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兮瞳孔一缩，南漪皱着眉头，“做什么呢。”
“你该长大了，别总是缠着师尊，当自己还是幼崽吗？”他眼里似有寒光，一道一道射过去，全是对准桃兮的。
“我，我……”
桃兮怂的很，她想说自己这个年纪在妖族本来就是个幼崽，可看着北寂的剑，终究是不敢说出口，最后抱怨似的嘟囔了句，“自己睡就自己睡，哼。”
转身往南漪对面的房间走去。
外头就剩南漪北寂两人。
南漪看上去十分无奈，对着北寂挥挥手，示意他让开。
北寂侧着身子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来，又在南漪走过他身前时问，“师尊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你进来吧。”
南漪站在里面与北寂说。
北寂看着对门沉默了会儿，还是进去了。
南漪找了张凳子坐下，北寂就站在她的身前。
“坐着吧。”
这么大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表情呢。
北寂依言坐下，一只手随意搭在铺了深色餐布的桌上。
南漪眼睛滑过那只手，只觉得白软的厉害，叫人总想去摸一摸，揉一揉。
控制着不该有的想法，南漪一本正经的跟北寂说教，“为师一直教导你应该友善同门，何况那是你师妹，师妹尚小，与师父同住也没有什么，你不必这样严格。”
“她不小了。”
北寂低着头，长长的羽睫在眼帘留下一片阴影，轻薄的红唇说出带着拒绝意味的话。
他对这件事仿佛非常坚持，坚定的不想让刚来的师妹睡在师尊房里。
南漪头疼，知道这件事情说不通，只得说了另一件事，“那你也不该对师妹出剑，没见你师妹都吓成什么样了吗？”
“我没出剑。”
他只是把剑抵出去了一寸，并没有出剑，他不认。
“为师不管你有没有出剑，吓唬师妹就是不对。”
南漪听北寂一直在推脱，下意识拉下脸来，话里有几分不悦。
北寂听了身子一僵，头埋的更低了，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手也颤了颤，“是，弟子知错。”
那话里一丝委屈被南漪捕捉到，瞬间叫人回神。
她抿了抿唇正不知如何打破安静时，外头敲门声响了。
南漪起身开了门，是店里的小二端着一些酒菜送进来。
北寂给的银子不少，这家酒楼也算实诚，真弄了不少好菜，只是看房里有两个人时有些懵。
“小的再去拿一副碗筷。”
“麻烦了。”南漪高冷的点点头，将那些菜一点点摆好，又把手里还端着的白米饭推到那个坐在椅子上深埋着头已经久不出声的人面前。
“吃点东西吧，你应该很久没吃过五谷了。”
北寂沉默着不说话也不动作，南漪就一只手摁在筷子上面，许久，终于见北寂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弯起，接过那碗饭，又从南漪手下抽出筷子，安静的扒着白米饭。
小二速度很快的送来了这个房间第二幅碗筷，南漪接过后顺着北寂旁边坐下，抬手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北寂碗里，“混着吃应该好吃一点。”
北寂动作顿了顿。
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视线逐渐有些模糊，他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肉。
一开始是家里穷，他又不被喜欢，零星一点肉都轮不上他，后来父母死了，他沦为乞儿，更加没机会吃到肉，再后来又上了玄机宗，他还是不被喜欢，只配吃些剩下的，最后，他就辟谷了。
直到辟谷也没尝过肉是个什么滋味。
现在，面前的人夹给他一块肉，这是他人生的第一块，特意给他的肉。
看啊，他的第一次，都是这个女人给他的，他又凭什么，放弃她呢？
明明拯救了他，就不该丢弃他的。
北寂眼眶红着，许是想起了往事，许是想起了别的什么，握着筷子的手越发施力。
那普通人的筷子，怎么经得起他的力气？
很快南漪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南漪诧异抬头，只见北寂已将那筷子拦腰折断了。
“我再去帮你要一副。”
她没有问他怎么了，许是北寂深深低着头不肯抬的样子让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为了给人一点时间收拾一下，南漪出去要筷子。
等她再回来时，北寂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样子了，头也抬着，特别认真的看着面前的饭菜。
南漪将手中新筷子递给他，“这次可要收着点力了。”
“嗯。”
北寂轻轻的应了，小心的接过筷子，又更加小心的夹着碗里的肉，轻轻的咬了一点点，像是没吃过似的。
南漪瞧着有趣，便又顺手给他夹了。
北寂抬头看南漪，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睛，却明亮的不行。
再说桃兮在自己房间吃饱喝足，悄悄打开房门，见自家师父门口已经没有人了，顿时面露惊喜，快跳几步跳到南漪房门前，开心的喊着，“师父。”
一只手打开门，门内的情景足以让她整个人僵硬在门口。
只见南漪北寂两师徒，正面对面坐着，盘着腿，两张同样好看的脸相对着，双手各自结印，知道的人看出这是各自修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双修呢！
不等她做出反应，北寂转身，看见是她，蓦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桃兮浑身僵直，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笑，像是什么威胁，又像是直接断定，你死了。
“你怎过来了，要坐下一起修炼吗？这里灵气不足，但到底聊胜于无。”
南漪对着桃兮邀请，北寂的头背对着她，她并不知道北寂的神情。
更不知道，北寂背对着她，冲桃兮点了点手边利剑，吓得桃兮一个激灵，艰难的抬头看南漪，心痛的拒绝道，“不，不了，我就是想看看师父在干嘛，现在看也看过了，徒儿先走了。”
说完不等南漪回复，她就啪的关上门脚步越走越远了，甚至还有些急。
南漪无奈，“这孩子，急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她急什么。”
北寂低着头回，轻轻拨弄着手中长剑，眉眼低垂透出一股乖巧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