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与其说江与别没有听清肖恪的话,倒不如说江与别没听懂肖恪的话。
肖恪以为他是真的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声音比之前还大了一些,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与别听清了,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肖恪,觉得他们之间的误会有点大,于是缓缓的减缓车速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继而笑了。
这一笑就有点停不下来。
肖恪还没明白江与别为什么突然停车,随即就被江与别的笑搞得有点发毛:“你笑什么?”
虽然江与别大多数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的,但这次的笑和哪一次都不一样,是放肆的,毫无遮掩的,完全没再考虑肖恪感受的。
江与别不知道是不是学霸的脑回路都和他人不同,陈玄的那句话的确刺耳,但再刺耳也没有到能让人理解成这么个意思的程度,可肖恪偏偏不走寻常路,理解到了这个点上,他觉得很有意思。
陈玄给他所有的郁结被肖恪的这句话成功打散,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江与别心情好,肖恪的脸却是越来越臭了,没有人能在被别人如此笑的时候还可以保持淡定,尤其还是一个关于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或许有,但肖恪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
“别笑了!”肖恪警告江与别。
江与别比着ok的姿势,但笑声却依旧没停下来,肖恪沉着脸看他几秒,终于忍无可忍的决定下车,但就在打开车门的这一瞬间,江与别却拉住了他的手,收了笑:
“好了,我不笑了。”
脸上是没有笑了,故作严肃的姿态,但声音里都沾染着笑意,肖恪还是有点不爽,但到底也没有再坚持下车。
气氛有点诡异,江与别松开了肖恪的手,他穿的的确有点少,在江与别温热的手掌离开自己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原来这么凉,不过这是小事儿,一件加件衣服就可以解决的小事儿,根本不需要在意。
需要在意的刚才肖恪的那个问题他也已经不需要江与别的回答了,毕竟江与别笑出来的每一个‘哈哈哈哈’都是对肖恪无情的嘲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江与别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
肖恪别过脸看向窗外,声音都是冷的:“没什么。”
他其实也没觉得江与别会喜欢自己,但陈玄却问自己和江与别是不是在谈恋爱,这样的问题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才会问的,肖恪确认自己从未对江与别做过什么让人可以误会的事情来,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唯一有可能让人误会的就是江与别了。
说不定还是他对陈玄说了什么,肖恪当然要问清楚,虽然他自己也没想好问清楚了之后要如何。
江与别看不到肖恪的脸,却能看到他的耳朵渐渐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笑很可能伤害了一个小朋友的自尊心,开口道歉:
“不好意思肖恪,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很有意思。”
肖恪没说话,依旧看着窗外。
“我挺喜欢你的。”江与别说:“不然也不会让你来我身边工作,更不会让你随意出入我的家和琴房,但我对你的喜欢是叔叔对侄子的,哥哥对弟弟的,不是恋人之间的。”
肖恪微微回过来一点头,却还是没看江与别,几秒的沉默过后,硬邦邦的说了句:“知道了。”
“陈玄对我们的关系有误解,他觉得你是他离开之后我身边的第一个助理,所以就往歪了想,恶心的人总有恶心的想法,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嗯。”
肖恪的回答淡淡的,是明显不想再谈的姿态,但有些话既然开了口,江与别觉得还是说的明白一点比较好:
“我的确喜欢男人,之前没有告诉你是觉得这是我很私人的事情,也影响不到你,现在你知道了,虽然方式不太好,但知道就是知道了,你如果介意的话,可以辞职,我会给你介绍别的兼职,待遇不会比在我这里差,今天的话,你可以先去住你宋叔叔的房间,让他……”
“你喜欢男人我就不能在你身边工作吗?”肖恪转过头来看着他,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是不是只有你喜欢的人才能做你助理?就像陈玄?”
肖恪突然的态度转变让江与别一愣,随即开口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你……”
“那我为什么要辞职?”肖恪问。
江与别:“……”
肖恪强硬的态度江与别感觉到了,但是自己应该也没说错什么话,肖恪对同性恋不认同,甚至是恶心的态度,那现在自己是站在了他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情,即便不会被感谢,也至少应该理解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不是这个吧?
肖恪学霸的脑子今天休假了,可能。
江与别想再为自己解释一两句,毕竟真没有解雇肖恪的想法,但肖恪似乎看出他的意思,直接在他开口之前就拦了他的话:
“开车,我困了。”
江与别:“……”
老板像是个给人打工的,江与别在心底叹出一口气也没说别的,听话的缓缓发动引擎,将车开出去,准备在前面的街口掉转方向往回开,期间江与别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但觉得自己若说的直白肖恪很可能会更生气,于是只能试探性的开口:
“你真困了?”
肖恪没回应,看着窗外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
“我还没吃饭,房间里有吃的吗?”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江与别也不再说话了,觉得今晚的命运大概也只能是与泡面相亲相爱了。
——
一路沉默的开车回到酒店,电梯里也是一句话也没有,空气凝滞的快要呼吸困难,肖恪在生气,江与别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让他辞职的事情吗?
之前的肖恪是个炮竹,一点就炸,江与别已经很久都没见他炸过了,今天明显炸了,但炸的又和以往不同,以前他会反驳,会跟自己对峙,会把话说的很明白,但现在却好像只是在跟自己生气。
江与别站在肖恪靠后一点的位置一直在看着他,这才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自己183的身高站在他面前却好像还是矮了快一个脑门,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说点什么来打破彼此僵持的气氛。
只是话都还没说出口,楼层却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肖恪就迈步走了出去,连一丁点儿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江与别:“……”
这小孩儿,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房门打开,宋毅连麦打游戏的声音就传入了耳膜,突然从那么僵持的一个氛围中走入喧闹,江与别有些微微不适应,瞧一眼身旁换鞋的肖恪却适应良好,换了鞋就进屋了,江与别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觉得今天晚上叹息的频率快赶上他一年的次数了。
“回来了?”宋毅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等我会儿啊,我打完这把再审你。”
江与别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去了卧室冲澡,只希望自己出来的时候宋毅已经知情知趣的离开了,虽然这是一个奢望,但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撞见鬼了呢?
江与别洗的很慢,水温也不是很高,没有自虐的意思,只希望自己可以更冷静一些,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但也没在意,以为是宋毅打游戏又打high了,咋咋呼呼才是宋毅的本质,他早就习惯了。
澡洗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在浴袍和家居服之间选择了后者。
换完衣服走出卧室,宋毅果不其然还坚守在这里,只是不打游戏了,安静了不少,见他出来抬眸看了一眼,淡淡说:
“肖恪给你做了一碗面,赶紧吃了吧,再不吃可就坨了。”
“嗯?”江与别完全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待遇,几步走到餐桌才看到上面的的确确摆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就连配料都没有任何的敷衍,但想起刚才肖恪对自己的态度江与别又有些怀疑,问宋毅:
“真是肖恪做的?”
“不然呢?”宋毅还是没看他,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我就算给你做也是泡碗桶面给你吃。”
这话倒是真的,江与别在餐桌坐下来,看了一眼肖恪房间的方向,门是关着的。
宋毅收了手机走过来看到他这副模样,笑了下:
“看什么?赶紧吃啊,肖恪为了这碗面手都坏了,别浪费了。”
江与别听的蹙眉:“怎么回事?”
“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切菜的时候切到手了,流了不少血。”
宋毅的话刚说完江与别就站了起来向肖恪卧室走去,却被宋毅拦了下来:“肖恪没在,出去了。”
江与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毅:“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房间里没有医药箱,出门去买了。”
江与别无语的看着宋毅,话都没说一句,但宋毅就是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责怪,怪自己肖恪受伤了自己还让他去买药,宋毅多少有些无辜:
“不是,肖恪自己坚持要自己去,说顺便散散心,我总不能拦着吧,你这么看着我,我倒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肖恪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和你一起回来就明显心情不好?你又欺负他了?”
欺负?不存在的,倒是肖恪疾言厉色的把自己教训了一顿,但江与别也没说,闻言静默几秒,转身回到餐桌前坐下:
“剧组这边怎么说?有可能把陈玄的戏份集中吗?”
提及陈玄,宋毅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问题不大,有问题我也能处理解决,你放心就行。”
江与别笑看宋毅:“你怎么解决?”
“孙复管不了那王八蛋,秦总也管不了吗?虽说是金主关系,但就算再怎么没感情,可私下里背着他这么对前男友公开求复合的戏码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放心吧。”
江与别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低头吃面。
“别光顾着吃啊。”宋毅说:“你们今天晚上说什么了?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吗?”
宋毅是个很八卦的人,江与别也知道自己不说怕是过不了今天晚上这一关,于是边吃饭边将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了说,自然而然没说肖恪也出现的事情,倒不是有意瞒着,而是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宋毅不出所料的又开始骂,这几乎是这两年来但凡说起陈玄的必备项目了,江与别也不阻止,偶尔还会应和两声,毕竟是真欠骂,等宋毅口干舌燥的骂够了,江与别开始赶人:
“行了,骂够了早点回去睡吧。”
宋毅可能真的是把自己的智商也跟着唾沫星子骂出去了,只想到了江与别明天早起还有戏要拍,完全忘记了肖恪还没回来,也忘了肖恪交代他要等他回来再走的事情,直接拿了手机就起身离开,却在门口被江与别叫停:
“你去问问统筹安排,酒店的房间是不是有空的了。”
宋毅微愣了一下:
“怎么?肖恪不想和你住一起?”
“不是。”江与别说:“我毕竟喜欢男人,不方便。”
宋毅已经好久都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了,闻言愣了一瞬就点了头:“行,我去问问。”
在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前,江与别也觉得和肖恪住在一起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每天早起都有早餐,每天房间里都有人打扰卫生,可如果相处的别别扭扭,那实在也没必要勉强。
房间里安静下来,江与别看着桌子上这碗被自己吃干净的面若有所思。
小朋友面冷心热,即便生气也还记得自己没吃东西给自己做饭,很暖心,看在他表现这么棒的份上,江与别决定等肖恪回来的时候跟他道歉,虽然直到现在江与别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小朋友生气,姑且就当是自己的错吧。
江与别起身去卧室拿了手机出来,坐在沙发上给肖恪打电话,电话刚有拨通的提示音,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伴随着手机铃声,江与别挂了电话起身走过去,肖恪刚好进门,看到江与别的时候愣了一瞬,但瞬间错开了视线,快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你站那儿!”江与别出声。
肖恪像是突然被点了穴一样的站在原地站立住了,江与别迈步走过来:
“伤哪儿了?”
肖恪将手下意识的背到了身后,江与别啧了一声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伸手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腕,这动作江与别之前不是没做过,但这一次肖恪的反应尤其大,触电一样的后退了一步,甩开了江与别的碰触。
江与别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看着肖恪静默了一瞬,了然的笑笑:
“抱歉,我只是听宋毅说你受伤了,上药了吗?”
肖恪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但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是不希望让江与别笑自己,觉得屁大点事儿也能心不在焉的伤了手,下意识的想要隐瞒伤口罢了。
但他刚才的行为江与别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知道了他的性向,所以故意拉开距离,对他有偏见?
他不想这样。
于是手在背后轻轻扯下了手指上包扎好了的纱布,伸到江与别的面前:
“没有,你能帮我吗?”
——
江与别看着肖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没明白他前后不一的行为究竟是为何,但不重要,重要的是肖恪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江与别微微蹙眉:“去客厅。”
肖恪跟着江与别去了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空位,空位上摆着的是肖恪从药店买来的医药用品,江与别一边翻看那些药品使用说明书一边轻声训他:
“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能这么不小心?”
肖恪淡淡的应了一声,江与别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开始用酒精球给肖恪的伤口处消毒,伤口在食指的外侧,不深但是很长,江与别很小心,上药的时候甚至还跟哄小孩儿一样的吹着气,肖恪的指尖有点痒,但忍着没动,只是说:
“不用这样,我不疼。”
“我不信。”江与别笑着将纱布缠上去:“人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不疼?别太忍着,疼不是件丢人的事儿。”
肖恪抬眸看向江与别,他正低着头一圈圈的绕,没了头发的遮掩,肖恪能清楚的看到江与别的睫毛,一根一根的特别长,但却并不女性化,就是那种看起来很英气的好看。
江与别缠好了纱布,抬头的时候刚好和肖恪撞上,还不等肖恪尴尬的情绪升起来,江与别就先一步说话了:
“这几天都不要做饭了,也尽量别碰水,上一次是手臂骨折,这一次是食指受伤,再这么下去,你这个医生还做不做了?”
说完就将身边散落的医药包收了起来重新装进袋子里,肖恪想要帮忙却被江与别拒绝了,他坐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便决定起身回房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别扭的和一个人相处,很不习惯。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江与别就叫停了他的动作:“肖恪。”
肖恪转身看着江与别:“有事?”
江与别将整理好的医药包放在茶几上,直起身笑看着他:
“刚才在车上的事情是我不对,别往心里去。”
肖恪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江与别会主动跟自己道歉,可是江与别并没有做错什么,刚才出去的时候肖恪也想明白了,江与别从来就没有解雇自己的意思,他只是担心自己介意他喜欢同性这件事。
是他自己太敏感了,从小的生活环境,周遭人对他的态度让他下意识的觉得江与别是要赶自己走,以至于他竖起了全身的防备,还对江与别冷了脸。
该道歉也该是自己道歉,也该是自己向他解释,是他理解错了,误会了他的意思,自己更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介意他喜欢男人这件事。
可江与别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淡淡一笑便迈步向卧室的方向走去,顺便嘱咐他:
“洗澡的时候记得拿保鲜膜包起来,早点休息。”
看着江与别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肖恪懊恼的叹出一口气,江与别在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应在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肖恪能感觉的到,因为刚才上药的时候江与别都小心翼翼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触到自己的肌肤。
该怎么解释呢?
肖恪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厌烦不会说话和表达的自己。
鼓起勇气迈步走向江与别的卧室,想直截了当的说自己真的不介意,喜欢不喜欢男人也和我没关系,你又不喜欢我,但随即想到自己刚才避开江与别的动作那么伤人,又生生停下了脚步。
江与别在听到自己的解释之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欲盖弥彰?他几乎能想象到江与别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一定是笑着的,对自己说‘好的,我知道了。’
但他真的知道吗?并不一定。
既然如此,他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只要表现的和江与别亲密一点,他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到了吧?
——
第二天江与别醒来的时候餐桌上依旧摆着早餐,餐厅里没有人,厨房里倒是有声音,江与别走过去看到正在收拾卫生的肖恪:
“不是说了不让你做饭?”
肖恪的动作顿了一下,几秒后才看向江与别:“不碍事。”
反应还是有些别扭,但好在说话了,江与别笑笑:“不碍事也别不当回事。”
“嗯。”肖恪应了一声。
饭既然做了就不能不吃,江与别坐在餐桌前刚吃了两口,肖恪就从厨房里走出来了,江与别正准备咽下嘴里的这口饭跟肖恪说今天不用他跟着自己去片场,但话都没来得及说,肖恪就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江与别诧异的看着肖恪:“怎么了?”
不知道自己性向之前都是坐在自己对面位置的,如今知道自己性向了,却挨着自己坐了?
为什么?
肖恪摇摇头,没说话,开始低头吃饭,江与别虽然觉得奇怪也没说什么,心里却不受控的开始胡思乱想,既然想着的是肖恪的事儿,那么偶尔看一眼肖恪也是自然而然,但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肖恪也刚好在看自己,这就多少有点尴尬了。
好在江与别是演员,再尴尬也能遮掩的很好,笑了下刚要说什么,却发现肖恪的眼神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嘴唇看的,那一刻江与别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和肖恪那个狗血的吻。
不是他故意想些不该想的,主要是此时肖恪看他的眼神毫不遮掩,让江与别隐隐有些发毛:
“在看什么?”
肖恪没说话,但他却伸了手过来,一点点的靠近江与别的脸,那一刻肖恪的动作在江与别的视线里跟电影里的慢镜头的动作没什么区别,他脑子里有很多种猜测,最离谱的莫过于肖恪打算扣着他的后脑勺来个亲吻。
虽然这种想法很是无厘头,也完全没有逻辑,但江与别还是被自己脑补的镜头吓坏了,刚要抬手将肖恪的手打开,门铃却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江与别几乎是立刻说:“应该是宋毅。”
“嗯。”肖恪轻应一声起了身:“我去开门。”
江与别松了一口气,心里夸赞了一下宋毅,说他来的真是时候,但很快他就不这么觉得了,门打开之后,宋毅跟肖恪打了声招呼就迈步走了进来,边走边大声说道:
“老江,你昨晚让我去问有没有房间的事儿,我刚来的路上遇到统筹了,他说暂时还没有,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附近的那个展会还没结束,酒店还是客满状态,肖恪可能还得再在这里住段时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让肖恪搬去我房间,我住上来。”
江与别:“……”
宋毅有时候很细心,但有时候却心大的让人很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在肖恪面前说的吗?别说他现在和肖恪之间的状态本就别别扭扭的,即便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这话说出来也很容易让人想多。
但肖恪没说话,只是从玄关迈步走过来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再坐回餐厅,直接回了卧室,江与别想出声叫他但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门关上了,宋毅还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快朵颐的吃着早餐。
江与别看着宋毅,没好气的抬脚在餐桌下踹了他一脚。
宋毅喝粥的动作一顿,差点呛到:
“你踹我干嘛?”
“腿长。”江与别说:“不行?”
宋毅无语至极,但也没跟江与别计较,低下头继续喝粥的时候提醒了江与别一句:
“你嘴角有饭粒。”
江与别:“……”
江与别抽了张纸巾将嘴角的饭粒擦拭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了肖恪刚才反常的举动是为什么,但是正常人发现别人脸上有东西不是会像宋毅这样提醒一句吗?但肖恪为什么就不按常理出牌非要自己动手呢?
这不是肖恪的风格,又或者说他只是想从这种行为中表达什么?
江与别看着那扇关闭的卧室的门,突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即便是面前放着的是他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
除了当天肖恪没有出现在片场之外,接下来的几天肖恪还是会跟江与别去片场,虽然换房间的事情谁也没再提及,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维持的有点微妙,倒不是关系冷到让人觉得别扭,恰恰相反,江与别觉得肖恪有点热情的过头了。
以前的肖恪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狠角色,只要分内的事情完成,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虽然现在话依然不多,但肢体动作却让江与别觉得他是不是得了什么多动症。
江与别候场的时候肖恪会紧紧的挨着自己坐,拍戏中间需要擦汗肖恪也会拿着毛巾亲力亲为,不让江与别自己动手,甚至是穿戏服换衣服都要来搭一把手,这一度让江与别怀疑自己和肖恪之间他才是喜欢同性的那一个,趁着自己换衣服的时间来吃自己豆腐。
但肖恪是个直男,铁板钉钉的事实,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弯了?这么容易的吗?
江与别不知道肖恪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向他证明自己并不介意他的性向。
他忙的没时间问,之前和孙复的谈话有了效果,孙复也真的做到了答应江与别的那样,将骰子的戏份尽量集中,只可惜江与别却没怎么做到答应孙复的帮陈玄入戏。
倒不是江与别出尔反尔,而是陈玄自己自那天之后已经可以做到一个演员该有的基本素养,或许是江与别那天晚上的话对陈玄多少有些作用,但江与别却觉得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原因是因为秦总来了。
作为制片人来考察自己的项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陈玄身为他的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当众给秦总丢人,所以兢兢业业,白天在片场里拍戏,晚上回到秦总下榻的酒店,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除了台词都没说过一句话。
江与别清净了不少,甚至还在睡前养成了祈祷的习惯,祈祷秦总能在剧组多待几天。
可能是上天真的听到了江与别的祈祷,秦总一直没离开,甚至放话说让孙复加紧时间拍摄骰子的部分,早点拍摄完成,他就带着陈玄一起去国外过春节了。
宋毅听到这话简言之开心的要蹦起来,江与别也挺开心,所以整个剧组都是加班加点的忙碌,江与别已经连轴转了快36个小时。
好在辛苦是值得的,预计10天的戏份7天就完成了,陈玄的戏份得以杀青,可以离组了。
陈玄杀青那天,孙复和统筹他们开了个会,发现因为这几天的赶工,剧组的进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出不少,想着距离过年只剩下一周时间,便和秦总商量了一下,大手一挥直接放了假,年初五再回来。
众人欢呼雀跃,但江与别的表情很淡,肖恪自然注意到了江与别的情绪,却也没多嘴说话,他也有自己要愁的事情,他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应该去哪里。
江与别和宋毅应该都是要回家的,自己呢?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北城?
似乎不管怎么选择都是多余的。
当天晚上工作结束回到酒店之后,宋毅就开始订机票了,询问江与别的意见,江与别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淡淡的一句:
“你订你的就行,我不回去,肖恪要回去你带他一起。”
宋毅订票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江与别:“今年还不回去?已经三年了,怎么说也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与别扫过来的眼神制止了,宋毅识趣的闭嘴,微微叹出一口气看向肖恪:
“小恪跟我一起回津城过年吧?”
肖恪从江与别刚才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摇摇头:“不了,我就在这儿待着。”
肖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毕竟江与别最近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他不确定自己的决定会不会让江与别觉得反感,但是江与别没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瞄过来一下。
宋毅闻言倒是也没坚持一定要带肖恪走,点点头:
“行吧,你们两个一起留在这里的话我还能放心一点,不然我担心年后回来,自己见到的会是一具骨瘦如柴的干尸。”
宋毅没多留,订完票就离开了,说是要回去收拾行李。
房间安静下来之后肖恪的呼吸都放缓了,但走廊里偶尔欢呼吵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是听的很清楚,明天就能回家了,剧组里的大多数人都很开心兴奋,唯一不为此感觉到开心的,可能就是他们这个房间里的两个人了。
肖恪一直坐在不远处偷瞄看手机的江与别,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肖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情绪不好,从下午孙复说要放假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从宋毅的话中不难听出来,江与别是有家不想回,不知道和自己这个想回没有家的算不算是同病相怜。
江与别一直在看手机,他看了多久的时间,肖恪就陪了多久,由始至终的很安静,只是在江与别面前那杯水喝完的时候动了一下,重新接了一杯水后放在他面前,又坐下了。
手机提醒低电量的时候江与别啧了一声,肖恪一直注意着他,当即站起来:
“我去拿充电宝。”
“算了。”江与别叫停肖恪的动作,将手机放下后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看了。”
肖恪看着他,试探性的开口:
“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江与别闻言便笑了,随即抬头看着肖恪:“小屁孩儿什么时候学会琢磨大人的心思了?你哪只眼睛看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的很,明天不用开工,我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肖恪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他看的出来江与别在说谎话,但却不能戳穿。
他说谎的时候也不希望有人戳穿,会觉得很没面子,也会更狼狈。
时间已经走过十二点了,江与别在沙发上静默了几秒后起了身,笑笑说: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不用那么早叫我,我可能……”
可能什么?江与别还没说出来门铃就被按响了,肖恪和江与别都愣了一下,彼此的眼光中都透漏着一个讯号: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即便是组里的同事来告别也不该选在这个时间点。
“会不会是宋叔叔?”肖恪问。
门铃还在响,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势,的确有几分宋毅的风格,江与别静默几秒,对肖恪说:
“去开门。”
肖恪点点头,走过去开门,但怎么都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原本此时应该在另一家酒店的陈玄。
陈玄有点狼狈,嘴角有撕裂伤,脖子上也有一圈淤青,羽绒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也有一圈同样的痕迹,肖恪有点怀疑他是被人打劫了,但江与别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总有不为人知的爱好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不明白陈玄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江与别迈步走过来,肖恪让开了位置,却没走,站在旁边看着,江与别也没觉得不合适,只是冷淡的看着陈玄:
“你来做什么?”
陈玄的眼睛是红的,看着江与别的眼神也满含期待,甚至是祈求:
“江老师,你帮帮我,我受不了了,你就当可怜我,只要你让我回到你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江与别不为所动:
“我说过了,自己选择的路怎么都行,别来恶心我,你该回去了,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江与别说着就要关门,却被陈玄拦下了:
“江老师,你不能见死不救。”
陈玄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若是旁边房间里的人还没睡,也肯定是能听到的,江与别无意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微微蹙眉,只是还未说话,陈玄的视线已经转向了旁边站立的肖恪:
“你们没在一起对不对?既然没在一起,我就还有机会,江老师,你给我个机会,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了,你相信我……”
陈玄说着就要来拉江与别的手,江与别微微蹙眉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身后就有一股力道将他拉了回去,一个身影快速挡在了自己面前,像一座山一样将自己和陈玄阻隔开来。
江与别不想肖恪和陈玄发生什么冲突,刚想将他拉回来,下一秒却被钉在了原地,他听到肖恪掷地有声的对陈玄说:
“有话说话,别对我男朋友动手动脚!”
江与别的性子很少有被谁惊到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有那么几秒钟脑子都是空白的。
完全没料到肖恪会这么说,但仔细想想,却也理解肖恪这么说的初衷,不过是想让陈玄知难而退不再打扰他,道理他都明白,但江与别还是没有来的觉得有些别扭。
这种被一个人护在身后保护着的感觉,他很陌生。
尤其是这个人还比自己小了12岁。
陈玄看着肖恪,最初的诧异过后是不相信:
“你以为我会相信?”
肖恪也没反驳,只是轻笑出声:“怎样才会相信?这样吗?”
肖恪的话不过刚刚落下,江与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肖恪所谓的‘这样吗’是哪样,就看到肖恪转过身面对自己,下一秒一个力道就将自己压制在了玄关的墙壁上,眼神充满攻击性的看着他。
顷刻之间,江与别就明白了肖恪要做什么,只是还未出声阻拦,肖恪已经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俯身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