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月末,残月半爿。
自从公输鱼将自己的血液样本交给雨隹探究之后,几乎日日前去问询结果。她急于想知道成玦给她吃的那种可以提升精力体力的药究竟是什么,她想从中追寻陌鱼抚的用药特点,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蛛丝马迹,最终窥得成玦身上究竟带着什么病。
早在天贶节前日,经历滕王府奉养堂女管事复仇那件事的时候,公输鱼就从女管事用来威胁桑嬷嬷的字条以及她死前所说的话中获知,成玦有怪病。桑嬷嬷为此吓得晕厥,陌鱼抚为此不惜当众杀人灭口,可见,成玦这病,是极为隐秘且极为严重的。
这次,说不定就是一个可以调查的突破口,只要雨隹那边能查出——什么?没有!!
公输鱼被惊得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如狗铃铛一般大“雨隹兄,你查清楚了没?那日我从礼贤斋醒过来之后,并未多作耽搁,立马就跑来你这里取血了。怎么会什么也查不到?!”
面对着公输鱼的焦急与震惊,雨隹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哎,贤弟稍安。我只是说你的血液里没有查到药,并非是什么也查不到。”
公输鱼慌忙追问“查到了什么?”
“至于你怀疑滕王会给你吃的那种能够致人亢奋的药,你的血液里确实半点踪迹也无。但我却是查得,最近你可是没少吃甜腻的糕点呀。甜食与身体无益。愚兄建议你还是少吃吧,是为健康故。”
“谁、谁吃甜食啦?我哪有?你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让你查这些了?该查的查不到,不该查的乱查一通,真是不知所谓!哼!”公输鱼气得面色酡红,随即拂袖而去。
雨隹翘翘嘴角,微微笑了笑,侧目就见,公输鱼离开了,班九竟是还斜倚在窗边,没有立即跟随而去。
咦?哦。雨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忙从几案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炒花生,丢了过去。
就见那包花生在飞近窗边的位置时,忽地就消失不见了,像是被抛进了另一个空间里,紧接着,刚刚还斜倚窗边的人也不见了,只有一抹尚未散尽的淡蓝之光,似有若无地飘逸着,似是在证明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
国子寺学子厢房里。
公输鱼坐在几案边,拿着一盒糕点大吃特吃。刚刚可是被雨隹的“查验结果”气得不轻,不吃点甜食压压惊怎么行?
不过,气归气,她心里明白,雨隹连她最近甜食吃得多都能查验出来,若那血液里真的含有药物毒物之类的,定是不会查不出。如此便只能说明,那日她故意让自己晕厥,跟成玦去了礼贤斋,成玦根本就没有中计给她吃那种可以提升精力体力的药。她的一番苦心算计,又白费了。
——这条狡猾的毒蛇,上次验酒他不中计,这次验血他还是不中计!且这次我主要是探查他是不是掌控再雎的幕后策划者,故意晕厥诱他用药之事乃是隐在其下、顺便为之,他如何竟也能够有所防备?真真是奇怪,他怎么像是总能知晓我的心思呀?
一盒糕点下肚了,未得半分纾解,心里反倒是觉得更堵了。遂,公输鱼双臂一展,直接后仰,躺在了地板上。
她这一躺,倒是刚好躺在了班九的脚边。从这个角度看,俨然是一尊倒着的雪雕。
像是不经意一般,班九的手指缝里,漏出了一颗剥好的花生,垂直朝向公输鱼的嘴巴。
公输鱼的嘴巴一张,无卡顿地接了那颗花生。
嘎吱嘎吱,齿颊生香。
——难得呀,馋猫爪子里也能漏出吃食呢。别说,从这个角度,倒着看他吃花生的样子,可是更像一只猫了呢……倒着看?倒着看!
公输鱼“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没错,倒着看!既然没办法从成玦那边查到陌鱼抚的药,为何不倒着去查,就从整条送药链的末端,也就是再雎带进宫里去的“花生酥”查起,那可也是出自陌鱼抚之手呢!
说干就干,公输鱼可不是纠结的性子,有了决定,当立即实施,遂,几个时辰之后,她便再次出现在了懿寿宫。
这次,她没有冒冒失失地从内园里直接一步跨出去,冲撞外园里的早课,而是小心翼翼地先探头观望——咦?早课时间,怎么外园里没人呀?
正嘀咕着,忽闻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公输鱼忙上树隐身。但见是几名侍婢,提着竹篮,过来摘花。一边摘,一边聊。
“郡主吩咐,可是只要清晨最最鲜嫩的花骨朵,你们可别摘错了呀……”
“知道。因为受了惊吓,这几日,太后一直病着,也没有食欲。郡主想出以花佐食的办法给太后开胃,倒是有心,只是不知有没有用,能否让太后吃得下,早日康复……”
“放心吧,咱们太后一心念佛,自有神明护体,必是很快就能康复的……”
“那是自然。哎,你们听说了吗?宫里都在传呢,说是咱们太后当真乃佛祖转世,邪物近身不得,故而那日蜜蜂才会不敢进攻咱们呢……”
“如此说来,那日咱们躲过一劫,倒是都托了平日里听太后讲经的福了。可是苦了其他娘娘们,都被蛰惨了。尤其是权贵妃,听说医人丞日日前去诊治,可权贵妃脸上被蛰的疮包依旧红肿不退,竟是疼得不得食寐……”
“也是奇了。往日咱们早课从无异事发生,怎的一对阖宫开放,就生出了这等劫祸?莫不是那日来听经的人当中竟是藏了些心存恶念的,碍了佛祖的眼,佛祖这是不愿其听经,故而才降下了责罚呢……”
……
隐在柏树冠中的公输鱼眨了眨眼睛,不由地暗忖
原来太后被吓病了,怪不得停了这早课呢。再雎郡主有心思给太后安排新鲜的花朵吃食,并无其他异动,由此可见,成玦果然及时有效地“补救”了,不知是用什么办法打消了再雎的疑虑,令卷耳和申记茶肆全都安然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