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抓捕行动加大了胡文辉的工作量,他这段时间都没闲工夫做卧底,每天下班很晚才回来。他回来经过小红楼,主要看到超市没关门,就一头扎进去买泡面当夜宵吃。
这天晚上他回来给余笙带了最新消息。
“郭永忠松口了。我们从他家里搜到一些假币,合计两万多。现在是铁证如山,他就是不坦白,也会受到法律制裁。之前我们没有证据吓唬不住他,把从他家里搜的假钞往他面前一摆,他一下就害怕了。”
余笙和桑丽丽面面相觑。
桑丽丽最先忍不住:“那他有没有说他那些假钞打哪儿来的啊?”
胡文辉:“他说他捡的。”
这个答案,让余笙和桑丽丽都怔住了。
桑平打洗澡间里出来。
将洗了澡的他,冻得嘶嘶抽着凉气。
他一看到胡文辉,火气大了,瞬间不觉得冷了。
桑丽丽用八卦的口吻说:“三哥,你猜郭永忠那些假钞打哪来的!”
“要不是他从别人那儿弄的,我跟你姓。”桑平带着一股迷之自信。
桑丽丽翻白眼,“你本来就跟我一个姓。”
“捡的。”余笙说。
郭永忠的坦白,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哄谁啊。”桑平就不相信,“他要是捡的,你告诉我他搁哪儿捡的,我也捡去。”
桑丽丽笑话道:“假的你也捡啊。”
桑平:“谁说我要捡假的啊,要捡也是捡真的。说不定真有真钱搁那儿呢。”
胡文辉笑说:“不管是假的还是真的,你们只要捡钱,一定要发扬拾金不昧的精神,把捡到的钱上交给警察叔叔手里面。”
“捡的,不可能吧。”桑平觉得发生这样的事,谁说这样的话都很难让人信服。“那钱要是郭永忠捡的,他早早承认不就完啦,瞎说八道编了那么多谎话。派出所牢房里的条件又不是多好,受那么些罪也不说实话,他图啥。那钱要真是捡的,他早承认嘞。”
胡文辉道:“之前讯问他的时候,他说过好几次。我们都不相信。”
桑平:“这次,你们就相信他说的啦?”
胡文辉颔首道:“之前我们不相信他,他就开始跟我们胡扯。估计他也觉得那样的话,没几个人会相信。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一口咬定了,说钱是他捡的。”
余笙若有所思道:“这钱…说不定真是他捡的。”
桑丽丽瞠目:“三嫂,你还真信啊。”
余笙点头,“先前小胡说过,打郭永忠家里搜出来的假钞都是新的。你不也跟我说,他给你的假钱也都是新的么。这些假钞都还没来得及做旧。没做旧的假钞看着太打眼了,一般有经验的人都不会拿着这样的假钞出来花。”
郭永忠拿假钞还债的那天,桑平去掌过几眼。那些假钞确实是新的。每一张都是崭新的。
郭永忠明目张胆的把没做旧的假钞拿出来用,实在是没脑子。不过这也正体现出一点,他搁这方面是个生手。
胡文辉说:“郭永忠要是真的跟假钞贩子有过接触,他不会不知道做旧的方法。我想就算是假钞贩子,也不会把没做旧的假钞卖出手,不然太容易让人发现了,纯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一把情况下,假钞贩子都是把假钞做旧了以后,再卖给有需要的人。”
桑丽丽还是难以置信:“那这钱,真的是郭永忠搁路上捡的啊?”
这是啥狗屎运?
胡文辉:“上个月,他去公园卖甜玉米,看到有个人往公园里的一条长凳子下面放了一个黑色公文包。他说他看见那个人放下包就匆匆走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回来。也没有人去捡那个包。他就过去捡了。他打开包一看里面都是钱,马上就收摊带着包回家去了。到家之后他才发现包里的钱都是假的。他感觉这事不简单,又害怕被人找上,藏着假钱没拿出来,也没告诉家里人他捡钱的事。他还说他堂弟家催着他还钱,他才迫不得已把假钱拿了出来。”
桑丽丽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看过的所有电视剧里,都没有这样离奇的情节。
“哎哎!”余笙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造假钞的跟给假钞做旧的是两拨人。郭永忠去公园卖甜玉米那天,恰巧就是那两拨人的交易地点。造假钞的把公文包放长凳底下,然后给假钞做旧的人过来取。可是那天来取货的人可能是因为一些啥原因没有准时达到交易地点,于是这公文包就被郭永忠捡走了。”
桑平笑说:“说的跟真的一样。电视上都不这么演。”
胡文辉却道:“嫂子,可以啊。你说的这些,跟我们所里几个老师傅推测的差不多。”
余笙越说越起劲儿,“那不就是说,郭永忠他看到了那个假钞贩子嘛。他现在可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啊!”
“没错。”胡文辉实在佩服余笙的反应。“这些事,我本来不打算说的,毕竟关系到案子。没想到我就大概说了一些,你马上就想到了这些细节。搁外头,可别到处传啊。”
“我的天爷啊!”桑丽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都听到了啥,咋感觉跟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胡文辉特别强调:“我说真的啊。这事不能到处乱说。郭永忠是目击证人这个事,是嫂子你推测出来的,外头都还不知道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很有可能会连累他家人。”
“不说,不说,肯定不说。”余笙知道事关重大。她提醒桑丽丽,“丽丽,你听见没有。你跟钱嫂子说的时候,可别说漏嘴了。”
桑丽丽忙不迭点头。
“我不会到处说的,也不会跟钱嫂子说。”她忍不住问胡文辉,“那郭永忠看到的那个人,你们找到没有。”
“这个…不能再说了。”
胡文辉虎视眈眈的看了余笙一眼。
他实在忌惮余笙。
他怕自己只要再多说一句跟案子有关的话,余笙就会推测到整个案情。
跟桑丽丽不一样,桑平的好奇心没有那么旺盛。
“知道的越少越好。”
余笙表示同意,“这些事就交给相关人员处理吧,咱们这些无关人员就不要瞎参与了。”
“你还没参与?我看你都快把案子破嘞。”桑平笑说。
余笙:“我就是拿出了一点点智慧帮小胡分析案情。”
“拿出一点点智慧就这么厉害,你要是把你全部智慧都拿出来,那还不得上天啊。”桑平这话引得桑丽丽和胡文辉二人捧腹不止。
余笙嗔恼他一眼。
说笑归说笑,胡文辉不忘问正事:“嫂子,这几天超市生意咋样,还有没有认带着假钞来买东西?”
他这几天工作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也没顾得上了解这一片的情况。
“我这生意还可以。”余笙说,“你们的抓捕行动还挺有作用,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的,再没见有人拿假钱过来。估计都是听到风声,害怕被抓,就没动静了。”
“消停不了多长时间。”桑平有预感,“这都年底嘞,都开始办年货,市面上八成还是会出现好多假钱。”
“那你们注意点。”胡文辉劝告他们,“遇上拿假钱的别慌张,也别想着第一时间报警,你们记住他们的样子,回头跟我说就行。”
“唉对对。”桑丽丽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拉住余笙,“三嫂,那些人走上这条路那都是玩命的。咱可搏不过他们。遇着他们,你可千万小心。”
小姑子这番话,还有胡文辉不让打草惊蛇,都是为了余笙和她身边的人考虑。
余笙当然也知道,跟一群亡命之徒打交道,那是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她才没有那么蠢。
第二天,余笙特意嘱咐翠巧和小凤:
“最近办年货的多,你们俩都要注意了。遇上拿假钱来买东西的别慌,发现之后让他们换一张就行。”
小凤傻傻的问:“那要是换的还是账假的嘞?”
“那就还让他们换张真的,不买就让他们走。”余笙语气严肃,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快过年了。我不在乎店里的生意好坏,我就想大家接下来能平平安安的过好年。假钱的事消停下来了,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节骨眼儿上,可别又出啊啥幺蛾子。记住,不惹人,人就不犯你。不惹事。事就不缠身,你们要是惹着谁、犯下啥事,还会连累你们身边人,尤其是家里人。”
翠巧说:“笙姐,知道嘞。”
余笙看向小凤,直到看她做出反应,才收回目光。
小凤接手前台的收银工作。
余笙带着翠巧到货架那边教她盘货。
“看啥快卖完了,就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存货,有的话就上架,没有的话要及时的跟我说。”余笙特别欣慰的是,翠巧和小凤都很勤快,每天来上班都会做清洁。货架上没有落灰都是她俩的功劳。
翠巧说:“笙姐,好些人跑大老远去城里办年货。你不打算进点年货卖啊。我看集上都有好几个摊子上开始卖春节对联和鞭炮嘞。”
余笙无奈轻叹:“家里小孩儿多,我都不敢进鞭炮。他们要是谁调皮趁大人不注意把炮点了,吓住人是小,炸伤他们自个儿,这年还咋过。”
翠巧觉得她顾虑的对极了。
“那调料多进些吧。过年做年饭,要用好些调料。”翠巧说,“咱这儿一片就东头那一家粮油店,仗着就他们一家,惯会欺负人。给人打油称面,老是缺斤少两,卖的调料还比其他地方贵一点。咱这儿不卖油不卖粮,把他们家的调料生意抢过来还是挺容易的。”
余笙笑说:“翠巧,你发现没,你对市场供需摸着一些门道了,也开始有竞争意识了。”
翠巧眨眨眼,“我都干这么长时间嘞,店里啥卖的好,我咋可能不知道。”
余笙:“今儿我要去进货,你跟我一道儿不?”
翠巧兴奋的点头如捣蒜。
家里的三轮汽车被桑平开工地上去了,余笙只好骑三轮车和翠巧一块去城里。
办年货的、进货的实在多,批发部所在的街道熙熙攘攘。
余笙来过好几回,和几家批发部的小老板混熟了。
“来啦。”有个做百货批发的老板对余笙的印象极深,主要是看余笙长得漂亮。“上个礼拜才来过,这又来进货。看样子你店里的生意不错啊。”
余笙吹捧:“主要是崔老板的东西物美价廉,搁哪个店里都销得快。”
崔老板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你要不忙就等会儿,我先给你前头那个人拿货。”正忙的时候,他也是抽空给余笙打招呼。
忙完之后,他从余笙手里接过清单。
“这是我这次要的货。”余笙把需要的百货都裂在了单子上。
崔老板看着单子,“其他都没问题,就是这醋……真是不赶巧啊。我这儿剩的几箱醋,都给你前头那个老客户嘞。”
余笙扬了一下眉。
她刚才还真没注意崔老板搬的那几箱都是醋。
“那就把其他的拿给我吧。”
崔老板给她备货的时候,说起了将才走的那位老客户。
“我这个老客户,奇怪的很,回回来我这儿,油盐酱油味精啥也不买,就光买醋。”
“光买醋?”余笙微微诧异。“他是干啥的?”
“他说他是做饭店生意的。我说他不像,哪有做饭店生意的光买醋,其他调料都不要嘞。他说他饭店里其他不缺,就缺醋。”
崔老板说者无心,余笙听者有意。
进了货之后,余笙和翠巧往回走。
翠巧发现有辆三轮车不远不近的跟她们车子后面。
“笙姐,笙姐!”翠巧小声唤道,“后面有个老汉骑三轮车跟咱们一路嘞!”
“应该是同路吧。”余笙跟她说话的时候顺其自然的回头望了一眼,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个老汉也骑辆三轮。
那老汉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粘在她身上。
余笙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翠巧注意对方很久了,总觉得跟车的那老汉别有用心。
——要么是看上她们车上的货了,要么就是看上了骑车的人。
她疑心一起,便控制不住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也是出于担心,才决定提醒余笙。