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湿透,又霸占了楚宸婴的衣袍,李秧没敢提回家看母亲的事。
本该随暮歌坐在车厢外,又因身披男子衣袍惹人注目,只能随楚宸婴坐在车厢内。
路上,楚宸婴没和她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坐在车厢内侧中间闭目养神。
可李秧觉得他在压抑着自己。
他放置在膝盖上的手不时在动,时而缓缓摩挲指尖,时而收紧握住。动作细微,却能说明此刻的他心绪躁动不稳。没有表现出来,是在克制着。
李秧暗咽喉咙,缩在衣袍内的手揪着衣角。
其实在他抱住她似要跌倒的那一瞬,她已经感觉到他有些不一样了。当时他的双臂绞得她极紧,身体坚如铁石,可见浑身肌肉都在紧绷,就连牙关都是紧紧咬着,喷出的气息急促紊乱。
她以为他将要大发雷霆,没想到接下来他表现的极为平静,只是比平时冷淡了点。
她不由想起上辈子的这一刻,他们也是共乘车厢,见她疼得冷汗直冒,仔细看了她受伤的地方,还温言安慰了几句。
回到斋舍,他就请来了国子监内值守的大夫,第二天,枝枝来了,在斋舍里照顾了她半个月。
他待她确实体贴周全,可态度却疏冷了。直至暮歌离开,都没怎么照过面,更别提说话。
她不知道这和暮歌突然离开有没有关系。
暮歌走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是青鹿第二天告诉她,说暮歌深夜从外回来,去了趟世子书房就收拾东西走了。
青鹿当时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问暮歌是不是世子爷把他调走,他顿了顿,说不是,是他自己要求的。青鹿还问他要不要去叫慕容姐姐,暮歌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李秧当时难受了许久,因为这是她导致的结果。这一世她扭转了局势,暮歌不用离开,自己也没受伤,本该是莫大的成功,却惹上了世子。
光在这一天里,她已经体会到多次他性格里的阴暗晦涩,喜怒无常,俨然不是个好惹的人。
李秧局促地拢了拢身上的宽袍,一阵属于楚宸婴的气味从领口里面涌了上来,扑了她一鼻。
她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了低鼻子,在宽袍上悄悄吸了一口。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人却好似发觉了她的动作,一路都没有投来的视线,就在这一刻倏地投了过来。李秧早有准备,当即打了个哈欠掩饰。
好在这压抑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马车就停靠在了斋舍后门,马车还没停稳,青鹿的声音就从车窗外传来。
“爷,披风青鹿拿来了。”
李秧一愣,车厢门就打开了一半,暮歌递进来一件披风。李秧慌忙接了过来。
世子爷什么时候吩咐了人通知青鹿的?
“换好了再出来。”楚宸婴放下一句便出了车厢。
车厢门轻轻关上的时候,李秧蓦然想起此时楚宸婴穿着中衣,而现在还是早春,傍晚的凉意不低。
李秧迅速换上青鹿拿来的披风,捞起世子的外袍就要出去。
这时,李秧推门的手滞了一滞,抓起楚宸婴的衣袍像小狗一样用力地贴进去嗅了嗅,接着又展开衣服用手揉了揉。
“完了……”李秧懊恼地嘟起了小嘴,愁得眼睛都要下起雨来。
袍子被她穿得发潮了,最糟糕的是,还有她的汗味。
李秧记得,世子爷的鼻子也是很灵的,燃香里调配比例有一点差错,他都能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