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考场。
那旖站在门口找座位号,在倒数第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看了两遍,名单上没有聂余,两人没有分在同一个考场。
进教室,她找到自己的座位,拉来椅子坐下,安静等待人齐。
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彼此互相打量,但谁都没有说话。
等人到齐,老师在讲台上讲考试细则,然后便开始发试卷。
早上考语文和数学,第一科是语文。
那旖拿到试卷先看了一遍,题目明显比六年级的期末考要难,不过有的题她在林老师给的练习册里做过。
那旖五年级时就在做六年级的题,她六年级时就已经在学初一的内容了。
但临江小学的师资力量比之新区这边的学校始终要差些,在考第二科数学时,那旖明显感觉到了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差距。
她不知道这是三中的普卷,还是为了摸底考特意增加的难度,但如果她没有提前学过初一的知识,没有上暑假班,可能今天真的会漏题交卷。
三中的摸底考试不但融合了六年级所学的所有内容,最后两道大题还涉及了初一的知识,那旖解题虽慢但稳。
她周围的同学有些眉心紧锁,有的面露自信,百人百态。
写完后又检查了两遍,那旖举手示意要交卷。
监考老师看了眼腕间的时间,点头同意。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在种种目光的打量下,那旖第一个交卷离开考场。
与此同时,隔壁考场也有人提前交卷。
聂余一出考场,正准备深吸一口气,余光就看见隔壁考场有人出来。
他心说谁啊,居然跟他一样牛逼,第一个交卷。下意识扭头准备看看这个牛逼人物长什么样。
然后他就愣了。
那旖扭头,也看到了他。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看了十几秒,聂余脑袋上的帽子都震惊掉了,指着她,脸色骤变:“你你你你你……”
那旖食指竖在唇上:“嘘,安静。”
聂余头发都炸了起来,捡起地上的鸭舌帽,冲过去拽着她的手腕就往楼下跑。
安静的楼道里,一时只有聂余激动的奔跑声。
三中的橡胶操场很大,足足比临江初中部的操场了大三圈。
聂余拽着那旖跑到空旷的操场,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聂余瞪着眼,狠狠揉她的脑袋,弯腰低头看她,惊奇道:“那那,你是那那吧?你是小女生那那吧?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旖跑得小脸通红,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我为什么就不,不能在这里。”
聂余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是震惊是喜悦还带着那么一点被欺骗隐瞒的生气,但最终还是高兴占据高位,压倒了其他情绪。
他高兴地狠狠揉她脑袋,笑得颠颠儿。
嘴角没忍住往两边咧,又怕被她发现,故意唬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旖跑得泛红的脸蛋像水蜜桃般,白中透粉,青涩诱人。
她抬头看着他,双眼透亮,笑得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谁让你宁愿给侠侣买时装都不给我买冰淇淋。”
小声嘟囔:“就不告诉你。”
聂余呆呆看着她。
那旖被他盯着,下意识移开目光。
聂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盯着天空。
余光却偷偷看她,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低垂着脑袋,盯着地面。
屈指挠了挠脸颊,他张嘴就开始磕巴:“这下不不不不需要卓一凡了,以后我我我罩你。”
那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才不要你罩。”
聂余耳朵一红,有些气急败坏地把鸭舌帽扣脑袋上:“你笑什么笑,你从小到大都是我罩着的,我是你哥哥。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不叫。”
“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女孩。”
那旖敷衍点头,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嗯嗯,我不听话。”
聂余看着她的背影,手背在脸上贴了贴。烫。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眼蓝蓝的天空,觉得出了一趟国回来,他好像变得有点不对了。
想不通哪里不对,他把帽子转了个圈,帽檐反扣后脑勺,拔腿就朝那旖追去。
“你等等我啊。”
-
三中很大,占地面积极广。
和临江不同,三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个校区,只是教学楼不同。
今年来参加摸底考的都是初一新生,因还未正式开学,学校很安静。
那旖和聂余把新学校逛了一圈。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聂余指着一处低矮围墙,给那旖科普:“这里是最佳的翻墙地点,你看上面的砖头光滑圆润,不知道被多少双鞋子踩过,这些年一定饱经风雨。那那,如果你想逃课就来这里,踩在上面一翻就过去了。”
那旖转身就走。
聂余喂喂喂好几声,看着她的背影,拉高音量:“你走什么啊,你要是对这里不满意,那我再给你找别的地方。”
那旖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你逛半天就是想找哪块墙比较矮吗?”
聂余理直气壮:“这叫踩点你懂不懂。”
那旖:“你踩点准备干吗?”
聂余立马眼神躲闪。废话,当然是为了逃课啊。
但他不能说啊。
可他不说那旖也懂啊。
那旖看着他,问:“你这么早交卷,你写完了吗?”
聂余支支吾吾:“我当然写完了,都挺简单的。”
那旖:“我觉得挺难的。”
聂余立马改口:“其实我也觉得挺难的。”
就看着他不说话。
聂余再次改口,凶巴巴道:“难!难死了!我随便写的!出题的老师是不是故意的,那根本不是六年级的题!”
聂余不但没有写完,还写的一塌糊涂。
他又不像那旖对学习充满热情,六年级就在学初一的知识,他连六年级的课本都不想学,何况初一。
看不懂就瞎写,写完就交卷,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考场。
他完全没有把那旖的话放在心里。好好考,他一点都不想好好考。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不知道那旖也来三中的前提下,和谁一个班,分到哪个班,他完全不在意。
但那旖居然来三中了,还被她问考得怎么样。他考得很不怎么样,但不敢说。
因为他心虚。
聂余不知道那旖明明说的不来三中,最后为什么又来了。
明明他跟她冷战,闹情绪,她都坚定拒绝了和他一起来三中的建议。
但她最后还是来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丝丝因为他的关系,但即便只是一丝丝和他有关,没有认真对待摸底考,聂余都又心虚又失落。
因为考试的题真的都好难。
而他可能不能再和那旖一个班了。
带着这种可能上午不止他一个人没有发挥好的侥幸心态,下午的英语考试,聂余摩拳擦掌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来。
试卷上的每一道题聂余都写完了,他觉得很简单,并且自信的第一个交卷。
他交完卷第一时间就去隔壁找那旖,结果她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人早交卷走了。
聂余继续侥幸,他觉得自己有80%的可能分去重点班。
气势汹汹回了家,自信等待成绩。
考完试就是分班,分班后就要开始军训。
那旖和聂余的摸底成绩都在意料之中,一个被分去了快班,一个被分去了平行班。
聂余彻底恹了。
直到去学校集合参加军训,在茫茫迷彩人群中看到那旖,他都全程仰着脑袋看天,见到她就躲。
初中部的军训和高中部是一起的,学校组织开车去了军训基地。
军训共七天,每天都是高强度训练。
第一天他们连最简单的站军姿都做不好,被教官劈头盖脸一通骂,有人受不住小声哭,越哭被骂得越凶。
严厉的教官让这群第一次面临这种高强度训练的小菜鸡们又惊又惧,每天咬着牙坚持,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但经常没等他们哭出个所以然来,外面又在喊集合。
几天下来,所有人都黑了一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
当然万事总有例外,比如聂余,他来到训练基地简直混得如鱼得水。
比教练还要高的身高,和比同龄男生强了不止一个等级的运动神经,让他第一天就在初中部出了名。
那旖他们班和聂余他们班相隔甚远,她经常会从附近几个班的女生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十七班那个男生好拽啊,居然挑衅教官。
——十七班的聂余你们知道吗,他长得好帅啊啊。
——十七班那个头发卷卷的男生是不是叫聂余啊?你们谁有他的qq?
——十七班……
十七班的聂余,一改临江校草的冷淡人设,在新的学校变得十分张扬。
他挑衅教官赛跑那张被人偷拍的照片,被人发到三中的贴吧,即便是多年后,依旧长存于无数届学妹们的手机相册里。
七天军训,两个班没有任何交集。
偶尔那旖会在训练的时候看见聂余,他不是和一群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教官混在一起,就是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聊天。
军训基地里的各项项目,对别人而言苦不堪言,他越仿佛越玩越有劲儿,那张怎么也晒不黑的脸上永远挂着肆意张扬的笑容。
男生们的喝彩,女生们的欢呼,那旖他们班,总能听见远处的热闹。
有的人天生带光,比如聂余。
-
军训结束那天,基地门口停着好几辆大巴车。
虽然经常在私下偷偷骂教官铁面阎王,但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不少人都哭了。
这段特别的经历虽然承载着逼迫与汗水,但其中也不乏单纯和快乐。
相聚总有离别,离别后未尝不能再相聚,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合与分,分与合的漫长旅程。
那旖站在他们班的班级队伍里,和新交的朋友聊天时,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远处的聂余。
他站在十七班所在的位置,被一群男生围在中间,眉眼飞扬,笑得比阳光还要晃眼。
有的女生红了脸。
那旖的耳边,尽是关于他的窃窃私语。
在那旖看向聂余时,高中部的人群中,也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骆嘉瑞神情恍惚,他愣愣看着初中部所在的方向,连同学叫他都没有听到。
“嘉瑞?骆嘉瑞!”周飞撞了他一下,“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骆嘉瑞温润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恍惚,指着前方,声音比风还轻:“那是今年的初一新生吗?”
周飞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点头:“是啊,怎么了?”
骆嘉瑞轻轻摇头,睫毛轻颤,垂下了眼。
老师在吹哨喊集合。
在上车前,骆嘉瑞没忍住再次回头。
直到身后的同学在催,他才收回目光,迈步上了车。
没有认错,是她。
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