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转眼即过,周五下午,商珩跟李姐打了招呼,准备离开怀梦大厦,前往旧楼,彻底解决掉那一家子吸血鬼。
路过电梯口时,迎面撞上和商珩同期那几个新人艺人,为首的邹庭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伸手拦住了商珩去路。
“听说你拒绝了李姐的选秀提议?”邹庭抚摸着左耳闪亮的银质耳钉,斜睨着商珩,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要不,带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拖油瓶,我们可是会很苦恼的。”
商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是是是,你说得对。”
他轻轻挑开拦在面前的手臂,径自步入电梯,笑吟吟朝他们挥挥手:“好好加油吧,小萝卜头们。”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闭下行。
“他说谁是小萝卜头呢!”新人愤愤不平,“不就仗着巴结上林影帝,之前又跟顾总不清不楚,这种光有一张脸什么本事没有的人,凭什么压咱们一头?”
“李姐成天围着他转,咱们算什么?都是李姐手下的艺人,选秀名额要求着李姐要,他倒好,捧到面前了还不要!”
邹庭有意杀杀商珩的威风,不料一拳打在棉花上,皱了皱眉:
“算了,反正选秀名额没他份了,男团选秀才是公司的重点主打项目,之前我还担心李姐要把他推上c位,谁知道这家伙是个傻的,竟然自己放弃。”
他身边的新人奉承道:“这不正好让位给庭哥,等我们有了曝光机会,自然能证明谁才是真的有实力,谁才值得捧。”
“就是,商珩眼下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时候后悔了,说不定就要回来求咱们让他加入。看他还会不会像今天这么拽!”
※※※
午后慵懒的阳光落在旧楼灰蒙蒙的砖墙上,逼仄的巷子里堆散着肮脏的旧家具,垃圾桶在炎热的空气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怪味。
商珩戴着一顶鸭舌帽,拎着一只黑色旅行包,从容穿过晾衣杆下狭长的巷子,常年不见光的墙角处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旧楼顶楼的窗口,商保宝肥硕的手臂伸出来,瞄着弹弓打对面人家的窗子,低头看见商珩,叫道“爸妈,钱终于来了!”
“哪儿呢?”养父骂骂咧咧从床上爬起来,趴着窗口往下看,“那小子没叫人吧?”
商保宝:“就一个人,拎着好大一个黑袋子,看着沉甸甸的,里面肯定都是钱!”
养父兴奋地搓着手:
“算他识相,等拿到钱,咱们立刻去大吃一顿,有了这笔钱,老子又能东山再起,上次看那个姓温的坐的那辆宾利不错,等老子赢他个几百万,咱也能搞一辆开开,多爽啊!”
屋里没有装空调,电也因拖欠电费停了,养母手里牵着一根细绳,另一端拴着屋里唯一的吊扇,怕小儿子热着,手动牵着吊扇转出些许若有若无的风。
养母拿着个小破扇子扇风:“小声点,万一催债听见了,把钱抢走就遭了……”
“怕什么?”养父贪婪地数着商珩一步步上楼的脚步声。
“有这颗摇钱树,还怕以后没钱花吗?儿子赡养老子天经地义,老子找他要,他敢不给吗?唉,想当年我可真是个天才,想出这一招……”
养母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人来了。”
生了锈的铁门没有上锁,商珩一推就开,他拎着黑色旅行袋,一脚跨入屋内。
大门敞亮,午后的阳光弥漫进来,唤起无数悬浮的尘埃,在光线里飞舞。
自他甫一出现,养父母三口人的视线,如同胶水般黏在了他手里的旅行袋上,养父嘿嘿笑着搓手,凑上去就要拽袋子,被商珩一手隔开。
养父不满地瞪他一眼:“狗崽子你什么态度?带了多少?你可别想随随便便打发我们!”
“里面是一百万。”
商珩拎着旅行袋掂了掂,大叠大叠纸钞摩擦的声音沉甸甸的,听在养父母耳朵里,美妙至极。
养母眉开眼笑:“小珩啊,妈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容易就又弄来一百万,是不是那个姓温的男朋友给你的?快给我数数!”
商珩冷冷道:“我怎么弄到的,你们不用管,你们只要答应我,拿到这笔钱,立刻远走高飞,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不许回来,也不许再找我,更不允许向外界透露我们的关系。”
锁骨处密密一层薄汗,他不耐烦地理了理衣领透风:
“如果不是因为我马上要上新的直播节目,你们以为我会搭理你们吗?”
养父养母对视一眼,眼神闪烁,养父眼珠转了转:“小珩啊,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欠的债可是两百万,这一百万,不够啊。”
商珩眯起眼:“那天说得好好的,不是只给你们还利息,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吗?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养母跟着道:“那催债得要的紧,说如果我们再不还钱,就要卸掉我们一只手,这哪儿行啊!再说了,除了还债,我们要有房子住,有吃的穿的,保宝还要换一所更好的学校,区区一百万,哪里够?”
养父不耐烦:“反正你不是有几个男朋友,随便开口要点不就行了!既然是你男朋友,就是晚辈,孝敬我们理所当然!”
商保宝噘着嘴:“上次我看上的赛车,还没给我买呢!”
商珩太阳穴突突直跳:“没有男朋友,只有一百万,拿了钱滚,多的一个字儿都没有!”
养父冷哼道:“小兔崽子,你不是马上要上新节目吗?上了新节目你不就有钱了?装什么装?”
“这一百万最多够我们用一个月,下个月再拿一百万来,我们就走,否则,我们就一起去你那节目做客!”
商珩怒道:“你们威胁我?”
养父冷笑:“是谁给你一口吃的把你捡回来养大的?是谁好吃好喝供你上学的?你这个白眼狼!忘恩背义!你信不信我说出去,让所有人都唾弃你!”
商珩怒极反笑:“明明是我从小四处打零工,不仅赚学费,还要承担家中所有家务,明明是你们欠了赌债,还要拿我抵债,明明一直以来你们就动辄打骂!”
“本事没有,颠倒黑白倒是一把好手!”
“你!”养父脸红脖子粗,操起手边一把折叠凳,就朝商珩打去——
谁知商珩不闪也不躲,勉强举着手臂生挨了这一下,他穿着一件短袖衬衫,手臂顿时浮出几块红痕。
“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养父扔了凳子,又去找婴儿臂粗的擀面杖,不停地往商珩身上招呼,同时去拽他手里装钱的旅行袋——
突然,那扇陈旧的大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吱嘎吱嘎得打抖,簌簌掉下几块老漆来。
“哟?你们这群废物终于肯还钱啦?”门口走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为首的壮汉眉骨一道刀疤,丑陋得令人生畏。
“呵呵,一百万?勉强够塞牙缝的,来人,给老子拿过来,就当他们还了利息了!”
养父母脸色瞬间大变,刚才打商珩的气势转眼无影无踪,颤抖着嘴唇:“你们……大哥……你们怎么会过来,不是说好了过几天,我把钱给你们送去吗?”
刀疤男手里提着一根粗悍的棒球棍,梆梆敲打在门框上,听得屋里几人心里发沉。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正适合还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钱就赌,快把钱拿来,否则,你们两个,两条手臂,老子说话算话!”
养父大惊,哆哆嗦嗦指着商珩:“大哥,他是我儿子,钱在他那里,他有钱,你找他!他有很多钱!连本带利,他都会还的!”
“哦?是吗?”刀疤男眯眼看向商珩,“这样吧,一百万换一条手臂,你们商量商量,换谁的?”
他派人从厨房取来一把菜刀,一刀砍在木桌角上,发出咄的一声闷响,刀刃太钝,勉强嵌进去小半截。
养母紧紧护着商保宝:“别砍我们的手臂,商珩,你快把钱给他们!”
商保宝吓得哇哇大哭:“你们砍他的,别砍我!”
商珩微微垂下眼帘,不发一言,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眼睛,只露出一抹泛着苦笑的嘴角。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单薄的身体脆弱成一片薄纸,看上去既绝望又无助。
“钱在这里,你们拿走吧。”
商珩缓缓抬头,扬起手臂,一把将沉重的旅行袋抛上天花板,带子勾住了吊扇扇叶,开始跟着吊扇旋转!
一瞬间,装钱的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几个壮汉和养父母下意识追着钱袋举手去够——
商珩单手插兜,趁着空档一脚迈出大门,反手将门锁上,朝走廊另一侧比了个手势,鸭舌帽掀开,露出唇角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
那厢,屋子里几人为了一百万你争我抢,最后刀疤壮汉提着棒球棍,将色厉内荏的养父母两人打得跪地求饶,浑身是伤,才喘着气收了手。
手下将吊扇上的旅行袋取下,兴冲冲打开一看,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呆住,眼睛瞪得老大:“大哥……这……这……”
“怎么?”
刀疤男和养父母同时朝钱袋看去,只见那里头花花绿绿,一摞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竟然……
“怎么都是冥币啊!!!”
刀疤男大怒,提起菜刀就要去寻商珩晦气,哪知大门竟然从外面锁了!
“狗杂种!钥匙呢!我今天非砍了那臭小子不可!”
养父母哆哆嗦嗦找来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冷不丁却见几位身穿警服的民警,手扣扳机,黑洞洞的枪口朝下,死死堵住了屋里所有人。
哐当一下,刀疤男吓掉了手里的菜刀。
“警察!不许动!”面容严肃的民警们二话不说,冲进屋里,将一群人一网打尽。
“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黑恶势力,你们都给我回局里协助调查!”
养父母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道:“警官,我们是良民,他们才是坏人!我们是受害者啊!”
养母尖叫:“对啊,对啊,你们不能抓我们!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有个很厉害的男朋友!你们惹不起的!”
“几位警官。”
门口突兀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一身黑色西装的容致站在商珩身侧,鼻梁上一副银丝边框眼镜,在阳光下微微一闪。
他握着商珩的手腕,指了指他手臂上显而易见的淤青和伤痕。
“我是这位商先生的律师,我的委托人刚才受到了严重的身体侵害和精神伤害,并且长期受到养父母虐待。”
“我要求立刻对我的委托人进行伤情鉴定,并对这两个加害者提起诉讼,同时申请解除双方收养关系。”
养父母面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这个不孝子!狗杂种!我是你老子!这是我的家务事!你敢告我?”
唯一没有被警方控制的商保宝冲出来,指着商珩的鼻子大吼:“你竟敢骗爸妈!你完了,我现在就去找记者曝光你!看你明天怎么上节目!”
商珩眯起眼,慢吞吞笑了笑:“我好怕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