
“好看吗?”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单纯,方才还疼的紧皱着眉头,这会子咧着嘴笑话他。
“好看好看。”刘瑾低头,轻轻吻在宋知鸢的手腕上,望向她的眼神里尽是邪气:“我们阿鸢最好看了。”
果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宋知鸢自知比不过便偏头翻了个身,再不去看他。
回头的一瞬间,上扬的嘴角也缓缓落下来。
看方才刘瑾的神情,应该也是看出这玉镯子的不妥来了,不过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与她调笑,呵。
剩下的事情她也没怎么听着,虽说只是假意晕过去赃上周芷一笔,不过她也实在是身子不适,才一沾了枕头便就入了梦。
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宋知鸢只觉手腕上一阵轻松,原是玉镯被刘瑾取了下来。
方一梦到这般景象,宋知鸢倏地惊醒下意识的抚上手腕,一番动作下来烫伤的皮肤扯的生疼,不过腕上的玉镯还在。
莫名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她揉了揉脑袋。
胳膊上的药香倒是叫她心里静了下来。
许是听到了动静,香梨这会儿也来到了宋知鸢床边:“美人。”
“现下几时了?”宋知鸢瞧着外面黑沉沉的天,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已经酉时了,方才殿下那边的人传话过来,说是等会殿下过来用膳呢。”香梨喜滋滋的回话:“婢子这就伺候美人梳妆。”
俗话说出嫁从夫,只要刘瑾来宋知鸢的院子里次数多了,府上的人就不敢看轻了她们,香梨是由衷的为宋知鸢高兴。
宋知鸢抚了抚额,从前是她单方面的喜欢刘瑾。不过若是需要刘瑾助力来扳倒周芷的话,在没有她单方面喜欢刘瑾的前提下,得叫刘瑾单方面愿意为她做事才是。
从前看话本子看得多了,对付男人的方法她还是会的。
“且去备些鹌子水晶脍和小酥肉来。”话音才落,她便下意识的愣了一会儿,对于刘瑾的喜好她现在竟然还能脱口而出。
罢了,这终究不是一件坏事。
今儿宋知鸢拣了件山茶黄暗花仙鹤纹织金交领襦裙,熏了甜腻腻的梨香,倒是衬的人也俏皮了不少。只是脸上的妆容香梨为她配了几个颜色,总觉得不是那么合适,这一磨蹭主仆俩竟然连刘瑾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香梨,你且看看半扇形的花钿如何。”先前香梨为她画了两三个,宋知鸢总觉得不是很满意,这会儿便自己动手开来。
“梅花形倒是不错。”一声音在宋知鸢的头顶响起。
“也是,梅花形不似半扇形古板,但是个不错的式样。”宋知鸢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妥,将话给接了下去。
哪知细细的毛笔还没有点到眉间,宋知鸢觉出不对,透过铜镜看清身后人的样貌后,立马将手里的东西甩到一旁去,急急忙忙的行了礼。起身时不小心蹭到了凳子,梳妆台这儿好一阵狼藉。
叫刘瑾看的哭笑不得,瞧这急躁的性子,不过是行了个礼差点给磕伤了,刘瑾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毛躁。”
却见宋知鸢立马撇了嘴,将刘瑾扶在她身上的手一把拍开:“殿下惯会取笑人,敢情殿下小时候不毛躁似的。”
刘瑾细细看着她的神情,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活脱脱是个不讲理的,便轻叹一声小心的撩起她的衣袖:“可有好些?”歇了大半日,宋知鸢胳膊上烫伤的那块皮肤已经消了肿,除了样子叫人看了触目惊心外,恢复的还好。
“烫伤的那块快好了,就是妾抬手投足间都得护着些袖子了。”方才的气刚消了些,这会子宋知鸢又是气闷。
身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也就罢了,连胳膊上都是,叫她怎么出得了门。
刘瑾听出来了,小姑娘这是生气了拐着弯的责怪他呢。不过他只张了张嘴,想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小姑娘,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
唉,他无奈的摇摇头是长叹一声。果真是要栽倒小姑娘身上了,怎么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因着已经是酉时三刻,秋日天黑的早,故而院子周遭也是格外的安静,宋知鸢的屋内早早的点了几盏灯,又加上今儿个刘瑾过来,也算是热闹的紧。
说实话,用晚膳的氛围还算是和谐,如果能无视掉刘瑾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的话。
自然眼不见心不烦,宋知鸢打一开始都没有理会他。可是她每要伸着筷子去夹菜的时候,想吃的菜都会比她的筷子要快上那么一会儿,落在她眼前的餐盘里。
反复几次下来,宋知鸢心里憋着口气。怎么着,存心羞辱她不是?
这边刘瑾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顾忌着她胳膊上的伤,同时也存了心逗她,便也替她夹了菜。没成想小姑娘却是不领情,只一昧的垂着头小口小口的用膳。
或许是害羞了?脑海中才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便被刘瑾自个儿给坚决否定了。
不对,不是害羞,一定是被他的体贴以及无微不至给感动了。
等会,怎么越看越不对劲,感动就感动吧,金豆豆掉了下来是什么意思?
天,小姑娘嚣张跋扈的样子他见得,调皮狡猾的样子他也见得,唯独掉金豆豆的时候是最最见不得,也是最最让他手足无措的。
现下见她这个样子,刘瑾心下也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取了帕子,擦拭着小姑娘的眼角。
“可是胳膊上的伤又疼了?”得亏李全并没有候在旁边,若是被他听去了,定又是怀疑上几百遍自己的听力状况。
毕竟连刘瑾自个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轻声问的话是带着颤的,给宋知鸢擦泪的手也是哆嗦的。
“妾今儿见了府上的几个姐姐。”宋知鸢顺势扑倒刘瑾怀里,纤手搅着他的衣带把玩,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带了泪看向他:“如今妾来了府上,有殿下陪着自然是欢喜的,可府上的姐姐们又是如何?”
“若是,若是哪日府上又来了什么妹妹,殿下岂不是也要把妾给忘了。”
却没成想刘瑾撩起宋知鸢额间的碎发捻在手指间把玩,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静道:“阿鸢又在撩拨我。”
宋知鸢:???她分明在说另一件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