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好事,婉喻你可要仔细些,将侯府给管好。”花氏并未多想,只是为她高兴不已。
花云初若有所思的看向董婉喻,董婉喻心知,以舅舅的聪明才智,一定不会全信。只是见花氏开心,二人心照不宣,并未挑明。
这次花云初带来了四个妈妈,这几个妈妈来历皆都不凡。但她们运气不济,晚景凄凉。花云初许诺为她们安养晚年,才将她们请出山。
四位妈妈花氏留了两人,一位是医女出身的田妈妈,一个是高门大户中出来的陈妈妈。而董婉喻带走的一位是已故皇后宫里出来的吴妈妈,一位同样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张妈妈。
原本董婉喻是想将吴妈妈留给花氏的,毕竟吴妈妈对那些后宅污秽之物,知之甚深。但被花氏拒绝了,她身边有个田妈妈足已,如今董婉喻的身份,吴妈妈跟着她更合适一些,用处也更大。
妈妈们舟车劳顿,花氏让人安排她们先下去休息。吴妈妈和张妈妈,等董婉喻回去时,再一起随行。
几人坐于花园一偶的凉亭中说说笑笑,聊得很是开心。只是一道娇柔的身影,从凉亭外走来,打断这轻松的气氛。
“奴婢见过夫人、舅老爷。”
“你怎么来了?”看到这人,花氏的脸阴沉下来。这女人是董君煜的侍妾,也是曾经花云若身边背主的大丫鬟黄鹂。
“奴婢听说舅老爷来了,特来拜见,毕竟舅老爷也是奴婢的旧主。”黄鹂说着,眼神看向花云初。
“我花家可是要不起这样背主的奴才,依我看小妹也太仁慈了,这样的世仆发卖了便是。”花云初眼神冰冷,他最恨的就是像黄鹂这样背主的奴才。
“夫人,舅老爷,奴婢知道错了,夫人请您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原谅我吧。”做了侍妾的日子,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好,甚至不如在夫人身边当大丫鬟的时候。
如今更是年老色衰,又没个孩子傍身,老爷也常常见不到人影。黄鹂心里感到焦急,想要求得旧主的原谅。今日她听说舅老爷来了,就急巴巴地赶来打感情牌,希望花氏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原谅她。
“大哥息怒,为这样的贱婢生气不值当。”花氏接着又对黄鹂说道:“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别忘了你全家的身契可是都在我手里。”
真是可笑,她还有脸提过去的情份。花氏眼神嘲讽,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黄鹂不敢置信的看向花氏,这还是她那个和蔼善良的小姐吗?难道小姐就这么不念旧情?殊不知花氏对她那点感情,早就在她背主的时候消磨殆尽。
花氏没有对她和她的家人下手,已经是花氏最后的仁慈。刘妈妈见这贱婢还不退下,让人把她从凉亭里拉了出去。
“小妹,做人不能太仁慈,对这样的贱婢,无需手下留情,不然她还觉得是做主子的对不起她一样。”花云初觉得小妹太仁慈,他应该早些送两个严厉的妈妈过来。
“对付她,太抬举她了,还脏了我的手。”
董婉喻看着花云初与花氏阴沉的脸色,眼看快到晚膳,她还有话想要单独对舅舅说,于是董婉喻眼珠一转,说道“娘,女儿好久没尝到您做得菜了,估计舅舅也是,我都馋死了。不如您亲自下厨,做几道舅舅喜欢的菜?”
“你这小馋猫,自己想吃就直说。”花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对花云初说道:“大哥,你也好久没吃到小妹做的菜了,今日我就做几个你喜欢的菜,也算小妹的一点心意了。”
花云初点点头说:“的确好久没尝过小妹的手艺了,婉喻这么一说,还挺想念的。”
“那你们先坐会,我这就去张罗。”花氏就这样被支开,欢欢喜喜张罗晚膳去了。
宋妈妈跟在她身后一脸无奈,我的好小姐啊,你就没看出这两人是想把你支开吗?难怪小小姐要当心您的安慰了。
花氏走后,花云初不认同地瞪了董婉喻一眼,但也知道她是故意要支开花氏。
“舅舅,婉喻有话要说。”董婉喻把之前遇到佛印禅师那套说词,重述一遍。
“当真?”花云初眉头紧蹙。
“却是如此,只是我的生死大劫是从娘亲和哥哥去世开始。娘亲和哥哥身体安康,不可能突然故去,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缘由。”董婉喻一边说着,一遍注意花云初的神情。
“你哥哥那边我会处理,你放心便是。只是你们母女二人多加小心。几位妈妈都是可信之人,有事便与我联系。”花云初神情凝重,虽不放心她们,但花家的根基在江南,他不便在京城久留。
关于董婉喻说的劫难,他的在仔细琢磨琢磨,该如何替她们化解。对于这种玄妙之事,为了家人的安全,花云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有劳舅舅了,我和娘亲,哥哥,能靠的也只有您了。”董婉喻诚心道谢。
“傻丫头,你们不靠舅舅还能靠谁?舅舅一辈子都是你们的依靠。”当初要是他在坚持一些,要是他把妹妹看好了,云若也不会嫁入这虎狼窝。
如今事已至此,他定要保护好妹妹,让爹娘在天之灵安息。只是有时候,事情并不如人所愿。
晚膳时,董君煜也来了,只是花家兄妹都不太搭理他。就连董婉喻对他也是淡淡的,这让董君煜对花氏更是有意见。
花云初还有意无意的暗指董君煜无能,自己妻女也保护不好。董君煜更是听得火冒三丈,但他不敢得罪花云初。别看花云初只是个商人,但花家到底有多少底谁也不知道。
而且花家与官场之人私交甚密,黑道人也认识不少。要是真把他惹恼了,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看着董君煜那副怂样,花氏心底不屑。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男人。
这晚膳用得并不算愉快,饭后董婉喻与花云初便告辞离开。
“夫人您回来了。”回到府邸门口,已经有下人候着。
“嗯。”董婉喻点点头。“侯爷回来没有。”
“已回。”门房还算恭敬地回到。
回到逸然居,婉喻吩咐小厨房给卫绍霆送婉莲子羹过去。对于自己的夫君,她还是得表现出温柔体贴。接着她又让王妈妈给吴妈妈和张妈妈安排了住处,又唤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
“妈妈,这两个小丫头,名唤紫茉、紫菊,以后专门负责伺候妈妈,妈妈且先看着顶不顶用。”这两个丫头,都是她从董府带来的,看着也是妥当之人。
“谢过夫人。”
“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妈妈,做得好自然是有赏,做不好就不能怪夫人我了。”董婉喻对两个小丫头敲打了一番。
“是,夫人。”紫茉两人乖巧地点头。
“二位妈妈舟车劳顿,今日就先这样吧。”董婉喻让小丫鬟将两位妈妈带去歇息。
董婉喻带回两位妈妈,又礼遇有加,逸然居的下人们心里纷纷猜测,她这是何用意?那二位妈妈是什么来头?
王妈妈将吴妈妈二人安排妥当,回到董婉喻卧房。
“妈妈,以后我若让你只管着逸然居与我的嫁妆,你可会怨我?”董婉喻透过铜镜,看着镜中王妈妈那有些模糊的脸庞。
“我怎么会怨夫人您呢?您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老奴,老奴心里清楚。”王妈妈是个少有的明白人,也许这也是当初花氏挑中她的原因。
“妈妈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您可一定要帮我管好院子和嫁妆。”董婉喻心里暖暖的,王妈妈没有埋怨她就很好。她一直都把王妈妈当亲人看待,不希望她与自己离心。
“这是自然,夫人您就放心吧。”
“青桂你说那两位妈妈来了之后,王妈妈是不是要失宠了?”青芍与青桂二人同为董婉喻的大丫鬟,同住一起。
“别瞎想,王妈妈那可是小姐乳娘,谁都替代不了。”青芍穿着里衣,一头青丝披散,手里拿着剪刀,正剪灯芯。
“那可不一定,你没发现自从小姐出嫁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青芍撇撇嘴,翻个身,趴在床上看向青桂,她始终觉得小姐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这有什么,那还不是小姐。这人啊,嫁了人,总是会变的。”青桂想起小时候,她娘总说,女人嫁了人就不一样了。也许这就是小姐变了的原因,而且在这陌生的地方,肯定不能像在家时一样任性。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觉不觉得,小姐有时候的行为举止很不对劲。她似乎对这侯府十分熟悉的样子,总感觉怪怪的,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青芍想着,寒毛都竖起来了,她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缩进被子里。
“行了,快睡吧。别总是胡思乱想,小姐就是小姐,而且小姐身上可是有佛印禅师的佛珠,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心叫人听去了,仔细你的皮,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青桂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将蜡烛吹灭,爬上床睡下。
青芍始终觉得,小姐就是不对劲,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姐什么性子,她岂会不知道。
武烈堂书房内,卫绍霆看了一眼桌上的羹汤,唤来隐藏在暗处的铁血卫。“近日夫人可有什么举动?”
“并未有什么特殊举动,每日一早便是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就在逸然居不出,不是打理嫁妆产业,就是管管自己的院子,或是张罗吃食、调香……”铁血卫将董婉喻的一举一动如实禀报。
“嗯。”卫绍霆点头,倒也算安分,并没有什么揽权的举动,也未与苏氏来往甚密。
“侯爷,今日夫人带了两位妈妈回府。”
“我知道,下去吧。”卫绍霆好似想到什么,又将人喊住。“等等”
“侯爷还有何吩咐?”
“之前吩咐的事,可以去做了。”卫绍霆觉得,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
“是。”铁血卫应完,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空旷的书房内,就好像他出现时一样突兀。
卫绍霆独自坐在书桌前沉思,脑海中闪过成亲以后的一暮暮,似乎在审查董婉喻是否心怀叵测,又似想从中发现什么?
刘妈妈看着亮着灯的书房,叹息一声。侯爷平日里繁忙,好不容易有空,不是去董氏那里,就是在书房闭门不出。他们如今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如此下去,只怕原来那点情份会越来越生疏。
侯爷是从小吃她的奶水长大的,就跟她的亲生儿子一般。有哪个做娘的,能看着儿子疏离自己。刘妈妈叹息一身,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如今董婉喻不掌家,这府里进了人,按理她是该和老夫人打过招呼。于是便在请安时,向老夫人说了说。
“老夫人,儿媳有一事需想老夫人请罪。”董婉喻态度恭敬。
“昨日儿媳回娘家,我娘亲怕我年少不知事,给老夫人、侯爷添麻烦,给了儿媳两个妈妈。于是儿媳便带了回来,昨日天色已晚,不便打扰老夫人歇息,儿媳便擅自做主安排在逸然居。”董婉喻面带柔和的笑容,不错眼地看着老夫人的眼神。
“既然都带回来了,那你便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人虽然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不显。
“可是老夫人,这府里的下人与例钱都是有数的……”老夫人身边的竹妈妈,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堂堂一个侯府,难道还连两个下人也养不起不成。”老夫人怒道。
“是老奴糊涂了,老夫人息怒。只是这府里的规矩”竹妈妈低垂着头,为难不已的样子。
“算了,你帮我管家,也是不易,我知道你的难处。”老夫人转而安抚道,随后又对董婉喻说:“竹妈妈说得也没错。你不管家,可能不知道。这每个府里,都有自己的规矩。正因这样,这么大的府邸,一切才能顺顺当当,不出乱子。”
“若是这府里的主子,今日要添个丫鬟,明日要添个小厮,然后就自己带个回来。也不熟悉这府里的规矩,也不知顶不顶事,日积月累,这府里还成何体统。”苏氏说完,也不去看董婉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老夫人说的是,儿媳受教了。唉,我娘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不经事,这不就给老夫人添麻烦了。”董婉喻听她明里暗里说她和她带来的人没有规矩,也不在意。说说而已,反正人留下就行。
“知道就好,你带来的两个妈妈,就先让她们与竹妈妈学学规矩吧。”老夫人说着,看向竹韵。
“老奴定当尽心尽力。”竹韵立即应声。
站在董婉喻身后的青桂心里紧张不已,就怕真的要把两位妈妈送来老夫人处。这老夫人真是太可恶了,刚开始她还以为简简单单就过了,谁知道老夫人安了这样的心思。
董婉喻看着这对主仆自导自演,心中冷笑。哼,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老夫人,竹妈妈怕是教不了。并不是儿媳觉得竹妈妈不好,而是那吴妈妈乃先皇后宫里出来的老人了,要不是儿媳运气好,也是请不来的。就是张妈妈,那也是故去长荣公主身边得用的妈妈。”董婉喻故作为难的样子。
她就差没说,无论是宫里还是公主府,这规矩都比侯府大。难道还会不如一个侯府的妈妈,更何况苏氏未嫁入侯府,竹妈妈也不过是五品小官家的下人。怕是连董府都不如。
竹妈妈听了这席话,想起刚才的托大,便有几分难堪。
“亲家夫人真是有本事,这样的妈妈我侯府确是没人可教导的。我今日也乏了,你且回去吧。”老夫人脸色铁青,让她退下。
“那老夫人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儿媳先退下了。”董婉喻起身离去。
“竹韵,你说我们是不是看错了?会咬人的狗不叫。”苏氏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也许就是有个厉害的娘,老夫人不必多虑。”竹韵这话说得自己也不信,也许她们真是看走眼了。
“不得不防啊。对了,上次安排之事,打听得如何了?”她最挂心的,还是绍书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