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1)

聂余抱着自己的小猪存钱罐,敲响了那家的门。

他站在门口,手指扣小猪猪的耳朵,多动症似的走过来绕过去,一会儿踢一脚墙根,一会儿趴在楼梯护栏往下看。

筒子楼的隔音一如既往差,家家户户都会弄出点声儿来,汇成一首杂乱无章的烟火曲。

在大院的生活已经像泛黄的旧相片,在记忆力中慢慢褪色。

但偶尔看着墙上的童趣涂鸦,聂余还是会感觉出几分熟悉来,其中一笔好像还是他亲手画上去的。

隔着一道门,里面传来那旖的询问声:“谁呀?”

马上就要读一年级了,今年已经六岁的小姑娘褪去了年幼时的奶腔,声音变得清脆悦耳。

同样已经六岁,和那旖相比,聂余除了身高在长,别的地方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故意粗声粗气:“收水电费的,开门。”

那旖开了门,站在门口,单手撑着门栏。

岁月犹如轻纱,揭开便是另一幅模样。

小少女长高许多,穿着一身嫩黄色小短裙子,像马路边随风摇曳的淡黄色小野花,时光削去了她脸上的懵懂可爱,变得沉着清丽。

那旖看着他,眸含淡意,伸手:“单子呢?”

聂余捏着猪耳朵:“什么单子。”

那旖:“你不是来收水电费的吗。”

聂余立马粗声粗气:“今天不收了,改天再收。”说着一个劲儿往屋里看。

那旖侧身让他进屋,道:“别看了,我奶奶出去了。”

聂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一本正经道:“我就是随便看看,我知道赵奶奶不在家。”

就算在家也不怕,他是不可能怕赵春花的。

现在的赵春花和几年前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以前她不稀罕那旖,现在就是稀罕死那旖,那种稀罕不是赵春花本人对那旖的喜爱,她更像是把对那大勇的寄托放在了那旖身上。

这就导致赵春花有点风声鹤唳,见谁接近那旖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搞得那旖身边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只有聂余会顶着赵春花的冷眼白眼和黑脸靠近那旖。

哦,还勉强算上楼下的桑月月。

聂余对那家轻车熟路,几乎每周周末都来,换鞋时他再次强调:“我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你千万不要多想,我不怕你奶奶。”

喟叹一声,大人般语气:“我只是想关心一下她的事业。”

那旖:“……”

聂余蹬掉球鞋,抱着小猪猪走到落地风扇前,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白嫩嫩的肚皮,被风吹得一脸舒坦:“我爸说最近行业不紧气,也不知道赵奶奶的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

这几年赵春花非常忙碌,她“扫荡大街”的工作搞得风生水起,和周边商铺的老板混得相当熟,一个人独立承包了两条街的空瓶和纸板,作为回报,她会在别人有事离开几分钟时帮人家照看门店,所以有时候她比纪兰还要早出门晚回家。

就算所有人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赵春花也不会。那就不是个生意。

那旖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聂余嫌弃得直摆手,要喝冰的。

那旖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支自己冻的糖开水冰棍,递给他:“行业不景气,那你爸爸的生意受到影响了吗?”

聂余一屁股坐在她的书桌椅子上,大喇喇道:“我爸生意做得可红火了,他说是别人不景气,他挺景气的,我妈都又想搬新家了。”

他们家的惯例,赚了钱就想搬家。

聂国兴这条生在大院的浅龙,如今已经彻底腾飞。

别说搬一次家,他赚的钱就是搬十次八次都够了。

这几年大家都已经羡慕到麻木。

家里安安静静,只有阳台上被风撞响的风铃清脆声。

阳台旁放着一张书桌,那处光线好,那旖都是在那里写作业和看书。

书桌上放着写到一半的数学题,聂余凑过去看了眼,内容有点烧脑,反正不是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答案的题。

聂余一看作业就头疼,赶紧把练习本盖上,问道:“你要和我出去玩吗?费晓宇现在在大院外面等我,我们去公园那边看别人打球。”他扯了扯自己身上新买的运动服,炫耀地不着痕迹。

那旖把滚动的铅笔摁住,摇头:“我不去,我要在家写作业。”

炫耀得太成功,痕迹完全不明显,没有得到想要夸赞,聂余哼哼:“我就知道你不去,我就是随便问问。”

那旖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来干嘛?”

聂余立马扭捏起来:“你以为我来干嘛?”

那旖是个小学霸,小学霸有标准答案:“找我写作业啊。”

聂余:“……”

他生怕被抓去学习,谨慎地看了她一眼,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马上就要升学了,一年级的老师怎么会检查我们的暑假作业?”

何况他今天来才不是为了做作业,他是散发着光芒的散财童子。

他捧起怀里的小猪猪存钱罐,递到那旖眼前,期待地看着她。

那旖站在原地,不接也不说话。

聂余等了一会儿,见那旖不收,气呼呼把存钱罐怼在桌上,大佬抖腿:“这是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比上个月的零花钱更多,我们一人一半分了吧,你拿去买糖,我拿去买玩具。”

自那大勇去世后,聂余每个月都会抱着存钱罐上那家敲门。

一开始把纪兰吓了一跳,后来次数多了,也没人再拦着他。

因为那旖根本不会接受他“分一分一起买糖吃”的要求。

这个月与往日无异。

那旖摇头,轻声道:“鲫鱼,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聂余气急,红着脸吼:“你就是课本里说的那根不能雕的什么木头,我都愿意和你分零花钱,你为什么不要!”

那旖提醒他:“是朽木不可雕也。”

聂余现学现用:“你就是朽木!”

那旖不承认自己是朽木:“我有零花钱,不要你的。”

聂余那张完美遗传了潘姿美名字的漂亮小脸气成怒放的玫瑰,虽稚嫩却艳丽,他生气道:“你骗我,你根本没有零花钱,赵奶奶才不会给你零花钱,我从来没见你买过零食。”在他心里,只有没有零花钱的小孩儿才会不买零食。

那旖:“我不喜欢吃零食了。”

聂余才不信她呢,只当她想偷偷穷,不让他知道:“你以前可爱吃糖了。”

那旖抱起存钱罐塞回他怀里,笑容如花绽放:“鲫鱼会给我糖吃,我知道的。”

聂余第n次分享零用钱失败,气得跑了。

他的想法一直很简单,以前和那旖分一个糖吃,现在就能和那旖分零花钱用。

都是分一半,有什么区别。

连爸爸都说大勇叔叔离开后,那旖家的日子过得要比以前困难。

有一次他想要游戏机,聂国兴不给他买,提起了那旖,他别的话也没太听见去,就记住了一句,聂国兴说那旖想要什么已经没有爸爸给她买了。

他回去后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想这句话,脑子里闪过的画面是灵堂那天那旖眼角的晶莹泪花。

好多人都说那旖是个小没心肝的冷心肠,爸爸去世了也不知道哭,聂余听了气得想打他们,那旖那天分明就哭了。

她哭得那么难过,那么伤心,他都想冲上去抱抱她,他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左思右想好几天,最后他得出结论:那旖想要什么,他可以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

于是他第二天就抱着存钱罐上门,想送给那旖买糖吃,让她别哭了。

但那旖没有要。

往后每个月他收到零花钱都会抱着存钱罐上门,但那旖一次都没有要过。

聂余单方面搞了一下冷战,在开学之前都没有再去找那旖。

他和费晓宇逮着暑假的尾巴疯玩,开学时人都黑了一圈。

九月一号,学校送走了一批六年级的学生,迎来了一群一年级的新生。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纪兰特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亲自送那旖去学校报到。

她骑着单车,那旖抱着她的腰,才到学校,母女俩就被眼前的热闹给惊住了。

学校门口人山人海,不放心的家长迭声嘱咐自家孩子在学校不要乱跑,要听老师的话。

面前全然陌生的学校,不同性格的孩子面对新环境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有的小孩儿看着学校门口跃跃欲试,对家长的叮嘱满脸不耐烦,而有的小孩则是心生胆怯,紧紧抱着父母的大腿死活不松手。

这一副热闹场景,每年都要上演一次。

纪兰找地方停车,那旖背着新书包淡定地站在一旁等她,落在别的家长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样。

就听见有家长说自己孩子:“你看看人家,像你一样哭了吗?是让你上学又不是让你去杀猪,你嗷什么嗷。”

小学生哭闹:“我不管!你和我一起进去!”

家长不耐烦挥手:“老师不让我进,赶紧的,自己跟着同学一起进去。”

“我不我不我不。”

“再哭巴掌来了。”

报名时就已经分班,那旖在一班,座位号是16号。

她站在学校门口,安安静静听纪兰嘱咐:“要好好和同学相处,要听老师的话,班级和座位号都记住了吗,需要妈妈再说一遍吗?”

那旖摇头,轻声道:“一年级(一)班,座位号16。”

纪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要记住了。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就问老师,不要害怕,要主动一些。”

那旖点头。

纪兰:“中午放学奶奶会来接你,如果没有看到奶奶,就在学校再等一等,千万不要自己回家,知道吗?”

那旖点头。

纪兰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睛蓦地一酸,轻声道:“那那不要害怕,学校很好,你会在里面学到很多知识,知识会帮助你认识这个世界。它也是一条路,你进去了就只管勇敢向前,路的尽头,就是爸爸说的‘登高望远’。你会站在比爸爸的肩膀还高的地方,看爸爸来不及看的繁华世界。”

那旖对她一笑,狠狠一点头:“嗯!”

纪兰在她面颊亲了一口,起身退后:“加油,爸爸妈妈都在。”

那旖头也不回进了学校,这条妈妈口中的路。

纪兰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角似有泪光,笑得分外温柔。

孩子面对陌生的世界胆怯害怕踌躇不前,但家长又何尝不是呢。

即想他们成长,又不敢放手。

狠心放手后,也是忧心不已,怕她跌倒,怕她受伤,恨不得以身代之。

但孩子总要长大,总要学会走自己的路。

他们能做的,唯有站在原地,鼓励他们勇往直前。

作者有话要说:  聂余:小姐姐们,分钱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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