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渊其实长得很好看,属于标准的美男子,浓眉凤眼,皮肤白皙,个头又高。
身上散发的气质和白家的儒雅之风不同,却也有那么些素雅淡泊的姿态。
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精瘦的单薄,但就每次托住子曰的那臂膀散发出的力量来说,此人一定习武,且绝对是个好手。
子曰总觉得,他眼眸里的深邃,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欲望。
“这一路走来,你倒是瞧出了什么没有?”慕九渊感受到子曰的视线时不时的扫过自己,便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子曰并肩而行,身体微倾,低声问道。
子曰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故作镇定的回道:“我就是在想,你不是就要成亲了吗?怎么还不回北翟?”
慕九渊眉毛一挑,带着笑意说道:“我的妻不在北翟,自然还不着急回去。”
“你的妻?”子曰听到他的话,竟最注意的是这几个字。
白老头说,他在意的也是慕九渊信函中那一个‘妻’字。
总是不经意的就联想到婚约之事,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对,我还未过门的妻子。”慕九渊说。
子曰收回思绪,问了:“她不是北翟人?”
慕九渊点头说:“她是南月人。”
这下,倒让白子曰有些惊讶了:“所以前几天一直没在客栈里见到,敢情是去密会佳人咯?”
慕九渊笑而不答。
南月民风如此,出嫁前的女子总是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能与未来夫君相见,以示礼仪。
若是从未见过的人也就罢了,可若是彼此相爱而在一起的人,许久不见恐怕甚是煎熬吧。
焉离突然也放慢了脚步,渐渐凑到子曰身旁,看到她和慕九渊聊的十分融洽,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在翻动。
“焉离,别把大哥一个人丢在前面,赶紧追上去!”子曰推着焉离往前走,阿英也紧跟着,两人一路嬉闹着前行,没再顾及后面的慕九渊。
溪谷深处向上而行,是游人汇聚之地,这里地处高崖,瀑布从面前的山上飞流直下,水势湍急,拍打在长满青苔的碎石上。
行人沿着旁边的石阶缓缓前行,感受着大自然带来的清爽舒适。
慕九渊一直走在最后面,环顾风景的同时,视线也没太离开白子曰。
说不上来的缘由,总觉得和这丫头在一起,就一定会有不少突发状况,所以本能的把一部分精力集中到她身上,以防万一。
白子曰和焉离玩闹着,连带阿英和子怀也被迫加入混局。
真是从未见过哪家的闺秀能像白子曰似的,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只顾自己乐得逍遥自在。
和男子之间也不忌讳什么授受不亲之说,多的是坦荡洒脱。
青石阶的对岸,突然传来呼救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妇人正趴在岸边拼命去抓掉进水里的孩童。
水流湍急,孩童身体又轻,承受不住冲击,妇人显得很是吃力,加上水下石头上的青苔湿滑,孩童本能的踩了一脚下去,结果一头栽到水下,呛了水。
边上的游人虽然也多少面露焦虑之色,但真正打算上前去帮忙的却未见。
心头一阵凉意沁入。
“小姐!”阿英一声呼唤,子怀和焉离才意识到子曰不知何时已经跳下水潭。
水位不算太深,刚没过子曰的腰线,她小心翼翼的踩着已经满是青苔的水下石阶,尽量快一些的走向对岸。
只是过程艰辛,大概也就她自个儿能体会,三两步就不自觉的左摇右摆几下,精神稍有不集中,似乎就也会被水流冲走似得危险。
许是看到子曰这般女子都奋勇当先的去帮忙,对岸终于有人出手借力给那妇人,试图拖住水中的孩童。
焉离作势要下水去帮忙,被子怀一把拉住:“太子身份尊贵,不可冒险而为。”
两人言语之间,慕九渊已经不顾青竹子的阻拦跳下水中,朝子曰所在的位置慢慢靠近。
努力了许久,子曰终于拉住那孩童的胳膊,再向前一步,推着他的腿往妇人跟前送了送。
这下,孩子总算得救,顺利回到岸上。
妇人抱住孩子,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眼泪哗啦啦的直流,带着哭腔对子曰感谢万分:“谢谢姑娘相助,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白子曰一路过来紧绷的思绪终于得以释怀,挥着手的同时还想上前去安慰惊吓的母子俩。
结果脚下一滑,青苔过底,水流迎面而来,整个人失衡的扑倒在水潭之中,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承受不住冲击,眼看就要顺流而去了。
“救”字还未出口,口鼻就进了水,呛的大脑一片空白。
对岸的阿英受子怀命令,拉着焉离不让他下水,而子怀和青竹子已经跳了下去。
隔着一层水蒙蒙的视线,子曰看到慕九渊的脸。
他的手正伸向自己,嘴里好像说着什么话,只是子曰已经听不清了。
岸边又迎来一阵惊呼。
白子曰和慕九渊一起被水流冲走,朝下游而去。
水速太快,以至于子怀和青竹子根本来不及相救,就眼睁睁看着两人越漂越远。
二人拼命爬回岸边,焉离已经从石阶上顺流狂奔而去。
……
“白子曰!醒醒!醒醒!”
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白子曰有点飘飘然的不知身在何处。
怎么感觉还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额…有点火辣辣的疼。
该死,谁这么下狠手!
眼睛拼命的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眼皮不给面子,不给开窗!
气死了,到底是谁在打本姑娘花容月貌的脸?!
等等!
怎么感觉还有人在按本姑娘的胸口?!
等等!
鼻子也被捏住了?!
不是!唔…
嘴巴怎么冰冰凉的?!
谁!把!他!的!嘴!唇!贴到了本姑娘的唇上?!
本姑娘再不发怒,是不是要当本姑娘是死人啊?!
胸中一口恶气逼得白子曰猛然睁开眼睛,并且伴随着一阵猛咳,吐了好几口水。
与眼皮的斗争终于结束,世界再次光明。
失焦的近距离观望,白子曰差点成了对眼,额头猛地使劲儿撞向对方。
‘啊’!对方吃痛,向后倒去坐在了地上。
距离拉开,总算看清了。
“木九!你!你!你!”
结巴曰上线,气氛有点微妙,有点尴尬。
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湿漉漉的头发,水珠从脸上滑落,滴在湿沓沓的衣服上,再看看鞋子,随便晃一晃都觉得里面装满了水。
“你是不是傻?!”慕九渊突然呵斥道。
带着数落?怒气?还有…心疼?着急?
子曰觉得自己耳朵一定是进水多了,产生了某种幻觉。
忍不住甩了甩耳朵,希望可以把水甩出去。
慕九渊分分钟逼近,捏住子曰的下巴说道:“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善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子曰被捏的吃痛,使劲儿打开他的手,很是不爽的回嘴道:“我又没让你多管闲事!”
“你!”
“我!我什么我!”
夕阳落日下,两个落汤鸡,背对而立,双手环于胸前,默契般的‘哼’了一声。
僵持了半响的冷战,最后以子曰连续的几声喷嚏宣告结束。
“你是不是冷?”
“废话!”
白子曰一个大大的白眼翻上天,结果还没来得及落地,整个身体就被某人拉了出去,直接撞到了怀里。
“这样应该会好点。”慕九渊的声音传来。
子曰一把推开慕九渊:“两个都有婚约在身的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才对!”
慕九渊听到这话,明明想笑,却还是忍住了,转身沉默了几秒后说道:“那我去找点柴火,想办法生个火吧,总这样湿着,都要着凉的。”
子曰点头同意,只是慕九渊刚离开几步,她才发现这四周荒芜,除了水流就是沙地和树木,一个人待在原地着实有些害怕。
“木九!我跟你一起去!”
……
有了火光,温暖袭来,衣服也慢慢开始变干,只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安静的可怕。
“不知道哥哥和焉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我们该不会要在这儿过夜吧。”子曰不安的情绪已经散发出来。
“青竹子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别担心。”慕九渊说的很笃定。
子曰看他这么有信心的样子,心里多少也定了定。
‘咕噜噜’子曰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子曰不好意思的捂着脸,栽倒膝盖上,半响没说话。
“说说话吧,注意力转移,或许就没那么饿了。”慕九渊突然说道。
“好啊!”子曰回。
可是说点什么好呢?
最终还是慕九渊先开了口:“如今天下五国割据,你可曾想过多年后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白子曰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有些茫然。
“怎么感觉像是夫子的学堂问答?我可以选择不答吗?”子曰回道。
“不可以!”慕九渊又是命令的语气。
“好吧好吧,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上一答吧,嗯…天下不论如何纷争,终归还是要一统的。”
“一统?”慕九渊探究的目光传来,深邃的眸子散着光芒:“那如果有一天,天下一统,你希望是南月还是别国?”
“当然是南月!我可是南月人!这点国之义气还是要有的。”子曰不假思索的答道。
“可你是要嫁给北翟九王爷的,出嫁从夫,你日后便就是北翟人了。”慕九渊提醒道。
子曰立刻反驳:“我爹娘是南月人,我生在南月,就一辈子都是南月人,无关乎嫁于谁。”
随后又补了句:“北翟那么多皇子,光是内斗就很可怕了,慕九渊又体弱多病,能不能坚持到天下一统都说不定,所以,我还是相信南月,相信太子殿下。”
子曰说的认真,并未察觉身旁人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