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的见面会上,吴良没有参加,他也没那个资格。
不过,见面会之后,杨室长对吴良明显的热情了许多。
其实也不复杂,齐老的这些老街坊老同事聊完洛城的发展,都说新区慢慢有了气势,挺好,杨室长还挺高兴,结果,不知怎么就说起洛柴要改制的事情,齐老听完之后给定了调子,“改制是好事,只要能让职工过上好日子就行,和洛柴相比啊,我倒是觉得洛矿的改制也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这算是对杨室长工作的肯定,杨室长投桃报李,将这份功劳算在吴良头上也说的过去,况且,如果没有齐老在中间说好话,这洛柴的改制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还真有点难以猜测。
就像在会上有人提出疑问,“改制了职工还不是挣死工资,能有啥好日子?”
齐老惊讶的问,“不是说有全员持股的方案么?”
杨室长看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聊天,无聊的同时还得假装笑脸,这些人年纪大了,可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撂,别看他是个室长,就算是枢机来又如何,她未接话,其中一老头就梗着脖子唠叨了,“都说这资本来到这世上浑身上下都留着肮脏的血液,收购洛柴这家公司的老板,不图钱谁信啊!他要是敢让职工下冈,我打断他的狗腿!”
老头一起头,旁边就有人附和,还用的豫省方言,“就是,齐老,也不知道市里哪个领导脑袋驴踢了,咋想戳嫩馊个主意。”
齐老笑而不语,看着杨室长,杨室长擦擦头上的冷汗,尴尬的解释,“这全员持股的方案近日就会出台,惠及人员达到50%以上。”
杨室长话音刚落,就听见老头拍一下桌子,啪的一声站起身开怼,“那还有百分之五十呢?”
杨室长琢磨着该怎么解释,齐老知道面前这位年轻时候就是个牢骚篓子,呵呵一笑,安抚他,“小张,呃,老张脾气还是那么火暴,改制成不成的,也算是给咱洛矿提供条思路嘛!”
洛城几大工厂当中,洛矿算是改制的比较晚的,但是也算得上成功,尤其是当年铁矿石价格飙涨的时候,洛矿赶上了这一波的发展,产品远销澳洲,比农机厂发展的要好。
齐老这样说,别人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事儿,柴油机这东西又不是他洛柴一家生产,没了洛柴还有别的嘛,洛矿可是独一份,要是改坏了,那才叫可惜。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半天,终于商定出个意见,“让洛柴躺条路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咱洛矿啥时候改呢?”
杨室长只能硬着头皮表态,“三年之内吧!”
于是,见面会之后,杨室长又有了新任务,洛矿的改制。
中午,齐老做东,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下午,吴良开着车带着齐老跑了趟龙门石窟,吴良算是介绍了一下,市里在规划龙门亮化工程,以后来洛还能看看龙门的夜景。
第二天,齐老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吴良投资了一个景区,说山里空气好,去锻炼锻炼,呼吸点新鲜空气。
吴良只好将行程改掉,去了峡谷,令人欣慰的是,老太太身体颇为硬朗,加上山沟也不深,走走停停的歇着,居然在中午时分到了景区的最深处。
和吴良之前看到的景色不同的是,景区直接将山体挖了一块出来,盖了间饭馆,供游人用餐。
这样的服务意识也深得老太太的赞赏,“景区不错,可以申请5a了!”
上山的路就简单了,坐着索道十来分钟就到达山顶,得到信息的苏翔妇女早已候在景区门口,一堆人合影留念,吴良难得郑重的表态,这幅照片一定要挂在景区售票厅最显赫的位置上。
两天之后的周一,吴良在洛城机场,将齐老等人送上飞机,只是,送别的人群当中,多了一个孙老头。
他对吴良这偷偷摸摸的做派甚为不解,还有些埋怨吴良的意思,而吴良对他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辽阳的案子孙枢机也想参合参合?”
孙老头顿时不吭声,不过,他的八卦之心有冒了出来,“坊间传闻卓老师和彭老师情同姊妹,看来所言不虚啊。”
吴良翻个白眼,“你还欠人家的人情呢,你自己想办法还吧!”
孙老头眼睛一眯,“少来,那是我欠你的人情。”
吴良无语望天。
孙老头显然不想放过,齐老来洛城的事情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紧赶慢赶,最后混了个欢送的机会,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
不过,吴良堵他嘴的原因也很正当,想搅和进首富案么?
孙老头想来想去,吴良的这份人情他还得领,万一他冒昧的凑上前去,人家提个需求,自己到底是办呢?还是不办呢?
况且是这么大的案子,一时之间找个合适的借口还真不简单,与其这样,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当一个旁观者,礼数到了就行。
而通过这一件事情,孙老头基本上也算是看明白了吴良的跟脚,难怪这小子在浙省混的如鱼得水,一个外地的老板居然也上了浙省卫视的新闻。
孙老头略微有些艳羡,等他癔症过来,发现吴良在打电话,自己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等他打完电话,招呼吴良一起回市里。
吴良拒绝了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孙老头猜到他可能是遇到点什么困难?有心想问上一问,又怕吴良的事儿连他自己都扛不下来。
吴良的忧心忡忡不是没有道理,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何其巨大的庞然大物,仅仅依靠一个肖子风,就算取得相关的材料又能如何?
世人都说,有钱能使磨推鬼,然而,即便卓老师富可敌国,又能如何?在官本位的天朝,有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吴良还是提供了自己的助力,没有插手但是提出了自己的思路,总之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吴良有此心结,在和孙老头同行回洛城的时间,情绪不高,他给孙老头送到地方后,紧急约见周玉顺。
吴良张嘴就问,“以前一直没有探听你的跟脚,我现在有个很大的疑惑,你能帮我解惑么?”
周玉顺愣了愣,他明白吴良的顾虑,以前是因为张泓宁的关系,双方推心置腹,即便没有触及双方的隐秘之处,但是明面上,双方如同度蜜月一般。
他在社会上拼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然而对于吴良,他真的有些看不透,说其一片赤子之心也好,花心也好,他认准的人几乎是没有任何隐瞒,赤诚以待。
在吴良了解过他和张泓宁父亲之间的关系之后,吴良对他的感官就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几乎是不设防,关于一个矿一个矿业集团,吴良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功劳而占大股东,只是类似于干股,赚分红。
仗义每从屠狗辈,越是在底层混的久,周玉顺这样的人越是重情重义,吴良以此待他,他也没有丝毫害人之心,就算面对的是一个价值五千亿的巨矿,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而现在,吴良张口就问他自己的跟脚,周玉顺还是实话实说,“吴董想问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良略感欣慰,问,“你姓周,老家是哪的?”
周玉顺似乎明白了什么,“苏省新吴厚桥镇。”
吴良脑中急转,又问,“和天朝最上边那位?”
周玉顺叹了一口气,“吴董,实话实说吧,都是一个村子的,早听说村里出了这么位大人物,从小就仰慕的紧,只是村子里能靠上去的人真的没多少,再说,这两年,周家发展的愈发好了,我们这些人是愈发的敬畏了。”
吴良哭笑不得,找了一个懂行的,结果是这么一个大坑,他一直不想去探听周玉顺背后是什么人,有时候都会觉得他或许是谁的白手套,结果居然是这么一层关系。
不过他更疑惑的是,周玉顺怎么可能在矿石行业能说上话的,要知道,石油、政氵去、川省才是其强势区域,联系之前的乱川钼矿的事情,隐隐约约各方角力都已浮出水面。
上沟房钼矿在外人看来,仅仅只是一个小矿主在折腾,其实背后,则是煤炭系想要跨界,不过,因为矿区的复杂,煤炭系也仅仅是坐山观虎斗,后来,吴良用神沐的千亿探矿权转移了对方对此不再关注,因为上沟房钼矿的事情告一段落。
其中,孙老头曾经的煤炭企业的履历,他也不缺少和上层沟通的机会,原本是抛弃的一枚棋子也因为神沐矿权的事情变成了香饽饽,位置也稳固起来。
而吴良依靠离线地图找到的那处钼矿是通过正常途径,上报省里的,手续是走齐全的,加上周玉顺、洛城,相当于三方合作开发,吴良相当于投资商,周玉顺是依靠有开矿的经验,再加上他身后的若有若无的关系层面,让这项合作得以稳固。
真要有第四方势力插手,吴良也会无所谓,三过了洛城官府和周玉顺那一关,而他自己,无非就是撤资,甚至于不撤,权当打水漂了。
换句话说,吴良有钱,可以玩的转,没钱的话,守着空山又能如何?
吴良细细归纳之后,现在唯一的突破点就在于周玉顺这边,他能不能顶得住,他继续发问,“真要有人染指新钼矿,你这边可有应对措施?”
周玉顺呵呵一笑,“拐弯抹角还是能联系上的。”
吴良点点头,“既然这样,我能信任你么?”
周玉顺脸色顿时大变,涨红了脖子,怒目而视,“吴董何出此言,鸿宁是我的侄女,他父亲是我的战友,这还不够么?”
吴良笑了笑,“周叔,您别急,先听我说。”
周玉顺气不顺,冷哼一声,“你说!”
“建浩集团的事情你可知晓?”
周玉顺脸上表情又是为之一愣,不平之气也慢慢落下,他苦笑一声,这才理解吴良的难处,“知道。”
“你知道的消息说说来?”
周玉顺犹豫再三,慢慢讲述,大体上还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斗的厉害,周公子心生不忿。
这和吴良的猜测差不多,吴良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宝景罪不至死吧?”
周玉顺点点头。
吴良又问,“周公子缺钱吧?”
周玉顺笑笑,“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不缺钱?”
吴良也笑,“荣耀红白国有个石油公司,价值两千亿,用这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换一命,这比买卖如何?”
周玉顺大脑瞬间宕机,和吴良所说的这一点相比,他觉得自己号称坐拥五千亿的钼矿,和吴良一说真的不能相提并论,一个可以直接转现,另一个,呵呵,不知道发展多少年才能拥有,难怪吴良如此谨慎,连质疑他的话都问了出来。
周玉顺仔细想了想,试着问,“你是让我当个中间人?”
这个中间人,周玉顺还真实合适的人选,他的身份很干净,又是混国外的,基本上没人知道他挣了多少,将他包装成一个在国外发了大财的矿老板,这个人设很稳,况且,他手底下也有一帮子狠角色,否则,软不拉几的玩什么矿的买卖。
吴良的目的就是如此,他点点头,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没了周公子,他刘老贼,又能成什么气候?对于周公子而言,这些钱干干净净,还在海外,花起来更舒心吧?”
那么,周公子吃人嘴软,也得考虑非议吧,出来混,吃相难看不怕,拿了钱不办事也不怕,怕的是,人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吧。
再退一万步讲,有了五个点的股份打底,周公子尝到甜头,想要的更多,也不怕,人心没尽人都理解,权当是用钱续命了。
其实,这就是一个拖字诀,案子一天不判,性命就能保得住,身家丢了没关系,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过个几年,再换一波人当家,或许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周玉顺权衡利弊,他相当于就是个传话的,也没什么压力,办成办不成,于他无损,而他还得了吴良的人情,这笔买卖划算,他点头答应,“放心吧,这事儿,我尽力去办。”
吴良暗中请吁一口气,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态拍了拍周玉顺的肩膀,“周叔,有劳你了,事成之后,新矿的股份,我再给你十个点。”
周玉顺又开始激动,脸色涨红,“小良,你这是打你叔的脸?”
吴良赶忙道歉,“行行行,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