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息倒是没听提起过。”贾笑笑吟吟说道,“若大爷想知晓,咱再继续打听。”
“不必了。”蓉哥儿撇了撇嘴。再问了贾笑还有别的消息没,见了摇头也款款登车。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这是他的自由。
回车内,贾蓉沉思起来。
贾笑突然拦住自己说上一堆关于的圣教的事情,其中目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会选在这时间说?是猜到的宝玉的意图,特意过来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有什么话儿不能明说吗,非得一点点的透露还打着谜语。
不过贾蓉也并不是全无所得,至少从贾笑的话里验证了一些以往的猜想。宁国府的太爷贾敬和圣教有着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加上当初从农使那里听的,圣教的成员不止是农人、商人,甚至有官员、内监也是圣教教众。
这么看来,这个圣教可不简单是个乱党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这玩意就是曾经的皇族、王公子弟弄出来的东西。
当然这些全是贾蓉的猜测,到底真相如何,他也不敢完全确定。
“大爷,到府了。”
思忖中的贾蓉突被外面车外的施德叫醒,掀起车窗的帘子一瞧,确实已经到了宁国府角门处。他没急着下车,琢磨片刻,唤道“打南城去。”
南城的建筑与内城的建筑风格极其不同,内城多是王公大员的府邸,所以内城建筑制式大气。南城多平民,以至于南城建筑高低不同,有气派的也有落魄的。有钱的用琉璃瓦,没钱的就用的是青砖、灰瓦,从外面看去灰不溜秋。
再贫一点的,或是自己搭建房子,铺上稻草,用几块砖头、石块固定,显得很残破。除去胡同,能搭的地方都搭上各色的房屋,满满登登,如果爬上房顶,放眼望去,此起彼伏,千奇百怪,极为壮观。
张红尘的院子放在南城却不算显眼的,既不是那种上盖琉璃瓦的富贵大宅,也不是那种几块砖头胡乱堆起小屋。青砖灰瓦,虽不富贵奢华,院内却也干净利落。
“你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贾蓉轻笑一声。瞧着张红尘那剑眉星目,气质确实不俗,也难怪宝玉竟然会对这人念念不忘。
“你会后悔来的。”
“我从不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贾蓉在张红尘对面坐下,看着这个像是在装神弄鬼的男人,反问道“你后悔吗?”
张红尘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容不得我后悔。”
“看来你已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了。”贾蓉左右打量一眼院子,好奇问“怎么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张红尘从旁边的炉子上取下铁壶,优雅地给贾蓉斟一杯茶。红色的茶,像是被血染红的水。他道“宝玉不来时,我便静静坐在这里发呆。比不得你们这些哥儿老爷,哪里需要丫鬟在身边。就算有丫鬟主动上门来,我也不敢收。”
张红尘的声音很淡,也很坦然。
与贾蓉印象里的那个红尘道人完全不同,这一年多里,张红尘变了许多。
贾蓉轻轻吹了一口热茶,茶水倒是不差的。他道“宝玉以后不会来了,你也该收起别的心思了。”
“我哪有其他心思。”张红尘笑一声。“或许原来是有的,后来没了。宝玉还好吧,听说被他家老爷狠狠打了一顿。”
“你该担心的是自己罢。”贾蓉捧着热茶又喝一口,这样冷天里喝着热茶确实暖和。
“我只想活下去。”张红尘也捧起身前的杯子,吸上一口。“这茶不错。活着总比死了好。”
“不害怕吗?”
“怕教里的人报复?还是怕你们贾家掩盖丑闻来灭口?亦或者是对朝廷没了用处后,被清算?”张红尘摇着脑袋,云淡风轻样子道“在侍卫处那样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在前年的冬天,我已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张红尘给蓉哥儿杯子里添了一些水,继续道“这不正是明王大人想要的结果吗?”
“嗯?”贾蓉一愣。
张红尘瞧着贾蓉的眼睛盯一会,嘿一声苦笑摇头。“原来你什么都还不知道,贾家的人没有拦过你吗?”
贾蓉突然想起贾笑拦车,道“拦过,所以我更有必要过来。”
“拦过?”张红尘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拦过,好个贾家,好个明王。你们利害,红尘服了。”
贾蓉却没听得懂。
张红尘却还在笑着,大笑。连道“你们家利害啊,果真是利。要论阴谋诡计,果然还得数你们贾家。不仅对外人狠,待自己人也狠。”
“道长何出此言?”贾蓉问道。
“都道我是教中叛徒,原来这些都是有人在按照引导。可怜的大内和锦衣司,还有那倒霉的圣教,全被你们贾家给耍了。”张红尘却不愿解释,只在那里大笑。笑一阵许久,又斜着脑袋问“你们就不怕这圣教明王的身份传到宫里?”
“这……”
贾蓉还未说得出话来。
张红尘已经站起身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原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早不见了,此刻竟是疯疯癫癫,不知心情喜悲。只听他声音在传来“对,你们不怕。宫里早知道你是转世明王,所以才把你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你们不怕,因为没有谁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往后更没有人知道了。”
“红尘道长。”贾蓉唤一声。
张红尘却不答他,自顾自疯癫样子说着。“好啊,好一盘棋,一盘大棋。大棋啊。从此你们贾家进为皇亲国戚,退则为圣教之首。偏偏我还帮你们清除了青尊一派的教众,而我又是你这位明王亲手抓的。好啊,真好啊。”
张红尘疯了,在装疯。
至少贾蓉是这么认为的。一个被经受过无数磨难的男人,一个菊花过度盛开的男人,什么样的屈辱什么样的罪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疯。
一个人铁了心要装疯,就算面前站一个身无片缕的美女,也未必能让他清醒。
宝玉的话已经传到,贾蓉唤了施德牵马离开。独留在房间里张红尘又哭又笑起来,暗骂了几声的贾敬,又说了两声佩服。
他带上斗篷朝清虚观而去。
没有人知道张红尘去做什么,亦如没有人知道此刻贾蓉心里有多复杂。
蓉哥儿在心里念叨“从一开始,就是贾敬安排的吗?”
谁都无法给他答案,除非贾敬。
但,显然贾敬也不会给他答案。
当他回到宁国府时,平儿她们也从西府回来了。贾蓉会知道,不是因为他看见了平儿,而是因为他看见了林黛玉。
有人说一个女孩子若是对男孩子有了感情,就算全世界的雾也遮挡不住。
这世间,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林黛玉见到贾蓉时的欣喜。
贾蓉暗暗避开那道眼神,同可卿问道“秦家老爷和兄弟可回来了?”
秦可卿摇头道“施管家媳妇来回过,秦老爷近来身子不好,不愿来回奔波。已经差了施家的老大送太医过去,还装了不少人参灵芝之类补品。”
贾蓉点头,看样子秦业的身体状况很糟了。看来平安州的事情只让让其他人帮忙主持着,鲸卿这两年就留在秦业身边尽孝吧。
他扫了房里的人一样,轻轻叹气离开。
林黛玉却不由得板脸起来。女人总是希望听到男人的承诺,然而女人最伤心却是男人不能兑现承诺。黛玉总记挂着那句在神京等他,看着蓉哥儿离开,又以为贾蓉是在避着自己。
心,一下子难受起来。
“紫鹃、雪雁,咱们回林府。”
突然的,林黛玉便要回林家去了。同在房里的秦可卿也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要急着回林家了?
挽留一阵,林黛玉却头也不回走了。
“姑娘怎么就哭上了。”紫鹃紧忙给黛玉擦拭眼泪。止不住的感慨,一个女人的眼泪的多少,和她的身材的大小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有,那么一定是越瘦小的女人,眼泪往往反而越多。
“哪个会哭。”林黛玉红着眼睛哼一声。她确实没哭,只是眼睛红了,脸上还挂着一滴清泪,仅此而已。
紫鹃宽慰道“小蓉大爷忙了一天回来,兴许是有事吧,才急着又走了。”
“哪关他的事。”林黛玉嘴硬道。
“刚刚蓉大奶奶也说秦家老爷身体不好,或是小蓉大爷愁这事着急了。”紫鹃还是懂黛玉的,知道她生气的点。
“又没想着怎样,见了面连个问候也没了,不是嫌了是什么。”黛玉听了紫鹃解释,心里也认了半分,却依旧嘴硬道。
出了宁国府,黛玉还是执意回林家去了。
贾蓉却不知道这些。在前厅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打消了去见贾敬的念头。就算见了,贾敬也未必会愿意透露实情。贾敬愿意说的,找在几年前就说了。
叹一阵气。
贾蓉有个习惯,每当心烦意乱或者没有清晰的想法时,都会泡上一个热水澡。
好在他房里的香菱是个听话的。
待香菱去吩咐回来,贾蓉问“你怎么不去奶奶身边呆着,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作甚?也可以去找平儿、雀儿她们玩啊。”
“奶奶说菱儿以后就是大爷房里的姨娘了,不用天天留奶奶身边伺候,奶奶这两日还会给菱儿找个听话的丫鬟过来。”香莲认真回了,又解释道“平姐姐在薛家喝了不少酒,现在还躺着了。雀儿要伺候奶奶,也不得闲。”
蓉哥儿笑她“你留在房间里也没意思啊,别闷出病来。”
香菱听后,笑了。笑得很单纯,单纯到没一丝杂念。她说“菱儿从小一个人呆惯了,不碍事的。菱儿又担心大爷回房时需要人伺候,所以一直在房里等着大爷。”
贾蓉诧异看了香菱一眼,竟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香菱口里说出来了。笑道“又是哪个教你说的贴心话。”
“雀儿姐姐倒是教了不少,可我总是学不来她的话,让雀儿姐姐常说我脑子笨。”
“哪有姨娘叫丫鬟姐姐的,她还比你小。”蓉哥儿拉起香菱手过来,这妮子脸上虽有一点羞涩,却极为的不明显。等贾蓉将她抱起,放在怀里,坐着。香菱才不自在的红了脸。
蓉大爷笑声道“小雀儿是个鬼灵精怪的,寻常人哪会学她,更学不了她。我就不爱听小雀儿那胡言乱语的话,好菱儿这才两句才说进了大爷心里。”
“哪两句?”香菱憨憨问道。
贾蓉见样,一时忍不住笑起来。连前面满脑子里的烦恼也被顿时清空了。这妮子实在太可爱了,轻轻抓上香菱的清秀小下巴,问道“好菱儿抬起头来,大爷便告诉你。”
“嗯?嗯……呜!”
一阵过后,香菱红脸低头。见了大爷还瞧着自己,又缓缓抬起头来。
蓉大爷看着香菱这动作,自是再尝一嘴。手上也不老实,悄悄溜进一手,挠着香菱敏感痒痒处。
“大爷让菱儿先解了衣裳罢。”
“……”
大多数女人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害羞的,多少会挣扎一下,哪怕是故作扭捏。唯独香菱是反问蓉哥儿动作方便不方便。让贾蓉也忍不住的一阵无内,确实少了些情趣儿。不过,看着香菱这可爱样子,蓉大爷心里也不在乎那些了。
身边能有一个这样体贴的人,上辈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大好事。
蓉大爷道“好菱儿不用急,等热水来了,咱们慢慢解。”
憨香菱点了点头,又道“菱儿过去催一催,让他们加紧送水来。”
“……”
贾蓉也不拒绝了,只能将香菱放下,看着小香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为了蓉大爷着想的去催热水去了。
实在是个贴心的人啊。
不多时,哗啦啦的热水便往房里硕大的木桶里倒。一桶接着一桶,香菱又伸手小心地试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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