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林畔,一阵轰鸣震破了苍穹。
渺镜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后退：“不、不可能，你……”
她的眸中,红衣女子立于云桥边缘,只差分毫就要掉落下去。可岚祈在最后一刻稳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渺镜,双瞳闪烁着金色,不怒自威。
岚祈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流淌着金蓝色的光芒。
她注视着渺镜，如同注视着一只蝼蚁。
“……你别过来！”渺镜步步退后,跌在了地上，甚至不自量力地想要阻挡岚祈的脚步。
然而那些雾气对于岚祈来说不过是无足挂齿的雕虫小技。
“你害怕了。”她停在渺镜的脚边,毫无感情地评价道。
剑光流泻在渺镜眼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两百年前,她未曾参加过那场仙魔大战,但她亦曾有所耳闻——旧神魔尊拿起天魔刃斩杀了走火入魔的上任天帝。传闻之中，旧神有着八荒少见的绝世容颜，一双金色的眸子能看透人心。
渺镜没有见过旧神,但她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迫的灵力，将她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魔、魔尊，我错了……”她被扼住喉咙，字音破碎。
就在渺镜闭眼之际，那紧紧箍住她的力量却放开了。她睁开眼，岚祈的金色瞳孔再度恢复成了黑色，明亮动人。
她抖了抖衣袖，“呀”了一声,拎着渺镜就掠到了凤凰林边缘。
渺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没有尽头的云桥面上裂开了缝隙。
刹那间，云桥断裂，烟消云散。
“噗。”月亮望着岚祈。
“看什么，我才不赔呢，让天帝自己想办法。”岚祈毫不在意。她正要走，却见一旁的身影还坐在原地。
渺镜苍白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丝：“……大人。”
岚祈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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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落在了岚祈的酒杯里，漾开了清辉。
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在她的神识里徘徊不去，在纠缠、激荡之后，又慢慢归于平静，令她清明起来。魔界的琉璃碧瓦、斜风细雨，都恍如隔世。
而她哪里也没有去，仍然留在了这个小说的世界里。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让故事走向了另外一个结尾。又或许是因为她，才让那隐藏的暗线浮出了水面，还了所有人一个清白。
不过，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抬起头时，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映在眸中，如同多年以前。
下一刻，岚祈惊叫了一声。她慌乱地跑去，握住了袖中的手。
殷红的血正滴了下来，将衣袖的边缘染了薄薄一层颜色。
“无妨。”灵淮温声道。
“……是怎么弄伤的？”岚祈低头问道。那血流从掌心不断渗出，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连掌纹都被割开了。若再深一点，怕是能见到骨头。
“只是无意中碰伤罢了。”
“胡说，谁能伤得了你。”
灵淮神色微变，似乎心情很好：“你是在关心我？”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岚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珠涂抹在了他的掌心上。片刻之间，血肉如初。
她抬起头，表情无辜：“我还可以多关心你一点。”
“……你想起来了？”灵淮眸色渐深。
一双手猛地将岚祈拥入怀中，如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般用力。温热穿过衣襟，抵达了最近的胸膛。越过了两百年的光阴，她终于回来了。
岚祈的嗓子发疼，她回抱着灵淮，轻声道：“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玉树抖落了银白的叶片，飘落在了上清池的水面之上，如在互诉忠肠。月光洒在了二人身上，也不忍打扰这一刻，只贴心地盖上了柔和的轻纱。
有太多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在生离死别之际随风而逝。幸好上天眷顾，给了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过了许久，岚祈才闷声道：“痛吗？”
“……不会痛。”
“我是说，在仙魔大战的那一天，在我没有回到这里之前，在我没有想起你之前。”
手指落在了她的发梢上。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声音蕴含着一丝苦涩，将岚祈的心揉成了一团。
紫色的眸子落在了她的眼里。她看见那无穷无尽的深邃之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只有她的身影。仿佛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不再重要了。她不敢去想，这些年间，灵淮都是怎么过来的。若换了她……若换了她在此处苦等，是否也会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生机。
辛苦了。她在心里轻声道。
然而她迟迟无法移开目光。这张脸无论看了多久都不够。她的手指摩挲过他的发梢、额头、眼尾，和桃花眼下的那颗泪痣。
她好想他。即使就近在咫尺，脸颊相贴，思念也充斥着心脏和血液，令她无法克制地颤抖。
她想，灵淮也一样。
不然，那双眼眸怎么无故湿润了起来。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嘴角，是不带情、欲的亲昵。薄唇相贴，凉得想要让她紧紧贴上去，渡一口暖意。
细碎的红色花朵与银色的叶片洋洋洒洒，落在了二人的身上。也不知是谁贝齿轻启，又是谁收紧了腰间的手。舌尖是苦涩也是甜蜜，交换过满腔深情，再继续深入交缠。识海之中，狂风暴雨乍然掀起浪潮，一片缭绕云烟，让辨不清方向的人迷失其中。
意乱情迷之际，岚祈抓紧了那正欲停下的白色，如同默认一般扣住了细长的手指。温凉再度将她包裹，却比先前更加来势汹汹。无法挣脱，亦不愿挣脱。
天地转瞬换了模样。寝殿的门合在了身后，软塌上的薄纱簌簌落下，将一双交叠的人影掩盖了去。万千思念都化作了不可分离的愿望。哪怕在洪荒之中格外渺小，也动人心魄。
不知是褪去的衣衫拂过了哪只玉器，清脆的碎裂声落了满地。然而，望南天境中，无人关心。
意识迷蒙之际，她看见从窗外吹进了一朵凤凰花。炙热的红色落在窗棂上，滚烫得教人不住颤动。
那花蕊上了流淌着光芒，温柔缱绻，美不胜收。
清风明月，都是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