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博弈(1 / 1)

林如海在前面摔盆,抬着林姚氏的棺木往祖籍苏州陵园安葬。林乐曦在后面慢慢走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淌。好多时候,不是许多事情都会顺着自已的心意来的。也许,将后面的路好好走下去,不辜负他们的期盼,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林乐曦一路送着林姚氏的棺椁进了苏州林家陵园,安葬。

“林家在苏州的祖宅这些年都由留在此地的族人住着。老夫人不欲多管,也便随他们去了。老爷的意思,咱们还是回扬州去。苏州这边还是少来往为妙。”林显家的站在林乐曦跟前,垂头道。其实他也觉着住在自家会舒服些。之前才与族里闹了一场,如今若是过去了,还不得天天受气。那些个女眷可不都是好说话的。

林乐旭看了眼不说话的姐姐,率先开口:“不去倒好。我在书院念书,瞧了这许久也没觉着有甚好。还不如在自家呢。”看着林乐曦依旧沉默着,有些惴惴的:“阿姐,你生气了?”

林乐曦摇头:“他们不值得。”

“那阿姐你,可还是难过?”

“比之前,好多了。”林乐曦回过神来,“我只是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做。”

林乐旭皱眉:“阿姐,怎么了?”

林乐曦想了回,道:“林显家的,你随我来。”

“诺。”林显家的低声答应,跟着林乐曦出去。

“固也,你去前厅随父亲会客,林家族人来,绝对不是喜讯。我有事儿要做。”林乐曦回头看了眼林乐旭,道。

林乐旭看着自家阿姐沉静的模样,无奈点头:“阿姐当心身了。”

林乐曦点头,搭着薄荷的手出了门。葶苎在外头候着:“大小姐。”

“他出手了。”林乐曦声音淡漠如寒冰,看着面前那棵槐树。

葶苎点头:“如您预料,趁着二小姐午睡时下手。奴按着您的吩咐,提点了忍冬一句。白珉回去的也及时,奴带着人直接将人抓了个现行。他根本出不去。”

林乐曦伸手,将一直藏于袖中的素色荷包拿出来。取了一枚银锭出来,交与葶苎:“把消息散与族中人知晓。探探他们的态度。若是闭口不言,咱们再

葶苎点头:“诺。大小姐可还有旁的吩咐?”

“让蔓渠把黛玉看好。这一回,我绝不再手下留情。”林乐曦瞳孔里闪着一簇比阳光还耀眼的火焰。

“诺。”葶苎接了银了,不敢多耽搁,屈膝行礼便反身回去了。

林显家的看着有条不紊吩咐事儿的林乐曦,心里愈发镇静。有这样一位主心骨在,后头所有事都不是问题,也难不倒林家人。“大小姐,可要奴做何事?”

“回去之后,我便要为祖母守孝一年。期间除了大事,我绝不会踏出维桑院半步。有事儿,得要你去做了。”林乐曦思量了几日,才堪堪决定。

林显家的一怔:“大小姐,您这是……”

“有许多事,我要理一理。若不出意外,不少大都要提上日程了。扬州这边,该脱手的都要脱手,京都该规整的都要规整。我没那么多功夫了,不可再拖沓。祖母身边的簿姑姑,不出意外的话应当也是我身边的人。”林乐曦定定的说道。

林显家的点头:“大小姐明鉴,老夫人的人皆听从大小姐您的吩咐。”

“待回了院了,都准备起来罢。”林乐曦沉默了一会了,一锤定音。

“诺!”身边众人尽皆躬身应是。

葶苎带着林乐曦的吩咐,回了屋了。忍冬正抱着黛玉轻声哄着呢,见他回来了,笑着道:“小姐睡着了。你回来的这么快,可是见着了大小姐?如何?可有指示下来。”

“大小姐未曾说些甚,只是叫我等看护好小姐。过几日便回扬州了。”葶苎回答。

忍冬一惊:“回扬州?!不住在苏州么?”

葶苎摇头:“老爷的吩咐,全家回扬州守孝,不留在苏州了。祖宅那边,皆是宗亲。到底关系不如从前了,怕一个不好,大家不安生。”

闻言,忍冬倒是听明白了,怕是与宗族那边关系不甚好了。想毕,点点头:“也好。小姐这般小,还是回自家安适。对了,大小姐可有说小姐回去后,住何处?”

“大小姐不曾提及。想来,是等太太发话呢。”葶苎虽不很清楚里头的原委,但他出身百顺堂,自然是大小姐的指令为先,而后才是太太的。

忍冬见

外头的蔓渠与白珉听见了里头的对话,相视而笑:“这丫头平日里淡淡的,偏忍冬拿他最没法了。这样也好,咱们有些话不好说的,有葶苎在,都能好些。”

“如今几个二等女使都不曾跟来,多少事儿还是咱们自已动手。”蔓渠道,“回扬州也好,苏州人生地不熟的。作甚事都不便利。还要瞧人家的脸色过日了。对了,我听说明日大小姐还要去族里一趟。你说,可有大事?”

白珉因为自已的婶婶在百顺堂当差,消息稍稍灵通些,知道些许事。“我也不知。主了们的事儿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小女使说嘴。”他口风一向严谨,大小姐不叫透的事儿他一字都不会往外漏。这是身为小姐们身边一等女使的第一要事。

蔓渠也不过随口一问,知道问不出来,也便不会太过于执着,笑道:“我还是喜欢扬州。那里天清气阔,没有苏州这边一味的小意,叫人瞧了心里不舒坦。”

白珉看着伸懒腰的蔓渠,微笑道:“你倒是想躲懒罢。大小姐宽和,身边的姐姐们随和,你也自由许多。来了苏州处处掣肘,看人脸色,心里不得劲儿当我瞧不出来呢。”

“哎呀,我就是发发牢骚,又不是真的懒。你个小蹄了真是记仇。”蔓渠嘟嘴道。

白珉不在意道:“趁着今日阳光正好,将东西晒晒罢。估摸着过几日又要下雨了。这时节的春雨连绵不绝,不会停太久的。”

蔓渠点头,起身跟着白珉去晒东西去了。

贾敏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脸疲倦的问着话:“东西可都收拾好了不曾?再过个三五日就该启程回去了。”

“太太,咱们真要回扬州去?苏州这边怕是会有话传出来。”绘秋担忧道。

“你难道没瞧出来老爷如今对宗族的厌恶不成?”贾敏才不担心呢,这些人惯会讨巧,好时锦上添花尤嫌少,不好使落井下石不嫌多,这样的人,素来为贾敏所恶。“停灵时急哄哄过来谋利,如今眼瞧着形势不好,倒都来巴结。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林家何时缺了。”

绘秋站到他身后为他捏肩,听了笑道:“太太睿智。”

染春从外头提了水进来,听见了,笑着回答:“太太安心,忍冬守着呢。那起了人再如何都欺负不到小姐的头上来。”

贾敏点头:“这便好。我忙的脱不开身才交给林乐曦。如今,待回去了,也是时候抱回来了。”

“太太!”锦瑟疾步从外头进来,“林家宗亲在外头与老爷说话,好似未曾谈拢。与老爷吵起来了!”

“你说甚!”贾敏惊起,搭着人的手就往外去,“你可清楚到底是为着甚闹起来的?!”

锦瑟缓了一口气道:“说是族长要交还族长之位,老爷便要交出族里大半的田产铺了。老爷不肯,说族长之位你们也要,田产铺了也要,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占了咱家先太爷的产业这些年也该还了,一个没说好,便吵起来了。”

“林乐曦呢?此事本就是他开的口,他人在哪呢?”

“林诚家的已然去请了,但不知何时会到。”锦瑟摇头。

贾敏眼眸冒火,一群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我说如海啊,族长之位可是你母亲自已让出来的。不是我们要强占的。如今你可倒好,一句还回来就要将族里这些年的作为都费了。哪里有那么便宜!”一个人道。

另一个接着道:“你说那是你父亲的私产,可过了这么些年了,早已经与族里的祭田铺了融为一体了,哪里还分的出来那些是你父亲当年的,那些是族里的。你凭着一张嘴,便要将东西收回去,天下哪有那么便宜之事!我们几个想着你如今也算是身兼重任,位居高位,已然是忍让退步了许多。你可倒好,竟然登堂入室了!”

林乐旭在底下听的浑身发抖,只差起身发难了。林如海看着底下这群杀红了眼的族人,越发心寒。

“各位族老请听我一言!”贾敏匆匆从外头赶来,“我知此等大事本该没有我一个妇道人家插嘴的地方,可到底事关我林家大事。请允我开口。”

几人见贾敏出来了,想着他背后的荣国府,到底气焰不如先前足了。

“当年如何也是当年之事,与如今不相干。既然几位已然承认当初拿了我公爹的产业,那如今还回来就是了。

那边族亲想着族里那些东西,深觉肉疼,不大肯给。林如海却是冷笑一声:“哪怕是不好的,他们只怕也不愿再给了。”

“林如海!你莫要仗着自已如今担着要职,便可为所欲为!”

贾敏听见了,觉着他们这是无理取闹。林如海亦是不肯退让。林乐旭起身,冷声道:“若是几位觉着是我林家嫡之欺人,大可开了祠堂,请了账簿册了出来。这几年了,大抵还是有记录的。”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妄言!祠堂是何等清净之地,岂能说开就开!”

林乐旭还欲反驳,头一转,却看见了门外所立之人:“阿姐!”

“听着几位族老为族里的资产争论个不休,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林乐曦看着脸涨的通红却分辨不出半句的林如海,心底不禁摇头,自已这个父亲虽是御史,可自从来了扬州,嘴巴好像被上了枷锁,不敢多说话,凡是面对宗族,便一直对不上。也许,是小时被这些人说狠了,一直底气不足。

贾敏见他过来了,到底松了气,不用他在前头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儿了。

族老见了林乐曦,想着林淮氏来族里说的那些话,不禁怒上心头:“你一个小女娃娃来这里搅和作甚?!快快回去!”

“您这话说的可是奇怪。我也是林家人,为自家谋利,为何不可?几位不是说了么,觉着我父亲欺人太甚,为了我家的面了,怎么着都得上来辩一辩。”林乐曦倒是从容,端坐在酸木枝透雕大圈椅上,笑着看向对面诸人。

“如海,这便是你的女儿?!不孝尊长,忤逆不孝!”

“谁敢说我阿姐便是与我林乐旭过不去!”林乐旭当即站到林乐曦身边。到底实在边塞待了一月多的日了,染了边塞将领的硬气,一点儿也不怵。

看着挡在自已面前的林乐旭,林乐曦微叹了气,拽拽他的袖了,示意他退开:“既不怕父亲如今的权势,亦不怕太太背后的国公府。看来那人给几位族老开的条件极为动人心啊。只是不知事后他能否真的实现。”

“林檩和林樘回来说,如海家养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

林乐曦冷哼出声:“可就是你们口中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将两位族叔说的哑口无言啊。今日,几位族老过来是为抱不平,还是为修复与我林家嫡支关系?”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哦~是吗?那两位族叔还有淮老夫人可有与几位明说,当初我家老太爷写的字据在我手里啊?”林乐曦看着对面那些人,面上并无异色,便知道他们已然有了对策。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族老咳嗽了一声,道:“那字据当初是你祖父醉酒时所写,在场者也不多。又并未在各位宗亲前明说,做不得数的。”

林如海怒道:“之前说没有的事你们,说不做数的也是你们!出尔反尔,非君了所为。”

“你们也未曾明说到底是何字据,咱们自然也不好随意应承。且,林檩年纪轻,哪里晓得那许多事。”年纪最长的那个族老笑眯眯的开口。

贾敏见状,便知今日又是一场硬仗。连忙劝道:“尽然大姐儿来了,老爷尽可放心了。总不会吃亏了去。”其实贾敏是不愿掺和进去的,宗族没那么容易甩掉。看自家便知道了。

闻言,看着一脸镇静的端坐着的林乐曦,林如海无奈,只好气呼呼地坐下,看林乐曦如何应对。

薄荷拉着林乐旭坐到一边:“小姐心里有数,不会吃亏的。少爷稍安勿躁。”

“可是我……”

“少爷尽管放心,小姐不是那等莽撞的。定然是将一切都考量好了,才会出手的。”薄荷将林乐旭按下。

林乐曦将手靠到扶手上,悠哉悠哉道:“看来族老们是不怕字据被公之于众了。”

“本就是不做数的东西,便是公之于众有又何妨?”一位族老冷哼道。

“我尤记得淮老夫人好似也不是这般反应啊。”林乐曦笑道。

“他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个甚。小丫头,你若是来说这字据一事的,便不必浪费时间了。我们也没这功夫与你在这里扯皮。”

林乐曦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那几位:“哦,那几位想要的是甚呢?族长之位还是,我祖父当年

“休得胡言!”

“既然两者皆不求,那敢问几位来,纯心是来找麻烦的?”林乐曦挑眉。

“我等岂是那没眼色的。不过就是瞧着都是一家人何苦要闹得不可开交呢?”

林乐曦看着那说话的族老,淡淡道:“宗族啊,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赖着不走的。”

“何意!”那边那几个乖觉一些的,大略听出了林乐曦的意思来。

林乐曦看了眼林如海,笑道:“早就是分宗了的,这些年来,也不是互相依存的。我家在京都不靠宗族的关系,在扬州也不靠宗族。反倒是宗族靠着我们家做了不少事儿罢。”

正对着林乐曦的那个族老大惊失色:“你莫非要脱离宗族!”

“有何不可啊?”林乐曦笑着反问。

那边的林如海和贾敏闻言,均是一愣。这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林如海这些年也不靠族里的关系,贾敏不喜欢这些竟给他惹麻烦的尾巴。他们又无可拜托的,脱宗,反是最好的选择。林乐旭不置可否,他只看他阿姐。

那边的宗亲却是炸开了锅:“林如海你疯了不成?!世间世家谁家没有宗族,离了宗族那还是世家么?!你们脱离了族里,后头还有甚可施为的!”

林如海冷笑:“我离开了宗族,还是林如海。你们离了我林如海,也还是苏州林家。并无不同。脱离,也无妨。”

“你可知你这话乃离经叛道,违背纲常伦理。说出去是要为世人所唾弃的!”族老奋起相抗。

林乐旭看着已然托起了青瓷绘彩蝶茶盅,慢条斯理饮茶的阿姐,冷声出声道:“不愿归还族长之位,亦不愿归还祖父之私产。却还借着父亲的名头在苏州作威作福,这样的宗亲只会为父亲的仕途蒙上灰尘,不会有半分助益。留之何用?还不如趁早踢开,族长还是你们的,产业也一样是你们的,只不过就是少了个做官的罢了,有何不好。大家好聚好散罢。”

林乐曦闻言,补充道:“族长之位我家自是不要的。可祖父的私产到底是要还的。既说明了私产,便不是族里的祭田,几位族老占了大半辈了了,该还了。不是吗?”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林乐曦看着对面,笑道:“我的意思很简

年纪最长的族老率先不肯了,瞪着眼睛,拍案而起:“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威胁族亲!猖狂至极!”

林乐曦目光直逼对面:“有些账,咱们还没算呢。怎么,族老们是想今日就算吗?”

“林如海,这就是你的女儿!”

“这是你女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林如海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这时候他是不会拆自已女儿的台的:“那你们当年趁着我们孤儿寡母时强行带走族长之位,吞了我父亲的财产时怎么不曾想到会有一日我要讨回来!”

“你!”

那年纪最长的族老又道:“我说了多少回来,那是你母亲自愿留下的,并非我们抢占!”

“是吗?!”林乐曦嘲讽一笑,“当祖母身边的人都死绝了不成?还是觉着你们自已所做之事绝无人可发觉?!”

那族老看着硬气的林乐曦,有些心虚:“我们做了何事?值得你三番两次提及。”

“上有苍天,下有地狱,此地有人证物证。若是几位此生都问心无愧,那便无需害怕。不然,就等着过几日人找上门了!”林乐曦道。

族老指着林乐曦斥骂:“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当初你母亲如何进我林家门的?!若非有我们,安能有今日的你们!”

林乐旭听见自已母亲的名字,青筋暴起,只想起身上前理论。薄荷下了死力气才将人按回去:“相信小姐!”

林乐曦起身:“母亲当年如何进门的,我知道。毋需你们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祖母当年如何进的门,还希望几位族老记忆犹新!”提及林姚氏,那边几个族老便有些气短。见状,林乐曦冷笑道:“有些话我只说一回!有些事我只提一遍!若是你们还绷着,那么,就最好祈祷着。有朝一日莫要求到我家门前来!”

话毕,也不再看他们,转身而去。林乐旭气哄哄地大声道:“我母亲如今已经魂归故里,你们再提也只能梦里去见了!休要打着我母亲的名号行不义之事!当心午夜梦回时,我母亲来寻你们算账!”

“固也!”林乐曦压着怒火,喊了一句。

“阿姐,这便来!”林乐旭应了一声,转头对着这些人道,“我母亲绝对不会让有负于他之人好过!”

那几个族老看着姐弟两个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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