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家嫡出小姐,容貌秀丽端庄,才情甚好,若是嫁给二少爷,必定能情投意合。廉郡王家的小郡主,容貌艳丽,做事爽利,是个管家好手……”竹妈妈将各高门大户内,与卫绍书相匹配的千金细数一遍。
“依老奴看,二少爷这般人品,怕是找个知书达理,能一起谈诗论画的才好。这里面当然属于成国公家的小姐最是合适。”竹韵觉得这二人很是般配。
“成国公家现已逐渐落寞,怕是在绍书的仕途上使不上力啊。”苏氏叹息一声,她也觉得成国公家的小姐与绍书般配,但家里却没个撑得起的,日渐没落。
“那李尚书家的小女儿如何?”竹韵小心翼翼地问。
“让我再想想”老夫人似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不断权衡,哪一家的贵女最适合绍书。
她心里清楚,卫绍书不能继承爵位,这些小姐中,无论哪一位都是不可能嫁给他的。但事在人为,况且现在继承不了爵位,并不代表以后就不行。
要如何将董氏抓在手里,如何促成卫绍书的好事,成了苏氏的一块心病。
董婉喻回到逸然居,吴妈妈与张妈妈已经在那候着。她们如今已安顿好,是该到主子面前领差事了。两位妈妈行了礼,董婉喻请她们坐下。
“两位妈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现在这府里不是我掌家,没多少事可做。但掌家那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还要仰仗几位妈妈。”董婉喻说着,看向王妈妈。
“老奴定当尽力,只是不知如今府上是和情况。”说话的是吴妈妈,她看起来严肃刻板,脸上没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十分凶恶。
坐于她身边的张妈妈有些微微发福,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看起来就像邻家慈爱的老奶奶,和蔼可亲。
王妈妈把府里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董婉喻给三位妈妈各自安排了事做。以后王妈妈就专心管着逸然居与她嫁妆,吴妈妈跟着她,张妈妈负责调教下人。
接着王妈妈唤来了逸然居的全部下人。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事要吩咐。”董婉喻坐在高处,看着下面站着的下人。
“我想你们已经知道,院里来了两位妈妈。以后你们要像敬着王妈妈一样,敬着她们。若有不从者,杖二十。这往后,我这院子里的人,都由张妈妈管着,你们可得给我仔细着些,知道吗?”
董婉喻说这番话时,很有一番当家主母的气势,让王妈妈看得欣慰不已。
“是,夫人。”
“很好,那接下来就交给张妈妈了。”董婉喻笑着,将这里留给张妈妈处理,她带着其余两位妈妈和青桂回屋去了。
底下众人看着和蔼可亲的张妈妈,松了一口气,十分庆幸不是吴妈妈。但她们不知,这种棉里藏针的才是最狠的,她们显然高兴得太早。
进屋之后,董婉喻将吴妈妈单独留下。
“不知妈妈对这府里的事有何看法?”董婉喻对花云初的眼光很有信心,将吴妈妈留在身边。但她也需要知道吴妈妈的深浅。
“奴才再怎么得脸那也是奴才,不足为惧。夫人需多家防备的只有老夫人。至于侯爷,那是您的夫君,我想该如何去做,不用老奴多说。当然,这只是老奴的片面看法,具体如何还需时间了解。”吴妈妈声音清冷,始终一副严肃的模样。
“是我太心急了,妈妈陪我出去走走,看看这府里的风景如何?”董婉喻说着,起身拉了拉裙摆。
“是。”吴妈妈跟着站起来。
“夫人,奴婢有事禀报。”这时青芍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吴妈妈,又看了看董婉喻。
“说吧。”董婉喻重新坐下,看向青芍,示意她不用在意。
“夫人,之前仙姿玉容粉之事已经查明。”青芍这次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将事情打探清楚。“那是由府里专管采买的管事,月前采买回来的。并没有谁特意吩咐,只因之前老夫人用的也是这个。”
“而那粉是从陈家的胭脂铺里买来,未经过他人之手。”青芍说着,心里底气不足,因她得到消息,一切都十分正常。
“陈家,专制仙姿玉容粉的陈家?”董婉喻喃喃自语,这事怎么又与陈家牵扯上了。但她可以肯定,无论是董家、还是花家,或是她自己,都与这成家没有干系。
“你先下去吧。”董婉喻挥退青芍,独自带着吴妈妈去了后花园。
“夫人可是在想刚才之事?”吴妈妈清冷的声音,传到董婉喻耳里。
“正是。”董婉喻点头,并未隐瞒。
“这极有可能是查的人没有查清楚,再有就是要害您之人,与陈家有着某种联系。”吴妈妈心中大概有个谱,只是初来乍到,情况不熟悉,她也不好下结论。
“妈妈所言甚是。”董婉喻茅塞顿开,她之前是钻进死胡同里了。她心想,回头得让赵亮去查查这陈家的底细。想通之后,她又笑着问道:“可否问问妈妈,我舅舅是如何找到您的?”
“舅老爷是个好人。”提到花云初,吴妈妈眼神柔和了些。“先皇后故去,皇上开恩,让我们这些老奴回乡颐养天年。于是我便带着累年积蓄,还有主子们的赏赐回了家乡。”
“离家数年,家中父母早已不在,家中亲人只余兄长与嫂嫂。家中贫寒,我便买田置地,赠与兄长。唉,人心易变,钱财散尽,兄嫂翻脸无情。老奴一时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二人将我置于医馆不闻不问。”
其实以她之精明,如何不知兄嫂算计,只是见二人过得确是可怜,心有不忍。再则多年未与亲人相逢,向往家人的她不愿相信兄嫂是那种绝情之人。
“那医馆大夫仁厚,将我救活。我这才知,原来这医馆竟是舅老爷所开,平日里施医舍药,帮助那些苦难之人。待我痊愈之后,大夫见我无处可去,舅老爷知道后,收留了我。之后我听舅老爷要寻人,便毛遂自荐。”
“随后我见人未找够,想起了昔日老姐妹张妈妈似乎处境不好,于是推荐她一起上京。”吴妈妈缓缓叙述着前尘过往。
“的确是人心易变,全心信任的亲人,变了之后才是最伤人的。”董婉喻感叹一句,回归正题。“张妈妈又是怎么回事?”
“昔年在先皇后宫里,我们也是老姐妹了。长荣公主出嫁,她作为陪嫁妈妈去了公主府。哪知公主命薄,难产而亡,孩子也没保住。”想到这些,吴妈妈眼底闪过一抹悲痛。为了昔日旧主及其女儿。
“皇上原是要拿那些侍候之人问罪,皇后娘娘仁慈,放了张妈妈,让她回乡。她回家之后,家里人都没了。她的钱财也在路上被人劫走,无奈之下,只能做些粗活勉强度日。”说到这,吴妈妈唏嘘不已。
“以张妈妈的身份,就是去大户人家做个供奉妈妈也是使得?”董婉喻不解。
“唉,一言难尽。别人都觉得张妈妈命不好,谁敢请她啊?也就是舅老爷和夫人不在乎这些。”
“世人愚见害人不浅,真是苦了张妈妈了。”董婉喻并不在意那些,只要张妈妈能忠心耿耿为她办事即可。
吴妈妈见董婉喻是真的不在意,暗暗松了一口气。能与老姐妹重聚,她心里还是高兴的。人老了就希望有个人能一起聊聊过去,缅怀那些逝去的时间与逝去的人。
“妈妈,我如今是困境重重,不然也不会托舅舅帮忙寻人。只要您与张妈妈一心为我,我定能为你们颐养天年。我虽是董家人,但也有着花家的血脉。我们花家人,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董婉喻郑重承诺,安抚吴妈妈的心。
“老奴信得过舅老爷,也信得过夫人。”吴妈妈虽还是那副刻板样,但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两人走得很慢,沿着湖边的小路绕行。侯府的花园,就如同这府里的主人一样,大气磅礴。
话说董婉喻带着吴妈妈去后花园,青芍便对王妈妈说:“妈妈,夫人是不是对那两位新来的妈妈太好了些?”
“你懂什么,那可都是宫里出来的妈妈,若没本事,就是想请也请不来的。”王妈妈一点也不在意,小姐把自己的嫁妆和院子交给她管,足够证明一切。更何况如今她两个儿子都是小姐跟前得用之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妈妈,我这也是为您心急啊。”青芍嗔怪道。
“成天想那么多做什么?夫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只要咱们好好伺候着,还会亏了你不成?更何况,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这后宅之事,我们也使不上力,只能做好自己的本份。”王妈妈皱眉,觉得青芍如今是越来越掐尖要强,有些逾越了。
“谁说我们使不上力的?”青芍还颇不服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一样不是小姐自己琢磨着处理的。我们顶多就是跑个腿,别人害小姐时,你有主意吗?”王妈妈也不客气起来。
“我”青芍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反驳。
“唉”王妈妈一声叹息,转身离开,有些事要自己想开才行。青芍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王妈妈真的不希望她误入歧途,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晚膳时,卫绍霆如同往日按时出现在逸然居。
“我之前与你说的管家权一事,这么长时间,你可有怨言。”卫绍霆在董婉喻身旁坐下,挑眉看着她。
“我相信侯爷,而且也知道老夫人是不会轻易答应的。”董婉喻直言不讳,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
“那你可准备好,掌管这侯府后院?”卫绍霆端起茶杯把玩。
“妾身自当尽心尽力。”董婉喻笑了笑,看来卫绍霆终于要有行动了。
“恩,别忘了我说的话,前院的事别插手,而我这人最不喜阳奉阴违。”卫绍霆冷冷说完,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妾身谨记夫君教诲。”董婉喻依然是那副温婉贤良的模样。接着她把两位妈妈的事提了提,依然是那副说辞。
二人用过晚膳,卫绍霆并没急着走。董婉喻注意到,他的眼神看向棋盘,于是便笑道:“侯爷可要与妾身对弈一局。”
“夫人会下棋?”在宝华寺时,卫绍霆因先行离开,并未发现董婉喻知晓棋艺。
“会一点,侯爷可别让妾身输得太难看才是。”董婉喻柔柔的笑着,娇俏的看了一眼卫绍霆。
两人说话间,丫鬟已将棋盘摆好,室内依然漂荡着安神香的清香。两人在棋桌前坐下,青桂奉上茶水、点心。
一室静谧,香味缭绕,偶尔只闻棋子落下之声。棋桌两端,夫妻二人棋逢对手,全神贯注,在方寸之地博弈。
董婉喻一时太过投入,忘了掩饰,进退之间不觉露出杀意,步步陷阱,处处杀机。
卫绍霆也不是省油的灯,总是能一一化解。他只是惊讶,一名深闺弱女子下起棋来,竟磅礴大气,棋路刁钻,充满杀意,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看来他还是不了解他这位夫人,似乎并不是那样无趣。
“夫人,这室内燃的是何香?”卫绍霆竟觉得,越下思维越清晰,不禁有些诧异。
“妾身自己调配的安神香,侯爷可是喜欢?那妾身便为侯爷调制一些。侯爷也许不知,妾身最拿手的可是这调香之术。”董婉喻说着,眼神一直没离开棋盘。
“那就有劳夫人了。”他一不注意,棋桌上的局面几乎逆转。
“夫君喜欢便好。”董婉喻说着,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落下一子将卫绍霆的黑子围住。
“夫人的棋艺,也快赶上夫人的调香之术了。”卫绍霆落下最后一枚棋子,赢了董婉喻一局。
“怎么可能,我明明要赢了。”董婉喻不可思议的看了又看,随后露出沮丧的神情,她还以为这局自己可以赢的。
“但你确实输了。”原来她也会露出小女儿娇态,他还以为她一直都会是端庄大方,温婉动人的模样。
“不行,再来,这次我一定可以赢。”董婉喻觉得,她已经抓住卫绍霆的棋路,一定能赢。
“那就再来。”
于是两人再次厮杀于方寸之地,直到董婉喻连输三局。董婉喻嘟着嘴,一脸幽怨地看着卫绍霆,似乎要看得他感到内疚一样。
卫绍霆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心想等会要不要让她一局。不过他这夫人,如今算是本性毕露了吗?
第四局,董婉喻终于赢了,她高兴地蹦了起来,她终于赢了卫绍霆。只是看到端坐对面的卫绍霆时,她僵了僵,立即恢复那副端装大方的模样,若无其事坐下。
青桂见此,不觉有些好笑,小姐果然还是原来那副模样,只因环境而不得不改变。青芍真是多虑了,小姐还是小姐。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卫绍霆索性也当没看见,准备离开。
“夫君不留下来吗?”董婉喻一时还没恢复过来,十分自然的问出口。才说完,她就僵住了。
“改日。”所幸卫绍霆并未留下。
改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改日再来,还是改日来与她圆房?想到这董婉喻有些紧张起来,随后又放松下来。前世又不是没睡过,况且今生她还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夜,卫绍霆做了个梦。梦里香风徐徐,白雾迷漫,他看不清周围的景物。这时一身着白衣纱裙的女子走过来,拉住他的手。
“夫君,你真是个木头,也不会让让人家,这次就原谅你吧。不过下次下棋,你一定要让着我,不能一个人总赢,那多没意思啊?”女子嗔怪。
瞬间场景变了,似乎他与女子下棋,结果又赢了。
“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赢你的。”女子不服气的哼哼,但一点也不像生气,反而更像撒娇。
梦里女子陪他下棋,输了会跟他撒娇,会耍赖悔棋。而且每次输了,女子都会嚷嚷着,下次一定要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