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白天带兵攻打白水关,骑的是一匹驽马。
当时甘宁诈败,就是为了以慢白水守军之心。那匹被白水军缴获的战马,并不是甘宁自己的坐骑。
对于武将而言,坐骑与武器,就好像自己的第二条生命,又怎么会轻易舍弃?
亲昵的抚摸了一下,胯下坐骑脖子上的鬃毛,那匹大黄马用前蹄跑刨了刨地面的土,打了一个响鼻。
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张任大声吼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诸位兄弟随我杀敌!”
“杀!”
一千五百士卒中有很多的人,都是张任在绵虒驻扎的时候,收拢的那些凉州兵。雍凉人性格豪迈,身高体壮,这支军队里更是大多为亡命之徒,一个个凶悍无比。
张任留下五百人看守营寨,扑灭那些被烧着了的营帐,而后带着剩下的一千军士,呐喊着往前冲去。
“驾!”
赵丰心忧那五百劫营士卒有失,拍着战马带领两百骑兵冲在最前面。他的身后,还有八百步卒远远跟着。
被张任带人杀散的白水军,有不少人往白水城的方向逃去,刚一钻出山林,他们便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赵丰,顿时大喜过望。
赵丰对他们说道:“尔等主帅何在?”
有个白水军的小头目,满脸悲痛地说道:“将军已经战死!”
赵丰心中一惊,他还来不及继续答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就着昏暗的月色,赵丰发现来人正是刘瑁军。
“下马列阵,准备迎敌!”
若是大白天里,两军突然相遇,白水军完全可以凭借两百骑兵,冲散没有列成阵型的一千刘瑁军。
然而,天色昏暗,并不适合骑兵作战。
虽然战马可以在晚上看清东西,奔跑起来到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士卒们由于营养不良,大多都患有夜盲症,骑在战马上,很容易指挥错误。
更重要的是,刘璋军的战马没有马蹄铁,骑士晚上控马稍有不慎,就会让战马扭伤蹄子。
骑兵视力不行,冲锋起来也很容易乱了阵型,稍有不慎,队形就会变得紊乱。
方才慌忙行军之间,就有几个骑士控马失误,扭伤了马蹄子,从战马上面摔了下来,赵丰已经心疼了很久。
在天色昏暗的晚上,用骑兵与敌军的步卒交战。赵丰身为一个有谋略的将领,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张任亦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没有让帐下士卒点燃火把。不然的话,就会给马上的骑士,一个明确的冲锋目标。
赵丰放眼望去,估计了一下刘瑁军的人数,发现竟有一千之众。
“看来,白天的时候没有开城追杀,是正确的选择啊。”
赵丰钢牙紧咬,大声喝道:“贼军只有几百人,我等只需将其拖在这里,待后面的几千大军赶来之时,就可以将其全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
这时,不仅是赵丰带来的三百骑兵,就连那些溃败的白水士卒,也都缓缓向他靠拢,摆成简陋的阵型,返身准备与刘瑁军决一死战。
身经百战的白水军,从来不会缺乏勇气。方才只是被突然袭击,主帅阵亡,他们才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
赵丰唤来一个亲信,让他一面前去,催促后面的步卒尽快赶来;一面让他再去城中,调遣五百兵马前来助战。
毕竟,大敌当前,自己这边又先折了一阵,士气大跌。赵丰没有信心,能够凭借手下的一千白水精锐,击败对方的一千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先带兵回到城中,等到天明以后,再尽起大军攻打刘瑁军。
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亦是知晓。
今晚白水军偷袭不成,反而折了一员大将,又损失两百多士卒。若是他就这样带着帐下士卒,灰溜溜地回到城中,士卒们的士气必定更加低落。
那个时候,哪怕城中守军要远远多于刘瑁军,再次交战,也不见得能够取胜。
更何况,赵丰也可以通过今天的见闻,推断出刘瑁军的主将并非易与之辈,极有可能就是张任。
“吾乃蜀郡张公义,贼将可敢与我一战!”
张任看着排开阵势的白水军,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拍马上前叫阵。
他知道,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斩杀白水军大将,才能够避免白水援军到来,而使得刘瑁军陷入困境。
现在张任麾下只有步卒一千人,若是不能速战速决,这场小规模的战斗,最终必定会以失败告终。
面对张任的叫阵,赵丰心中一凛。他知道张任勇武过人,心中有所胆怯。
然而,如今白水军新败,虽然因为他的威望,能使帐下士卒,继续列阵与刘瑁军交战。
若他一口拒绝张任的邀战,恐怕白水士卒,就会认为他心中胆怯。
主将尚不勇猛上前,士卒又岂会奋力厮杀?
更何况,如今张任帐下有八百人,白水军只有两百。若是现在两军混战,白水军绝对占不到便宜。
心念急转之间,赵丰暗暗想道:“我先与他厮杀一番,纵然张公义勇猛过人,短时间内,也休想将我击败。”
“我军另外八百步卒,已经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位置了。我只需与他纠缠一阵,待步卒到来,就可虚晃一招,拍马回阵,而后率军掩杀。”
“如此一来,士卒既不会士气下降,我也能够拖延时间,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赵丰拍马上前,大声喝道:“贼将休要猖狂,我来取你性命!”
张任见状,眼睛一亮,也不询问对方姓名,拍马直取赵丰。
对于现在的刘瑁军来讲,时间就是生命。
张任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斩杀赵丰,才能保证这场战役的胜利。
“杀!”
两人交错而过,赵丰浑身一震,心中惊骇不已。他知道,张任的武力要远远超过他。
“再来!”
张任急忙调转马头,挥舞着长枪,再次杀向赵丰。
两人你来我往,没过多久就已经交战了十几个回合。赵丰早已力乏,有些遮拦不住。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赵丰知道是白水的援军到来,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他奋力挡住张任的长枪,对着身后的白水士卒喊道:“我军援军已至,休要与他们讲什么道义,只管掩杀过来就是!”
张任见状,又惊又怒。
他将长枪挂在自己的战马上面,弯弓搭箭,一连三支箭矢射向赵丰。
张任聚集士卒来与赵丰交战之前,就捡回来了自己的弓箭。这次张任含怒出击,一连三支箭矢,呼啸而去。
赵丰听见背后的破空声,知道张任放冷箭,心中大骇,急忙伏在马背上。
奈何张任有一支箭矢,就是射向他的战马。张任的力气巨大无比,整支箭矢都射进了战马身上。战马中箭,哀鸣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赵丰被掀翻在地,张任急忙纵马过去,猿臂轻舒,一把把赵丰提上了自己的坐骑上。
那些白水士卒,看到自家主将掉落下马,以及贼将拍马上前,就知道不好。他们想要前来救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赵丰被生擒,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将军!将军!”
“贼将安敢冷箭伤人?”
“救出将军!”
白水士卒素来敬爱赵丰,他们全都红着双眼,杀向张任,救出赵丰。
“糟糕!”
张任看着白水士卒,全都像发怒的公牛一般,向他猛烈冲来,顿时心中一惊。
他本来以为,抓住了赵丰,白水军就会崩溃。却是没有想到,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凶悍。
张任一夹马腹,箍紧身前的赵丰,而后大声呼喊着:“全军撤退!”
一千刘瑁大军,看到发狂的白水士卒,也都有些头皮发麻。他们听见张任的话以后,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撒腿就跑。
张任不愿与对方交战,倒不是他怕了白水军。只不过这些跟随他来的士卒,都是张任的亲信兄弟。
张任为人谦和,对于帐下士卒也是爱护有加。他不愿意,在这里与白水军死磕,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白水军看到主帅被俘,一时间变成了哀兵。
只要张任等人现在不与他们交战,待其气势一泻,没有了主将的白水军,自然是不堪一击。
一时间,汾水河畔,刘瑁军“全军撤退”的声音,此消彼长。
可就在这时,赵丰却是高声对着喊道:“张公义将军无需撤走,我赵丰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