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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聊城(十三)(1 / 1)

白影越靠越近,待看清了来人面目,司华弦持剑的手略垂了一下,语带惊讶:“苏师兄?”

这话苏散寒自是听不见的,谢存听了也当没听见一样,持剑的手稳稳地维持在原地,妖人素来变化多端,来人身份尚未可知,他不敢掉以轻心。

苏散寒见了这两位,略欠身算作一礼,他知谢存一向谨慎,他突然出现定会惹谢存疑心,于是并不靠近,只站在稍远的地方打手势:你们见到的那个人,也只是妖人首领的一个影子。

苏散寒和谢存二人的手语是经多年相识磨合出来的,旁人无从知晓,谢存见了他这几个动作,心里便了然,翻手收剑回鞘,比划了一句:这个“也”字很妙。

苏散寒不动声色地看了司华弦一眼,看得正神游九天的司华弦一抖,她不明所以地将那二人来回扫了几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们随便聊,哈哈,不用管我死活。

一眼过后,苏散寒又不动声色地转回眼:她也知道了。

谢存稍一颔首,眸色一凝,手中动作陡然加快:会否暗有埋伏?妖人首领诡计多端,事到如今,竟无为难之意。

苏散寒垂着眼,只动了一下手指:无。

略思索一瞬,缓缓比划出一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存沉吟一阵,心道如果妖人首领的目的只是除掉柴桑这个已经生出自己思想、不太受控制的傀儡,当初在县尹府就该直接掳走柴桑,可是他没有,反倒如此大费周章,定是另有企图。

苏散寒见谢存面色凝重,知他聪敏过人定觉不妥,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含糊其辞:我知道你的心思,那妖人不止这一个目的,其余的无伤大雅,多是挑拨离间之计,倚棠君若是多想,便进了圈套了。

司华弦站在一旁看了好久,他们的对话她一句都没瞧明白,这点功夫里,她只顾盯着苏散寒的手腕看:苏散寒学药理出身,细皮嫩肉得很,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腕素来如凝脂白玉,此时却挂了好几道红痕,无数细小的伤口连在一起肿成小山岭,想是被粗糙麻绳捆扎而磨出的,十分怜人。

见这位素来出尘的师兄受了这般委屈折辱,司华弦无意识地捻了捻自己指尖的老茧,心里正有些不是滋味,稍一错眼就对上了谢存征询的目光,她就像是听师尊传道时走神被抓包了一样,即使什么都没跟上,也求生欲极强地快速点了点头。

与司华弦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谢存得了她的点头,略松了一口气,暗自琢磨道:司华弦和苏散寒都有单独见到妖人首领的经历,他们的口径大致相同,都提到了“柴桑”是影子一事,又似乎分别成全了妖人首领的某些目的……

即使先前谢存对苏散寒的话还抱有一点怀疑,得了司华弦的肯定,他也便信了。

一旁的司华弦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成全了苏散寒多少事,见那边二人停了动作,终于插上了嘴:“师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撤吧。”

谢存略一点头,挥袖示意苏散寒先行,随后走过来和司华弦并肩,他敛着步子走,不动声色地错到司华弦身后一点——虽说眼下并无异常,但他总是有些不放心,人背后无眼,最后便是最危险的位置,可这么多年来,谢存也走惯了。

刚出了殿门,好好走着的苏散寒突然就不见了,其后二人俱是一惊,快走两步追上,走过某一点时,眼前光景倏而大变——他们一步就回到了县尹府中。

看来,那妖人首领真的达成了某些目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回来,谢存暗自道。

眼下,三人立在主母的院子里,那一地狼藉还无人发现,更无人去收。黑夜将尽,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谢存第一时间向师门传了信,随后同司华弦、苏散寒一起敛好了二位夫人的尸骨——这些人,连眼睁睁瞧着都能凭空不见,谢存如今可不敢再离开他们半步了。

到了晨起的时辰,服侍的小厮进来一瞧便是一愣,谢存温声同他解释了好久,他才明白了整桩事情的大概,可人明白之后,反而愈发手足无措——他弄明白了又如何,全府上下竟找不出一个需要去禀明的人了。

司华弦听着,心里也满是感慨:他们受命来调查案情,折腾了这么久,真相是已水落石出,可也什么都没有挽回,该去的都去了,死人杀死人,没什么罪魁祸首好说,更不知道能给活着的人交代些什么,他们什么都做了,却也什么都没有做。

见那小厮一直怔怔然立在原地,谢存摇了摇头,略欠身向他一拱手——谢存无权管他们的事,便只好劝他们节哀。

天已大亮,三人并肩走出县尹府,门派的马车已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那里,谢存一撩车帘扶二人坐好,自己最后一个钻了上去。

一路无话,三人各怀心事。

行至昆吾门,苏散寒欠身行礼自去,谢存略一点头,转而向司华弦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司华弦回礼的动作一顿,目光越过手掌偷偷一瞟,眼底尽是笑意,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上次谢存来时,众仙姑们钻心剜骨的小眼神,遂藏在手掌后咧了咧嘴,低眉道:“不劳倚棠君奔波,我自己回去挺好。”

司华弦说完这句一拂袖,昂首阔步就往前走。

谢存看着那个大摇大摆走在阳光下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扬起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司华弦走了一阵,心里有些嘀咕,方才赶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这么想着一回头,恰对上三两步外谢存温柔的一双眼,纵司华弦有再厚的脸皮,此时面上也腾地一下如火烧,她有些难为情地紧了紧怀中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回过头,竟是一步未停。

谢存很照顾司华弦那点小面子,稍稍错开眼装作没被发现一样,保持着合理距离,默默跟了一路。

到了“幽篁里”之下,司华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谢存也自觉停下脚步。

司华弦慢慢踱了一阵,心下估摸着谢存也该走了,便想回头再窃他的背影一眼,谁知刚一回头,就见谢存还站在原地望她,司华弦歪了歪头,面上绷得滴水不漏,心里却如点了挂炮仗一样热闹,脚步也越来越快,一头冲进厢房。

内里或读书或闲聊的众仙姑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湘扬头一个从人群中挤出来:“呦,这是怎么了,叫人煮了?”

这当头一句就给司华弦刺清醒了大半,她脸上虽还热着,眼前却没有那么多谢存的影子了,她笑着扫了湘扬一眼,自顾自地向自己的床走去。

湘扬见这便宜没占上,便作势往门外瞧:“怎么,倚棠君没送你回来?才这么两天就讨人厌了?可真不愧是你啊司华弦。”

司华弦刚坐上床拾起一本书欲看,闻言一抬眼,直接被她气笑了,话里话外满是无奈,眼中却闪着一点狡黠:“师姐有这闲心,不如掐算掐算自己的姻缘。”

言罢又想到谢存小心翼翼尾随着的身影,满心欢喜又起,就势往床上一躺,随手翻开书往脸上一盖,书页下的嘴角还迟迟压不下去。

齐映这边的“幽篁里”之下,谢存一板一眼地向自家师尊汇报本次案情的来龙去脉,说到柴桑之事时,他一个没忍住,一句想了好久,也憋了好久的话脱口而出:“师尊,徒儿猜想,此前那妖人信件也定是柴桑的手笔,司华弦她真的是冤枉的。”

齐映叹了口气:“你只说司华弦含冤获罪,可为师分明没有罚她分毫,反倒是……”

言及此,他皱着眉看了看谢存绷直的背脊,一振袖,闭口不说了。

他这徒弟,总是喜欢为别人鸣冤鸣不平,可他自己的委屈他从来绝口不提,甚至若不深挖一番,都不知道他是否过得水深火热,他总是一副温柔知足的样子,就是当年那般欺辱,他面上都没有一分恼恨失态,当年齐映幡然醒悟,大赦全门时,差一点就漏了他,齐映第一次看见他时,还以为他也是谁家被照顾得很好的弟子,断断想不到他……

齐映闭了闭眼,直到谢存汇报完毕行礼离开后,他还好一阵扼腕叹息。

司华弦从前总是抓紧一切机会往山下跑,此番在外边飘了数日,她头一次无比想念自己的床。

回来后这数日,竟安安稳稳地待在门内,全没有动翻墙的心思。

司华弦虽成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她天资实在不错,修行也有效率,故旁的仙姑抓紧一切时间用功时,司华弦则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她们的研讨她从不参与,她也常秉承着非礼勿听的原则,很少留意,当然,她们讨论的声音尤其大的时候除外。

几个仙姑围在一起讨论经书内容,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妖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发问道:“你们说,妖人丑陋凶残无比,有什么好的,怎么还有人去投奔他们呢?”

“你是指叛徒盛晔吗?她的故事可是相当轰轰烈烈,值得咀嚼呢……”

诸位仙姑数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司华弦一脸黑线,像这种敏感话题门派密辛,这群人不但不收敛着点说话,反而越拔声越高,她求清净不得,又老又腻歪的陈年八卦倒是一个劲儿地往她耳朵里钻。

“据传闻,盛晔想当年是门主的仙侣……”

开头就这么劲爆,诸位仙姑不由得发出一阵哄声。

“二十年前妖人祸世,门主在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盛晔为救门主舍身赴妖,求妖人头目放门主一命,若不是她,哪里还有现在的门主。”

唏嘘之声四起,仙姑们纷纷表示理解同情,最初发问的那个清脆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是这么一个婉转凄怆的故事啊……爱一个人的力量原来这么伟大……”

听了一通腐朽粉红的旧事,司华弦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语带不屑:“叛徒就是叛徒。”

沉浸在感动之中的诸位仙姑俱是一愣,湘扬冷哼一声,反问司华弦道:“若是谢存重伤,你当如何?”

“我?”突然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司华弦着实怔了一下,随后强作坦然道:“我会为他寻尽天下奇方,但不会离经叛道与妖人同伍,更不会伤及百姓一人。”

司华弦微微睁大了眼,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义愤填膺。

她用一身正气拼命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慌张,她刚刚真的有那么一瞬,在听到“谢存重伤”这四个字的时候,有想要舍弃一切去换他安好的冲动,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以自己的这个念头为耻。

盛晔舍弃自己去换心上人,听上去仿佛有一腔孤勇在,有为爱献身的崇高在,可实际上呢?

她的行为动摇了一众修士的决心,辜负了百姓的希望,她一个人的决定,延误了战机,使仙门失去了围剿妖人的机会,留下了千古祸根,司华弦实在不觉得,这样自私的爱有什么值得唏嘘同情的。

假如有一天,她,或者谢存,身处危险之中,她一定会做出衡量,有所取舍,她相信谢存也会有这样的考虑,他会理解她的选择。

当然,这样的一天最好永远都不要到来。

司华弦翘着脚兀自想得出神,恍惚间惊觉众仙姑的窃窃私语之声戛然而止,她心里一揪暗叫不好,迅速翻身下床,弓着腰试图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摸过去,岂料远远就听见了一句:“何时回来的?也不打算见为师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是不是很粗长?夸我~(骄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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