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悄悄的,又加上昏暗异常,若不是尚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还真叫人心惊胆战。
宋知鸢手心里尽是冷汗。无数的猜想,无数的疑惑,无数的顾虑,困扰了两辈子的事情,在今日终于能够得到证实。
只见付三消轻叹了口气,随后攥紧了拳头:“我本以为辞了安国公府的活计,李听兰也在夫人的安排下与我私逃。没成想这等便宜东西竟然陷害我,那晚我竟然痴想着她会同我离开,没成想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官府的追捕令。”
“你的意思是...被李姨娘设计了?”宋知鸢不解:“那为何芸香对李姨娘忠心耿耿,甚至于甘愿受了李姨娘的责打。”
“若只是设计了也就罢了,不过就是我识人不清胆大包天罪有应得。”付三消手上青筋一根根的凸起,在干枯皮薄的手上格外的明显:“没成想李听兰竟然买通了官府对我严惩,甚至蒙骗小妹多年,驱使小妹为她做事。”
“呵。”哪知宋知鸢听得不耐烦,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深长,语气却是冷的吓人:“够了付三消,咱们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吧,没必要卖弄可怜骗取同情。”
宋知鸢不着痕迹的往付三消身旁凑了凑,低声道:“我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
却见付三消脸色一变:“姑娘可是想问什么?”
“如今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避重就轻装傻充愣吗?”宋知鸢冷笑:“我阿娘是撞破了你与李姨娘的事情后,被你们两个怀恨在心蓄意谋害,没错吧?”
付三消也是被吓了一跳,要么是伪装的太深叫人看不出来,要么是果真惊吓到了。只见他双手颤抖着喃喃:“夫人离世了?”
宋知鸢眯着眼睛仔细的盯了他一会儿:“怎么?这会儿倒是不敢认了?”
却见付三消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与傲慢,自椅子上哆嗦的起身,面朝的屋门口扑通一声跪下,身子颤巍巍的磕了个头。
做完这一串的事情后,付三消才偏头看向宋知鸢:“夫人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又怎么会对她下毒手?”
“说来惭愧,当年我与李听兰的事情被夫人撞破,本以为夫人会将我痛打一番赶出安国公府,没成想夫人只当是没有看到这桩丑事,只将我给辞退了。”
付三消叹了口气继续道:“夫人心善,当时李听兰跪在夫人脚边痛哭流涕说了我俩自小青梅竹马,倒叫夫人有些动容,竟然替我们打点好一切叫我们偷偷离开。”
“其实那只是李听兰为了活命,才编出来的谎言罢了,为着的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
“没想到,没想到夫人竟然离世了。”
宋知鸢听着只觉得半真半假,一时分辨不出来该不该相信。不过现下确实被付三消的一番言辞给触动了内心深处。
她便拿了帕子轻轻沾了沾眼角,随口说道:“难为你能有这份心思,不过安国公府可不能一直养着你的亲生...”
话还没说完,宋知鸢只觉得脖子后面一记重创,随即便不省人事了。
*
京城的繁华之处便是东西市无论昼夜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说别的,单是自西域过来的商人就占了市集的半条街,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嫣儿可有说什么?”宋珊正同芸香站在一西域商客身旁,佯装挑选着首饰,细细的向香桃打听着宋嫣的事情。
因着宋嫣被驱逐出府,李姨娘宋珊不方便出去照顾,便寻了香桃一早去置办些日常用物,实则为宋嫣在府外打点好一切。
不过宋珊也聪明的很,她早就料想到宋知鸢派了人盯着李姨娘这边的动静,便也带了芸香出府买些首饰朱钗,借以分开宋知鸢那边的注意力。
“姑娘放心,三姑娘那边婢子已经打点好了。”香桃悄声回话,尽力不叫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姑娘还是早日为三姑娘置办上宅院才是首要的。”香桃略有些迟疑:“毕竟住在客栈人多眼杂,恐一不留神伤了三姑娘。”
听了这些后,宋珊便不说话了。
她又怎么不想为自己的小妹置办个宅院,住的隐蔽也舒心些。只不过如今她不过是庶女,阿娘又是不受宠妾室,哪儿会有什么多余的月钱。
更何况先前在望星楼太子答应的好好地,要上门向安国公提亲,求娶她宋珊。没成想待到终于等到太子登府,太子却是求娶的宋知鸢。可她的清白早就给了太子,这该怎么去算。
不过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名分,为什么差距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思忖到这儿,宋珊攥着簪子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生生将簪子给掰断了。
西域商人见此,操持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如同咿呀学语努力发音的孩童,嚷嚷着叫宋珊赔钱,叫人听了心里堵得慌。
一时间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宋珊面色涨红心下不悦,便叫芸香结了银子悻悻离去了。
宋珊觉得,很有必要去万佛寺求个护身符,好好地扫除近几日的霉运才是,亦或是什么符能够迷惑他人的心智,为她宋珊所驱使的那种。
“啊。”果真是流年不利,宋珊正好端端的走着,突然一人撞过来,生生将她撞向一侧,还是香桃及时将她扶住。
不仅如此,那人还没有一丝歉意,继续径直朝前走去。气的宋珊回头盯着那人的背影,狠狠的跺了一脚。
不过,待到看到那人的身形后,宋珊略一怔愣。
“姑娘可有伤到哪儿?”方才那人将宋珊与芸香隔开了,这会儿芸香才着急的来到宋珊身旁,面色却略显得不自然。
“无事。”宋珊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芸香一眼,挑了挑眉:“手里拿着什么,把手伸开。”
只见芸香的手紧紧的攥着,似是藏着什么东西一般慌张的无处安放。芸香哆嗦着手:“并无什么,姑娘许是看错了。”
“把手伸开!”宋珊见芸香的手还是垂在身侧,并没有按照她说的来,便起了高声。
跟在宋珊身后的香桃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宽慰道:“芸香姑姑还是给姑娘看看,若没什么东西便散了,这般在街上僵持着也不好。”
宋珊眼睛微微眯了眯,芸香从来都是处事不惊,从未曾像今日这般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下宋珊心中的想法某名的被证实:“是他回来了?”
听闻此话芸香也不再迟疑,轻轻点头后,便将手掌伸开抬到宋珊眼前,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花瓣。
宋珊轻轻拈起,对着强烈的日头,花瓣上用细针划上的字清晰的显现出来:酉时三刻望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