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救不了老五的命，朕让你们这些人都给老五殉葬！”
阳昭帝厉声恐吓着。赢琛默然的站在一边，似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赢瑾的小厮这时候从殿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对阳昭帝和韵贵妃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五皇子醒了。他有话想和你们说。”
韵贵妃听说赶忙擦掉脸上的眼泪，挽着阳昭帝的手，两人进了殿。进殿后韵贵妃也不敢向赢瑾提他的病情。倒是病怏怏的赢瑾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他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他对韵贵妃、阳昭帝轻声道，“父皇、母妃，儿臣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儿臣希望你们能答应儿臣一个请求，让儿臣可以开开心心的离开这人世。”
“不！瑾儿你不会有事的！”韵贵妃失声痛哭出来。阳昭帝心里悲伤，面上还是像个慈父一般，柔声问道，“你想要什么，父皇都答应你！”
“父皇、母妃。儿臣想娶殷素素为妻！”赢瑾轻飘飘的说着，再过不久就是她的及笄之日了。等她一及笄，她就是可以出嫁的姑娘了。
他想娶她即使是死了，他也想让她替他守着寡！
韵贵妃几乎是当场要炸起来，她哭着道，“瑾儿，你想做什么、想娶谁母妃都可以答应你。可就是在娶殷素素这件事情上母妃不会答应你……”这个小贱人先后把她的两个儿子都给勾引了，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娶回家呢。
赢瑾虚弱的笑了笑，修长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扣住盖在身上的锦被，眼神坚定，“母妃，儿臣想娶殷素素为妻！”
“不行！”韵贵妃再次高声拒绝他的请求。
赢瑾眸间冷光幽深，还是不改初衷的坚持道，“母妃，儿臣想娶殷素素为妻！”
“不！不行！”韵贵妃声调再次拔高，绝美出尘的脸庞上闪过狰狞的神色。但心里对大儿子的那点不放心也让她还是不得不做出一点妥协。“瑾儿，要不你娶殷云嫣吧。母妃让你父皇给你们赐婚。殷云嫣她长相好、才艺出众，又是殷家人，可比殷素素好很多。”
阳昭帝在边上附和着韵贵妃的话，温和的说着，“瑾儿，父皇也觉得殷云嫣更适合你！”
赢瑾眼神依旧透着坚毅，他第三次开口，“父皇、母妃，儿臣想娶殷素素为妻！不是她，儿臣谁也不想娶！”话一说毕，他苍白的脸色倏然又是漆白了几分，子里窜起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韵贵妃和阳昭帝惊恐的目光下，又“噗”出一口大红血。
鲜艳的红血喷溅在雪白的锦被上，点点红，异常妖冶诡异。
韵贵妃哭得扑上前，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慌乱，“瑾儿。你怎么样了？你是母妃的希望，你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你让母妃下半生要怎么办啊？”
赢瑾清冷的瞳孔涣散，虚弱的伸手要握住韵贵妃光滑的手，大概是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虚弱的缘故，他抓了几次都没有抓住。韵贵妃心颤不已的反手紧紧扣住他的手，眼泪打湿了她那张还显得娇嫩无比的脸庞。
“母妃、父皇……儿臣可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儿臣最后只求你们……你们答应儿臣这个请求……儿臣……想娶她，娶她为妻……求你们答应儿臣好不好？”
赢瑾说了这一通话后，又从吼间咳出血来。阳昭帝眼神一黯。刚毅脸上的线条瞬间阴柔下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实在是无奈道，“瑾儿，父皇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好好养病，你提的事情，父皇……答应了！”做父母的再心硬，终究还是拗不过最疼的孩子的。
韵贵妃一愣，惊诧的看着阳昭帝，红唇轻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但等她目光又瞥见床榻上躺着的宝贝大儿子时。她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又都悉数的咽回肚子里。
她抹着眼泪，也叹着气对赢瑾道，“瑾儿，母妃也答应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养好身子啊！母妃真的不能没有你！”
得到了阳昭帝、韵贵妃肯定的答案，赢瑾纤长的睫毛轻轻一垂，清冷的眸瞳里凝酝起一汪清冷而朦胧不明的情愫，他惨白的嘴唇浅浅一勾，嘴角边露出浅浅的一抹笑。
那笑，淡淡的，却让苍白无生气的他多出了几分的活气。
阳昭帝看在眼里，又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罢了，只要他的儿子开心，一切都可以都值得！
赢瑾的身子并不适合说太多的话。他很快的就昏睡过去了。阳昭帝为了不打扰他的休息，便轻拥着韵贵妃轻轻的走出大殿。
赢琛等在殿外，看到阳昭帝、韵贵妃走出来，也轻蹙着眉头上前关心的问道，“父皇、母妃，五哥他怎么样了？要不儿臣进去看看他怎么样？”
韵贵妃脸上的悲伤在对上小儿子那张俊美邪魅的脸庞时，脑海里晃过大儿子苍白无血色的脸。她脸上的悲伤瞬间被厌恶所取代。她冷冷的说着，“不用了！你不要打扰他休息！”
赢琛眼睑轻轻一阖，邪眸一黯，“那五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韵贵妃冷冷一笑，唇角冷嗤的勾起，又是讥讽道，“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般关心你五哥？现在跑来假惺惺做什么？”
这话听着实在是不像一个做母亲的会对自己儿子说的话。阳昭帝在边上听着眉头皱成一个大“川”字，伸手轻扯了扯韵贵妃纤细的手臂。韵贵妃碍于阳昭帝在场，才没有继续用讥讽的口吻对小儿子说话。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琛儿，以后你五哥没让你传你，你不要在他面前出现！你五哥不想看见你！”
同样是她的儿子，当母亲的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的。赢琛似是早就习惯了她的差别对待，轻掀了掀嘴角，无奈的一笑，淡然回应，“好！”
韵贵妃目光又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眼神骤然冷切了几分。她没有再说话，径直的从他身边走过。阳昭帝等韵贵妃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淡声道，“等下你到御书房来下！”
留下这话，阳昭帝也没有再多给赢琛多少安慰的表情，径直的离开了。
赢琛立在原地，目光望了望紧闭的殿门，又挑了挑眉瞟着远去韵贵妃和阳昭帝，俊美的脸庞上浮起淡淡的落寞。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同样都是她的儿子。可无论他表现的怎么好、做得怎么努力，他母妃眼里只有他的五哥。就因为他五哥生下来就不良于行，需要获得更多的照顾和关怀。而他，身子康健、性子活泼，这就是他的原罪。
等他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索性不争不夺，整个京都城都觉得他是一放荡的皇子。他不堪的名声间接的衬托了他五哥的高冷谪仙范。人们提起他们兄弟两时，总是忍不住为他的五哥叹息，觉得老天待他五哥不公，让他五哥这种谪仙似的人生下来就不良于行。
倒是他，所有人提起他这个六皇子，都是摇着头叹气，说他性子顽劣不堪，乃一风流放荡皇子。似乎并没有人看好他！
但很显然，她母妃心里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大儿子才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小儿子只是大儿子的陪衬而已……
……
夜深深，御书房里，阳昭帝揉着眉心从一大堆的奏折里抬起头，向下俯瞰着跪在殿中央的赢琛。他这个做父皇的似乎也没有多大的耐心和他谈心。他传召他到御书房，也只有一件事情要警告他而已！夹何医技。
“琛儿，父皇和你母妃已经答应会给你五哥还有殷素素赐婚了。以后殷素素就是你的五皇嫂了。父皇不管你对殷素素存着怎样的心，总之以后你要和她保持距离！”
赢琛一身墨袍，泼墨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束住，等听了阳昭帝的话后，他仰起他那张足以惊花落雨的容颜愕然的看向阳昭帝。
“父皇，素素并不喜欢五哥，五哥和素素也不合适！若是勉强让他们在一起，只会造出一对怨偶来！”
阳昭帝几乎是根本没有一点耐心的要去听赢琛的话。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直接斥责，“琛儿，宫里的御医已经说了，你五哥的日子可能不多了。他现在想娶殷素素，父皇是一定会满足他这个心愿的。倒是你，天下那么多的女人供你选择，你又何必和你五哥争抢呢。”
姻缘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是争抢啊。这明明是谁更合适的问题。
从小到大，他让给他五哥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但他喜欢的人是一定不能让的！
这是他的底线！
“父皇……”赢琛开口想要阐明自己的意思，阳昭帝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等你五哥身子稍微好些时，朕就会下旨赐婚的！”
“父皇，比起五哥，儿臣更适合娶素素。再说了，五哥这身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素素岂不是要……”要当寡妇。
如果他五哥真的喜欢她，更不能这样冷酷绝情的安排她的命运。凭什么让她一个刚要及笄的小姑娘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守着冷冷的一个排位。
这对她是一种摧残！
“混账！”阳昭帝双眼喷火，抓起面前的一块砚台就用力的向赢琛砸去，冷酷暴虐的高声骂道，“畜生不如的家伙！你五哥都已经病成这样了，难道你还不能稍微让让他吗？朕今天就把话搁这了，你若是再敢和殷素素有来往，朕就等你五哥走了，把她也杀了！让他们两人在阴间里做一对妻！”
这几乎是已经是在用殷素素的安危在要挟赢琛了。赢琛也一点都不妥协，也梗着脖子对阳昭帝放言，“那好，到时候儿臣也会自刎去陪她的。反正儿臣喜欢她，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阳昭帝充血的瞳孔蓦的睁大，内心的愤怒已经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抓起一大堆的奏折劈头盖脸的就向赢琛再砸去。漫天的奏折中，赢琛不躲、不闪，脊背挺得直直的，根本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意思。
他这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让阳昭帝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殷素素。他心头燃烧的烈火一直往上拱，“嚯”得一下从龙椅上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赢琛面前，一个耳光子就向赢琛扇过去。
赢琛眉头轻皱了下，还是不肯妥协，“父皇，除非你今天打死儿臣，要不然腿长在儿臣的身上。”儿臣就是喜欢殷素素，就是要去找她，你们谁也不能阻挡儿臣！
阳昭帝脸上黑云滚滚，他拳头握紧，又是一巴掌用力的向他俊美的脸庞揍去。徐有福等宫人看着这一副凶残的画面都悄悄的往后退。
也是在此刻，阳昭帝暴虐的声音在御书房里狂暴起，“来人！给朕拿鞭子来！朕要抽死这个逆子！”
徐有福一听，畏畏惧惧的给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们中有一人离开，待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条鞭子。
鞭子粗又长，徐有福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鞭子，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阳昭帝面前。阳昭帝从徐有福手里抢过鞭子，眼底有狂狷的戾气掠过，挥舞着鞭子就往赢琛的身上抽去。
鞭子像是毒蛇吐出的芯子，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身上。
一下、两下……二十下、二十一下……
一阵冷风从殿门口吹进来，几乎要把殿中的烛灯吹灭。光线摇曳之间，赢琛默然的立在原地，光影斑驳，他迎风而立，脸上的线条紧绷，无端的让人想起傲然于风雪之间的雪梅。
“让你犟，朕抽死你！”阳昭帝打红了眼，赢琛不妥协，他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清脆的鞭笞声回荡在御书房里，特别响，特别惊恐。
也不知道抽了多久，徐有福偷偷的抬眸向赢琛睨去。这一眼让他唬了一跳，赢琛的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染红了。可即便这样，赢琛还是咬着牙，不求饶不妥协，默默的忍受着阳昭帝的鞭笞。
徐有福心里担心若是继续这样抽下去，会把六皇子活活抽死。他心里想到平日里六皇子对他的好，便还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劝说着阳昭帝，“陛下，您再这样打下去，六皇子他……他会受不了的。”
这么一句话本是在替赢琛求情，却是让阳昭帝想起了什么。他将手上的鞭子丢给徐有福，暴虐的命令着，“你来替朕打！最好打死这个不争气的逆子！”
“这……”徐有福哪里敢抽赢琛啊，他战战巍巍的看着阳昭帝。阳昭帝抬脚就往徐有福身上踹去，又是高声命令着，“你不打的话，朕就马上让人把你拖下去砍掉你的脑袋！”
徐有福这才不得不颤抖着手，挥舞起鞭子，轻轻的在赢琛的后背上抽了一下。
赢琛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
徐有福心下不忍，手上一松，抽到他身上的鞭子也更轻了。
哪知道阳昭帝见他这般放水，恨得咬牙切，抬脚就把徐有福踹开，自己又挥舞着鞭子，一下下的鞭打他了。
“别以为你用你的生命安危来威胁朕，朕就会妥协了？你死不死朕不在乎！可你要是敢再和你五哥抢女人，朕一定会扒掉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的！”
赢琛轻嚅了嚅干裂的唇瓣，“即使我死了，素素也不会喜欢五哥的！”
“好你个逆子！都这样了还敢跟朕顶嘴！朕……朕……今天干脆直接抽死你得了！”阳昭帝手上的鞭子又呼呼的向他招呼去。
这一打，直打到阳昭帝累得直喘气了才作罢。而这时候的赢琛已经被抽得遍体鳞伤了！
……
夜已深，人已眠！
殷素素躺在软帐内，忽的感觉好似有一阵冷风吹来，她的床榻前就多了一抹黑黢黢的身影。她立时从床榻上坐起，轻声道，“六皇子，是你吗？”
黑暗中，那黑黢黢的黑影沉默了片刻都没有说话。
“六皇子？”殷素素想要起身去点灯，赢琛邪魅的声音幽幽的从她的上空传来，“素素，是我！”
殷素素嘴角柔柔的勾了勾，“我就知道是你……其他人可不会像你这般厚脸皮。”
赢琛又沉默了小片刻，才轻声道，“素素，很快你就要及笄了。你想要什么礼物，跟我说。我送给你！”
殷素素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才轻摇了摇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