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看下来,以再雎对神秘贵人的紧张程度,定不会是在以毒谋害之,故,花生酥里多半是含了治病救命的药。
那么,再雎很紧张的这位,住在安鸾宫里的,需要吃含药的花生酥的神秘贵人,是谁呢?是权贵妃吗?今晨,当权贵妃被蜂群围攻的时候,再雎确实出手相助了,但是她那时的神情与她听到给神秘贵人的“花生酥”有问题可能会导致其有危险时的急怒神情并不尽相同。她并没有那么在乎权贵妃。
说到安鸾宫、药,这些关键词,公输鱼不禁又回想起了天贶节当日的安鸾宫一游外园里被普通花草隐藏的具有解毒止痛作用的罕见植物,内室里在众多香薰遮掩下残留的淡淡药味儿……当时她就猜测,安鸾宫里有一个患有毒痛症的人,但权贵妃并没有患此症的迹象。
两厢合证,神秘贵人并不是权贵妃。那还会是谁呢?
先不管这位神秘贵人究竟是谁,单把已经证实过了的几方面信息相结合,还是可以总结出整件事的大致脉络申记茶肆掌柜定期从折杏苑取药,交给定期来申记茶肆取药的再雎,以花生酥做掩饰带入宫中,给安鸾宫里某位患有毒痛症的神秘贵人服用。
申记茶肆里的堂腿子冬哥儿说,早在一年多以前,再雎就开始来买“花生酥”了,这便说明,再雎是长期定时出宫来取此药。如此麻烦却又如此坚持,必是因为此药对医治神秘贵人的毒痛症有效,且宫中医人没办法复制。
在帝都,能有这般高绝医术、可以碾压宫中医人、又没什么显赫名望、不被众人所知的医者,公输鱼刚好知道一位——滕王府的专属神医,陌鱼抚!
推演出了陌鱼抚,便可以确定,通过折杏苑与安鸾宫建立联系的人,不是十有,不是基本上,而是确定无疑,就是成玦!
公输鱼兴奋拍案,震得数颗花生直直飞起成玦,任你戏演得再好,再如何不于我面前展露痕迹,此刻我揪出了陌鱼抚,你便是再也无处隐藏了!
如此,整件事就算是通了。
是成玦开辟了这条以花生酥为掩的送药线路,以此来与安鸾宫建立联盟关系。不过,他想要与之联盟的目标人物自然不会是患有毒痛症的神秘贵人,而应该是权倾整个后宫的权贵妃。他的大计,用得着权贵妃。
至于再雎,或许以前的她,成玦还看不进眼里去,只是利用她作跑腿用,但是在天贶节的那场火祭之后,可就不一样了。再雎已然是皇帝手里一把锋利的刀。这把刀握在皇帝手里,便是距离皇帝最近。若能掌握这把刀,要她直接朝向皇帝,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盒小小的花生酥,便能掌控如此重要的两个厉害角色,成玦的这把算筹才真真是拨得响呢。
思虑进行到这里,公输鱼微微一顿成玦手里握着如此重要的一条利益链,自然是想要平稳运行,不敢弄出丝毫波澜惹人注意了。那么,他今日亲自去甬道里截我,却半点不提此事,是否就是这个原因呢?他并不是在向我证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补救,也不是想要掩盖他就是谋后策划者的事实,他只是想告诉我,他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也知道我都查到了些什么,他不介意,他可以吞下这个哑巴亏、甘心收拾被我捅破的窟窿,还不会与我追究,他要的是我不张扬、不坏他好事即可。
——嘿!这条狡猾之蛇,给个暗示也给得如此隐晦,若非理通了整件事再回头去看,险些就领悟不到了,还以为他真是傻傻地在那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原来是要封我的口,那好歹也给个封口费嘛,一千金也不舍得,真是小气!
至于那焰火红莲的纹样,还有以此纹样布料制作的新式样夏衣,成玦费力做这些,并放在位于申记茶肆对面的司衣局出售,应该就是他在天贶节以后开始重视再雎的表现吧。
那多半是一个辅助后招。成玦怕那一盒“花生酥”不足以控制权贵妃和再雎两个人,方才又专为再雎量身准备了此后招。
这后招是要如何使用,相信很快就会有下文了……
至此,那日公输鱼去司衣局和申记茶肆带回来的几个问题,便算是都有了答案。
这次没有启用眼睛小队,全程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倒是颇有成就感呀。只不过,如此做事,还是太过辛苦且危险了,远不及从已有的消息记录中分析查询那般安全便捷。而且,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和并非近日发生的事件,单靠自己一双眼一双手的力量去查,完全是不可能的。
比如,安鸾宫里那位患有毒痛症的神秘贵人究竟是谁?再雎为何会那么紧张这位神秘贵人,他们有何渊源?权贵妃能帮成玦做什么,以至于成玦花如此心思去与她结盟?
这些问题,还是需要调取经年沉积的那些信息归档记录,才能寻出端倪。说到底,还是需要将姑母手底那几处各自为政的消息集散中心尽快整合,让那些早就被束之高阁如一潭死水般的消息归档记录重新活起来,流通共享,方是真的可堪大用……
公输鱼的思虑不停,手指亦是在几案上拨来拨去,可拨着拨着,赫然发现,正被她拨弄的花生竟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花生壳!
那些缺少必要信息记录支持的陈年旧案子暂时破不了,可眼前这新案子却是抬抬眼皮就能破了——罪魁祸首此刻正在旁边的竹榻上眯着眼睛“饭后躺一躺,赛过太上皇”呢,不要太舒服了好不好。
“你这只死猫!就知道吃吃睡睡,早晚肥死你!”
公输鱼这诅咒里,饱含着怨毒,因为人家班九是如何狂吃也不会长胖半分的体质,修长身姿始终完美到无懈可击,她可是一直羡慕嫉妒恨得很呢。至于她呢?曾经将滕王府的房梁压塌的悲壮噩梦时时午夜来袭,端的是半点也不敢放纵呢。
哎!这就是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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