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就学会了跟我讨价还价是吧!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隔着电话,青子都能感受到桑平的情绪。
他庆幸这会儿叔没搁他跟前,要不然他又是少不了一顿打。
“你不愿意听算嘞。”
他大不了不要压岁钱了!
“你婶儿呢?”桑平搁电话里问。
“烧水去嘞。”青子到底还是有些不死心,“你到底想不想听!”
“你光想着要压岁钱嘞又不说。我搁这儿还能撬开你的嘴不成。”桑平阴恻恻的哼笑了两声,“你以为你不跟我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是吧。大不了我回去当面问你婶儿。”
“这事儿我婶儿哪好意思告诉你啊。”青子将电话线一圈一圈的缠手指上,“你要是想知道,就给我准备压岁钱。”
“这年都快过去完嘞,你还想着要压岁钱。”桑平权衡了一下之后妥协道,“行吧,你跟我说,等我回去给你。”
反正他也不差那俩钱。
青子高兴极了。
“婶儿她说她不会改嫁的!”
等了两秒,不见下文,桑平莫名其妙:“就这?”
“就这啊!”青子唯恐他没听清似的,又重复一遍,“婶儿她说不会改嫁。”
“妥嘞,压岁钱没有嘞。”桑平说。
青子急了,“咱可是说好的!你咋说话不算数啊!”
桑平:“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改嫁。你就拿一句我知道的话敷衍我,还想从我这儿再要一份压岁钱,做梦呢吧你。”
青子道:“哎呀,反正我婶儿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桑平:“我要听你婶儿原话咋说的。你拿这一句话就想换我的钱。你觉得这句话值多少钱!”
青子回想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向电话里的桑平报告:
“我婶儿说,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说她感到的所有幸福都是你给的,不是别人给的,别人也给不了。就算你英年早逝,她也不会改嫁的。”
“嘿嘿!”桑平跟吃了糖似的,心里齁甜齁甜的。
听他一笑,青子就知道把叔哄高兴了。
这时候是最容易和叔讲条件的时候。
“叔,压岁钱,可别忘了啊!”青子提醒他,“是能少于十块!”
“给给给。不就是十块钱吗!”
十块钱买高兴,值了!
余笙端着盆进来,看到青子在讲电话,不禁感到好奇。
“跟谁打电话呢?”
青子:“我叔打过来的。”
余笙把水盆放床边。
“我也不知道这是干啥的盆,先用吧。走了一路,过来泡泡脚,舒服些。”余笙还找了一条毛巾洗了干净。
她用水打湿毛巾,从被窝里捞出云妮儿的脚丫子,用热毛巾给她擦脚。
云妮儿舒服的哼了两声。
给她擦完之后,余笙把她的脚塞回到被窝里。
“婶儿,我叔叫你接电话。”
青子把电话通递给她。
在接电话之前,余笙催促他:“赶紧泡脚去。”
青子坐到床边,脱掉鞋袜,撸高了裤管,把脚伸到盆里。
那水烫得他龇牙咧嘴直抽气。
余笙忍俊不禁。
她对着电话就问:“你搁哪儿打的电话?”
桑平说:“医院里。我买了张ic卡。”
“行了,不说了。我挂了啊。”
“哎哎哎!”桑平喊住她,“这还没说两句就挂我电话,你就没啥想说的?”
“你看都几点了。”余笙说,“你自己听听你说话的回音多大,恐怕医院走廊上就你一个人吧。人家住院的患者、当班的护士就不嫌你吵得慌?”
媳妇儿还真神了!
竟知道这会儿医院走廊里就他一个人!
桑平左右张望一眼。
四下无人。他还是捂着嘴小声说:
“那我小点声。我问你啊,阮秋莲是不是要改嫁啦?”
他隐约感觉会有这么回事。
要不然将才青子也不会说啥改嫁不改嫁的话。
他大哥就是英年早逝。
这种事情不难猜。
余笙回头看一眼。
青子这会儿正专心泡脚,没注意到这边。
她隐晦的回道:“她娘家人要的。她自己应该是不愿意的。”
要不然大过年的,阮秋莲不可能连娘家都不回。
桑平心里门清。
余笙小声问:“青子都跟你说啦?”
桑平:“他没跟我说。他跟我说你改嫁的事,我猜的。”
余笙哭笑不得:“我啥时候说我要改嫁啦。”
“哎,我知道我知道。”桑平宠溺说,“行啦,时候不早啦,你睡去吧。”
“先别捉急结束,丽丽搁那边啥情况了?”余笙一直惦记着桑丽丽的事。
“反正就是隔两三天就要检查一次,看看她肚子里到底啥情况,哪有不得劲得第一时间让医生知道。”说到这里,桑平叹了一声,“我看她挺遭罪的。医生也说,要是胎位矫正不过来,顺产的事就别想嘞。”
余笙听得心一揪,“过两天我就过去。”
“不捉急。”桑平说,“行嘞,你挂吧。”
“那我挂了啊。”余笙毫不留恋的挂断电话。
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声,桑平感情有点受伤。
这女人还真是,说挂就挂。
婶侄三人挤一个被窝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一亮,余笙和青子收拾了一下狗窝,关了电闸后回小红楼。
还没到家门口,余笙远远地就看见一人搁家门口徘徊。
是高秋霞。
桑家的大门紧闭。
高秋霞之前敲过一次门。来开门的彭大娘说这家主人不在不方便放她进来,让她过会儿再来。
高秋霞没走,一直等在这儿。
“秋霞。”余笙走近前喊了一声,“过来找常旭啊。他这两天没搁家,领着窦胜和小杨去他朋友那儿拜年了。”
高秋霞:“一直没回来?”
“没有。”余笙停在门口敲门。
彭大娘开门,见余笙他们搁门口,不禁松了口气。
“你们仨可回来嘞!”彭大娘担心了一晚上,“没顾得上吃饭吧。”
她匆忙去端搁锅里温着的饭菜。
高秋霞跟着余笙进门,“嫂子,那你知不知道常旭往哪儿拜年去了?给谁拜年去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余笙说,“他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
高秋霞连连追问:“那他这几天晚上搁哪儿歇着呢?是不是搁宾馆啊?我也没去宾馆找过,你知不知道他宾馆电话多少?”
“他们走的时候没领着小杨柳,应该没有在宾馆。”看高秋霞很急迫的样子,余笙不禁问,“你是不是有急事啊?”
高秋霞恍然笑了一下。
“没有。”她急忙又说,“我就是怕他没跟我说一声就走嘞。之前他不是跟我说好的么,走的时候带着我,要我跟他一块儿干。”
高秋霞似乎没意识到,常旭想摆脱她都还来不及呢,咋会带着她一块儿走呢。
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高秋霞缠着余笙:“嫂子,你帮我搁他跟前说说好话。先前你不还想撮合我俩呢么。”
“先前是先前。”余笙深感无奈,却耐心的解释,“先前我以为,你俩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多年,搁一块儿能走下去。哪知道哪知道你俩谈不下去呢。”
“只要能谈,肯定能谈下去!”高秋霞相当自信,同时也很苦恼,“现在他是谈都不愿意跟我谈!连机会都不给我!”
余笙:“他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吧。两个人搁一块儿合不合适,别人说了不算,自己试过了觉得不合适那就是真的不合适了。我跟你打个简单的比方,那鞋又贵又好看,但码子不适合你,小的你穿不上,你不能硬把脚挤进去对吧。那样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高秋霞信誓旦旦说:“我就是缠小脚,我也得穿进去!嫂子,我是真的喜欢常旭!”
余笙笑了一下,“秋霞,这不是童话故事。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为了穿上水晶鞋不惜自残,童话故事尚且这么残忍,更何况这是现实呢。现实生活只会比童话故事更残酷!”
“我不在乎!”高秋霞不甘心的大声说。
“你一句不在乎说的简单。”余笙悉心开导她,“这恰恰也是你跟常旭谈不下去的主要原因之一。你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也不在乎别人说啥。我估计我今儿跟你说的话,你也是听听罢了不会当一回事。那我跟你说再多都没用。”
“嫂子!”高秋霞紧紧的抓着余笙。
“行啦。搁小孩儿跟前不适合说这些。”余笙拂开她的手,“你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我现在也郑重的跟你道个歉——对不起,之前想撮合你跟常旭,是我没搞清楚状况。你要是真的能听进去,那我建议你,想要挽回常旭,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打动他。靠别人是不行的。感情的世界里,可没有投机取巧。”
“那我不求你了!”看余笙不同意帮忙,高秋霞找地方坐下,“我搁这儿等着他!等不到他,我是不会走的!”
余笙失望的摇头。
这时,屋里的电话响了。
余笙去接电话。
不意外,打来的是桑平。
“回来了吧。”桑平在打来之前特意的往厂子里打了一个,结果没打通。
“回来啦。”余笙说,“你又打电话过来弄啥?”
桑平:“就是确认一下你们到家没有。”
看到余笙接电话,高秋霞坐不住了。
“是不是常旭打来的?”她飞快的过去跟余笙抢话筒。
“不是”余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筒就被高秋霞抢走了。
高秋霞对着电话喊:“常旭!是不是常旭!”
桑平骂道:“有病吧你!有病就赶紧去精神病院治!”
高秋霞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是桑平的,自动忽略了他说话的内容。
“平哥,你知不知道常旭上哪儿去嘞?”
桑平还在骂:“高秋霞,我看你病的不轻啊!发疯发到我家来嘞!”
高秋霞:“你跟我说常旭搁哪儿呢,我马上就走!”
桑平骂骂咧咧:“常旭搁精神病院呢,你找去吧!”
“秋霞,秋霞!”余笙要拿走电话却被躲开。她有些被惹生气了,“高秋霞,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把电话给我放下!”
高秋霞攥着话筒,歇斯底里的吼叫:“常旭搁哪儿呢!你们为啥不告诉我!”
余笙切断了电话,把桑平的骂声隔绝到了电话那边。
“真是丢女人的脸!”余笙冷硬道,“你问问现在的你自己,跟常旭搁一块儿,你配不配!”
她实在看不下去高秋霞这么放肆。
“电话放下,请你离开!”
余笙向高秋霞下了逐客令。
高秋霞失魂落魄的搁下电话。
电话刚一归位,就响了起来。
高秋霞受到刺激一般,突然重新燃了起来。
“这个电话肯定是常旭打来的!”她神经质的念叨着,迅速抓起电话,连声喊着常旭的名字:“常旭!是常旭吧!”
“我是你大爷!”桑平怒骂,“高秋霞,又是你!你找常旭出去找!别搁我家跟神经病一样犯病!”
“高秋霞,你把电话放下。”余笙冷声警告她,“我再跟你说一遍,电话放下,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你越来越过分,我不会一直容忍你!”
“好,我把电话放下。”高秋霞直接把桑平的这通电话挂断了。“嫂子,那你跟我说,常旭到底搁哪儿呢。”
“我不知道!”余笙一字一句的跟她强调。“请你离开!”
高秋霞一而再的把她的好脾气和耐性都消磨光了。
电话再次响起。
原本萎靡的高秋霞突然振作。
不过这回,余笙并没有给她接电话的机会。
桑平第三次打来。
他以为接电话的人还是高秋霞,电话一通就破口骂道:
“高秋霞,你还要不要脸嘞!”
余笙冷眼盯着高秋霞,对电话那边的桑平说:“她就走呢。”
感觉到不是常旭打来的,高秋霞再次失落。
彭大娘出面撵她出去,再一次把她关在了门外头。
高秋霞难过的蹲在门口,似乎没有离开的打断。
桑平跟余笙讲了两句后就结束了通话。
他给常旭打去兴师问罪:
“你搁哪儿呢?”
“等会儿,我看看。”常旭声音沙哑。
手机响之前,他还宿醉未醒呢。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
桑平哭笑不得:“你搁哪儿呢都不知道?”
常旭咳嗽两声。
“昨天晚上跟朋友一块儿喝酒喝断片儿嘞。”他爬下床,到窗户边撩开窗帘往外面瞅了一眼,看到熟悉的环境,这才确认自己的位置。“我搁宾馆呢。估计是窦胜、小杨送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